陛下瘋了。愛字閣 www.aizige.com
聞季楓的烏紗帽都跑歪了,只不過現在也沒人能顧得上他御前失儀。
畢竟被困在床上的陛下此時才是真正的沒有絲毫儀態可言。
禮部尚書和宗正寺卿膝行向前,湊近龍床一觀龍顏,眉頭都皺了起來。
「陛下唇歪嘴斜,雙目赤紅,確實是狂症。」
二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連忙起身又在皇后娘娘和太子面前跪下。
「還請娘娘和太子示下。」
看見皇后的袖子上還有血,他們的頭更低了幾分。
皇帝發了狂症傷到了皇后,這可是歷朝歷代都罕有的醜聞。
「真的是狂症?」聞季楓是絕不肯信的,太子之勢一日大過一日,現在正要對文詠峰這等朝中大員下手,若是陛下瘋了,那文詠峰甚至他
皇后眉目微垂,眼眶微紅。
她抱著受傷之後只是草草包紮過的手臂,仿佛不只被傷到了身子更是傷到了心。
太子倒是更冷靜些,只是面色有些白。
聞季楓看著這對母女,心中陡然一股惡氣,真是裝模做樣的蛇蠍女子!若非她們,陛下怎會如此?!
長嘆一聲,他跪在地上給這兩人磕頭:「還請娘娘和太子為陛下延請天下名醫為陛下診治!」
「此事自然」太子剛要應下,卻被皇后給打斷了。
「延請名醫?你的意思是說,讓宮外的人都看見陛下的這幅樣子?」
聞季楓一臉正聞相氣:「娘娘!陛下的身子才是重中之重!望娘娘為江山社稷著想,不可為一己之私」
他面前,裙擺濕透的太子霍然起身:
「一己之私?聞相你乾脆明說了吧,你是覺得孤父皇會這樣是因為孤和母后做了手腳。」
「太子殿下,微臣絕無此意,只是、只是微臣素知陛下為人溫雅謙和,又怎會突發狂症?微臣只是想不通。」
口口聲聲絕無此意,又口口聲聲要往太子和皇后的身上潑髒水,其他朝臣跪在地上,只當自己是聾了。
太子正要說話,卻被皇后拉住了。
久在深宮的皇后坐在椅上,聲音柔婉:
「短短數年,千辛萬苦養成的兒子要麼死了要麼瘋了,要麼造反,陛下從來是個心軟之人,又如何受得住?其實早幾個月,陛下的脾氣就有些變了,他從來是對下寬仁的,卻開始有些息怒不定,又不願見本宮,本宮只聽聞大正殿這些日子也不甚太平,常有宮人受罰之事傳出。聞相既然覺得其中有蹊蹺,本宮和太子就將此事交給聞相去查了。」
不等聞季楓拒絕,皇后又看向自己的女兒。
「太子,聞相憂心你父皇,這是忠貞,就算對你有些言語冒犯,也不必深究,只是你父皇發的畢竟是狂症,儀容不雅,延請天下名醫之事,還得斟酌,先請太醫院的幾位院正看著吧。」
万俟悠看著自己仿佛還沉浸於哀痛的母親,默然點頭。
外面又是一道閃電(),樹木的影子被投到了大正殿內?()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如同見不得人的幽鬼。
被絲帛綁在龍床上的皇帝偶爾發出一兩聲□□,都讓人心驚肉跳。
聞季楓的心裡像是被大雨澆淋,他抬頭看像面容悲悽的皇后娘娘,突然覺得她像是一隻猛虎,已經對自己露出了獠牙。
回到東宮,以聞初梨為首的一干東宮屬官都已經齊聚在那兒等消息了。
雨大風急,她們的樣子都很是狼狽。
「看看你們的樣子。」換了一身乾爽衣裳的万俟悠讓女官也找了衣服給她們都換了,「要做的事多著呢,不要自己先亂了陣腳。」
唯一形容穩妥的是聞初梨,她不用換衣服,坐在椅子上緩緩說:「
殿下,陛下此時出事只怕坊間少不了流言」
「自古皇位更迭這種事兒就是讓人拿來嚼舌根兒的,先把文詠峰的案子審清楚。」
太子看向一直等在書房的楚平野。
楚平野連忙應下:
「殿下放心。」
「都說是殺雞儆猴,那是穩妥行事的法子,孤更喜歡殺猴嚇雞,把雞都嚇死了給孤騰地方更好。」
見太子還有心情管文詠峰一事,甚至還能開玩笑,聞初梨的心也放回了肚子。
她最怕的,就是太子此時操之過急。
「此時的朝中人心浮動,不少人都會露出馬腳,要是能趁機多抓幾個就好了。」
大啟的錢庫是真的沒錢啊。
手撐在桌案上,看著外面的斜雨,太子突然說:
「我要是找個太監,跟那些熱鍋上螞蟻似的朝臣說,只要一萬兩銀子能私下帶他們去看一眼陛下」
聞初梨差點兒跳起來捂住太子的嘴。
太子自己先笑了。
「要是孤真這麼幹,我母后說不定打斷孤的腿。」
燈火悠悠,她望著燈火,面色平靜,仿佛只是個無憂少女。
可事實上,她爹突然瘋癲,朝上群臣環伺。
楚平野突然想起了自己去年在院子裡種下的茉莉。
這樣的驟雨之後,花依然會開,花香依然會在。
「另外,左右春坊也別閒著,既然戶部侍郎能貪墨十幾萬兩,就讓林朵娘和孫玉瑤帶著人將戶部最近五年的賬冊找出來查。」
「是!」
「太子殿下!」
重青提著琉璃燈撐著傘快步走來:
「戶部的賬房被落雷擊中,起火難止。」
一瞬間,聞初梨看見太子殿下的目光變得鋒利又尖銳。
「看來有些人想在了咱們的前面。」
說完這句話,太子笑了。
白色的馬飛奔而過,踏濺出的積水都被它甩在了後面。
戶部的大門敞開,無數人看著大火在賬房蔓延卻束手無策。
有個戶部的主簿聲嘶力竭:「都在這兒站著幹什麼,快點救火呀!」
() 「下這麼大的雨都澆不滅這火!怎麼救火呀!」
「那就眼睜睜看著賬冊都被燒了?」
「你要是想救你自己救唄。」
馬蹄聲自遠而近踏破了雨聲(),這主簿本以為是禁軍來救火?()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卻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
「在場所有人全數塞口拿下一個不留,仔細翻找他們身上有沒有異常之物。」
那主簿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扭住了胳膊,他奮力想要抬頭,卻只看見了一件蓑衣。
万俟悠帶來的人是自她還是公主的時候就一直跟在她身邊的護衛,見過的場面多了去了,很快就將人拿了個結實,又把戶部圍了個水泄不通。
火光沖天,確是如傳言中那般越燒越猛不肯熄滅,万俟悠看著幾乎要被燒垮的賬房,又看向正在往四處蔓延的火勢。
「用沙子蓋火。」
「是。」
「滅火之後,將裡面所有剩下的賬冊,連同沙子、木樑、灰燼,全部帶到東宮。」
「是。」
越知微手上戴著麂皮手套,拿著一個竹筒,她靠近火場從地上弄了些水,先是聞了聞,又將手指探進去,借著火光仔細查看。
「太子殿下,水裡有黑絮和油星,賬房是被人潑了火油以至遇雨不止。」
万俟悠毫不意外,看著護衛們找來了沙子滅火,她轉頭走出了戶部的大門。
「在這個時候生事定不是湊巧,今日被我母后傳訊召入宮的各家,連夜去查問他們的下人,再派人回宮去找我母后,將事情說了,母后自然知道該如何處置。」
「是。」
重紫匆匆退下,重青撐著傘到了她的身後。
「太子殿下,小心著涼。」
「無妨。」
万俟悠抬頭看向被夜雨和火光同時籠罩的巷道,巷道深處幽暗森然,誰也不知道那裡有什麼。
就如同她的前路。
聞初梨也穿著蓑衣騎著馬趕來,急聲說道:
「殿下,您要是此時下令封鎖宮禁,又去各處府上清查下人,只怕朝中流言愈盛,對殿下您不利啊!」
万俟悠沒有說話。
她父皇得了狂症一事定然有她母親的手筆,為了將她摘乾淨,母親甚至讓聞季楓去清查父皇發狂一事的原委。
母親是希望她乾乾淨淨地繼位。
不只是母親
万俟悠看向聞初梨。
這些將身家性命繫於她一身的僚屬們,也是同樣。
為此,她們甚至都反對她清查戶部賬房失火。
這一切也在幕後之人的謀劃之中麼?
「雨越來越大了,讓工部去探察繁京的所有堤壩。」
聽見太子說起了政事,聞初梨更著急了。
「太子殿下」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道亮光倏爾閃過,讓人誤以為是一道太快的雨滴。
可它是一支箭,一支筆直射
() 向万俟悠的箭。
万俟悠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忽然間一團白色的影子突然出現?[()]?『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雨中傳來了疾風利響。
那支箭陡然被扇飛了出去。
這是什麼東西?
万俟悠甚至沒有急著去看那支偷襲她的箭,而是看著那一團白。
這是、這是一隻鵝?
一隻白白胖胖的鵝不知道從哪裡飛過來的,它生得比別的鵝都要肥大許多,
一雙腳掌黃中帶紅。
翅膀也看著格外有力。
斜睨了万俟悠一眼,它走到了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殿下!」重青這才反應過來,發出了一聲驚呼。
「無事,去追射箭之人。」
一群護衛將万俟悠團團圍住,她走到鵝的身邊彎下腰:
「鵝,你可是來救我的?你不是有靈性吧?」
鵝沒說話,只是抻著脖子,姿態十分傲然。
「鵝吃什麼,弄些好吃的,它救了孤的命,孤得好好謝它。」
「太子殿下!此時您還惦記著鵝呢?」能抽斷自己弟弟腿的聞初梨差點被這一箭送歸西,她也顧不上君臣之別,抓著太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長出一口氣。
「太子殿下,還請回宮!」
万俟悠從護衛的手裡拿過那支射向自己的箭,忽而一笑。
「聞詹事,有了這箭,今夜孤就可以徹查戶部失火一案了。」
聞初梨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對了,鵝,你要不要跟我去東宮住幾天?」
想起自己的救命之鵝,万俟悠轉身,卻發現剛剛那隻鵝站的地方已經空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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