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巡山人 第709章 將門犬子，終將化狼

    連環寨前，哀嚎聲一片。

    官軍此行定下的戰術和準備的對應，無疑是穩妥且全面的，但世事無常，任何人都不能保證算無遺策，就比如山門前突然長出的巨大藤蔓，正常人是根本想不到的，也不可能提早制定出應對之法。

    饒是陣中副將領兵經驗豐富，可因為戰前記下了太多少將軍與白長史做出的預演以及應對之法，第一時間並未選擇臨場應變，而是下意識在腦海中回想起了那諸般策略。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更何況是思索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答案所浪費的時間，足以讓五千大軍錯過進攻的最佳機會，轉而落入劣勢！

    滾木礌石沿著山坡呼嘯而下，滾動的慣性加上大地的引力，使得每一根巨木，每一塊大石在落到山腳時，都積攢下了無比龐大的力量。

    即便是能扛住騎兵衝鋒的巨盾，同樣不會被落石擊碎，但舉著盾牌的人可完全扛不住那自上而下傾瀉的力道！

    每有一塊木石落下，便會有一名舉盾士兵當場臂骨斷裂，髕骨崩碎，而後被壓著木石的盾牌砸破頭顱而亡。

    「將軍！我們不能一直在這裡耗下去，您趕緊下令啊！」

    倖存的校尉眼見局勢不妙，連忙向正冥思苦想的副將催促道。

    「他媽的，白長史誤我啊！」

    副將回過神來，忍不住大罵一聲，而後高聲喝道：「所有還活著的盾兵立刻向我聚攏，疊盾！」

    常年在外征戰的士兵，即便身處於再混亂的戰場，只要聽到將令便會冷靜下來，並且毫不猶豫的照做。

    令出將軍口，兵卒死相隨，既是求勝，也是求活的關鍵！

    遇到意外便驚慌失措的將軍，身處險境便四下潰散的士兵，註定會在戰場中以死亡的方式被淘汰。

    唯有臨危不亂的將領，對軍令毫無猶疑，完全信任的士兵，才能從絕境中搏出一條生路！

    嘩啦！

    隨著盾牌兵再次聚攏，數千巨盾逐漸聚攏成一個圓形，彼此相疊，中間最高，外圈最低，使得每次砸擊的力道都能由所有盾牌均攤，一時間總算勉強穩住了局勢。

    但穩住局勢的代價，便是有些人註定要被犧牲。

    比如最外圈的盾兵，並沒有人幫他們分攤力道，能不能活下來全靠天意。

    還有因為盾牌相疊，遮蔽空間大幅縮小，隨之徹底暴露在外的士兵。

    「啊！」

    伴隨著一聲聲慘叫響起，躲在盾牌下的士兵在強烈的恐懼和一點點負罪感中陷入沉默，等待著將軍的進一步命令。

    「所有人穩住，一齊向後轉，先離開滾木礌石的範圍，再尋進山之法！」

    副將高舉雙臂，隨士兵們一起舉著盾牌，沉聲下令道。

    眾人立刻依令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向遠處的火炮陣地整齊走去。

    連環寨上。

    「敵軍已退，不要再扔了，滾木礌石不易補充，能省則省！」

    齊康長看著下方退走的烏龜陣，當即高聲喝道。

    三千官軍立刻停手，紛紛脫力的癱坐在棧道之上，臉上卻無不洋溢著笑容。

    戰無不勝的玄甲軍都解決不掉的對手，如今竟然被自己親手擊退，三千軍卒，人人與有榮焉！

    「所有人原地歇息，不得擅自離開，拉屎撒尿都給我原地解決，對方雖然剛被挫敗，但還有將近四千人，隨時都有可能再殺回來，下一次戰鬥打響，所有人都要做好隨我一起拼命的準備！」

    齊康長遊走在兵卒之間，全然沒了之前的嬉笑輕鬆，反而換上了一副興奮又癲狂的嘴臉。

    將軍府的親兵，皆是鎮北軍中的精銳，歷經大小戰爭無數，自然能看出戰場之上的局勢。

    戰前說笑一番，確實能夠調節氣氛，振奮人心。

    但戰至此刻，四千敵軍隨時可能去而復返，十門火炮依舊虎視眈眈，為將者若是還能說笑，只怕會讓眾人擔憂其是否已經黔驢技窮，從而在虛張聲勢。

    戰場之上，將領就是士兵唯一的主心骨，局面的優劣並不足以撼動老兵的戰意，將軍個人的氣質才是維繫軍心的關鍵。

    在戰況激烈之時，將領越興奮，士兵則越是安心！

    正如齊康長此時的癲狂，以及決意親自帶領眾人拼命的決心，反倒能讓這些精銳老卒感受到他對此戰依舊抱有十足的熱情，以及勢如烈火的拼勁。

    齊康長走到棧道口旁，探頭看向下方殷切翹首的玄甲軍，高聲喝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給老子的弟兄備飯，吃飽了好繼續替你們守山！」

    玄甲軍二百餘人連忙提著飯食湯水來到山頂，看著累癱在圍欄下的三千官軍，無不大受感觸。

    連環寨中有運送滾木礌石的絞索，比徒步搬運省事許多，二百多人忙活一夜的滾木礌石，方才在半個時辰內幾乎扔了個乾淨，可見這三千人付出了多大的力氣。

    「你們，其實不必如此的！」

    一名玄甲軍的校尉在分發乾糧時，看到身前士兵手上磨出的血跡，不禁感慨道。

    那士兵聞言沒有絲毫回應，抬手接過乾糧，混著手上的血水大口吞咽，目光隨之轉向了正在與玄甲軍一起分發食物的呼延嘯雨。

    此戰該不該打，值不值得打，如今已經不需外人評價，只要嘯雨少爺覺得應該，齊將軍認為值得，眾人便願意捨命追隨！

    「唉~」

    那校尉見狀，不由得輕嘆一口氣，轉頭對玄甲軍同伴大喊道：「兄弟們，下去就把養在山裡的牛羊全都宰了，人家正在替咱們拼命，咱們也不能小氣了，今晚燒肉排，熬肉湯，犒軍！」

    「好！」

    玄甲軍成員此刻也不顧不上被齊康長瞧不起的不甘，紛紛高聲應道。

    人群中的呼延嘯雨將手中吃食分發乾淨，忽然想起自己還餓著肚子，但見此刻連站都站不起來的一眾軍卒，便默默退到了齊康長身邊，感慨道：「這一戰，明明都沒見血，可我的心裡怎麼就這麼壓抑呢？」

    齊康長將手中的烙餅一撕兩開，朝呼延嘯雨的嘴裡塞了一半，而後抬手在其胸前拍了拍，正色道：「這說明你的心還沒長歪，好事！」

    呼延嘯雨思索著將烙餅吞下，而後對齊康長說道：「教我帶兵，教我怎麼在戰場上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齊康長放下手中的烙餅，仔細端詳著一臉認真的呼延嘯雨，驚嘆道：「誒呀，真別說！你還真別說啊！少爺你真有成為世間良將的潛質呢！」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