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特克的永生者 六百五十六章 第二次王國探索，陣前談判，命運的初章

    日色漸暮，大海幽幽。在荒涼寬廣的海岸邊，古老的小金字塔神廟佇立千年，講述著歷史的滄桑與寂靜。然而，此時此刻，長久以來的寂靜，卻被雙方武士們的呼喊所打破。

    兩百王國武士，披著甲胃，豎著長矛，舉著大弓，與六百多瑪雅精銳武士對峙。灰土貴族普阿普雙眼發紅，注視著數百步外，舉盾的天蛇神裔，休圖爾王子。

    希烏家族王子休圖爾一臉凝重，看著奔到陣前的主神祭司托馬特。而幾步之外，就是希烏氏族的納瓦翻譯，托爾特克人的遺民，烏斯托。

    「納瓦首領，瑪雅王子，致意！交易寶石，不要戰鬥！...」

    納瓦翻譯烏斯托穿著平民的長袍，高舉雙手，一邊忍不住哆嗦，一邊向對面的祭司大聲呼喊。他一眼就認出對方的裝扮，戴著高高的羽冠，穿著神紋的長袍，脖頸上是神靈的護符，正是先祖故事中，地位尊崇的高原祭司。

    「尊崇的祭司！我們，交易，寶石！」

    「嗯？」

    托馬特祭司豎起耳朵，努力分辨著對方的語言。這種納瓦語似乎融合了許多瑪雅人的音詞，非常難以辨認，與高原各部的納瓦語差異極大，甚至超過了墨西加語和普雷佩查語的區別。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對面說的才是正統的古托爾特克語。

    「主神庇佑！我們是來自墨西加聯盟，湖中王國的探索船隊！在主神的指引下，我們一路駛向東海，去往遙遠的蛇島！我們沒有敵意，也接受公平的寶石貿易...你們是哪一支瑪雅城邦的軍隊？」

    「呃？...這是...這是托爾特克語嗎？」

    聽到高原祭司的回覆，納瓦翻譯烏斯托怔在原地。他努力辨別著對方的話語，絞盡腦汁補全，再轉身對數十步外的休圖爾王子喊道。

    「尊崇的王子殿下！他們是來自...刺梨大部落，大湖小部落的船隊！他們在財富之神指引下，去往東邊的海，找那個蛇形的島...他們，有一點敵意。他們，有寶石貿易。他們問我們，來自哪裡？」

    「...嗯？」

    休圖爾皺著眉頭，臉上浮現疑惑。他舉著盾牌，帶著侍衛們走上前去，來到托馬特祭司的對面。他打量了會異邦祭司裝束、舉著經文、還帶著銅斧的托馬特，微微點頭致意。片刻之後，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托馬特祭司身旁，匆匆趕來的瑪雅商人蒂卡洛身上。

    「咦！這身熟悉的服飾？這是...」

    休圖爾的目光一凝，神情頓時一滯。對面的瑪雅商人，沒有神性的紋面，也沒有象徵身份的鼻飾與異齒，顯然是個普通的平民。然而，一個卑微的平民，卻穿著瑪雅貴族的古典長袍。那長袍上面的「大」形蛇紋，隱約給他一種極為熟悉的印象，只是一時之間，又怎麼也想不起來歷。

    「主神庇佑！尊敬的瑪雅首領，向您致意！感謝神靈指引，讓我們相逢。我是來自湖中王國的主神祭司，托馬特！」

    托馬特祭司察言觀色，看出對方翻譯的不靠譜。他伸出手，拍了拍蒂卡洛的肩膀，便讓瑪雅商人為他翻譯。

    「你們來自哪座城邦？為何帶著這麼多的武士前來？」

    瑪雅商人蒂卡洛低著頭，沉聲翻譯。他謹慎地使用著言辭，只敢在某些細節的地方，稍稍模湖。而對面的烏斯托也結結巴巴，做著同樣含湖的翻譯。

    「父神庇佑！向您致意，來自西方高原的納瓦祭司。我是天蛇父神的神裔，休圖爾！」

    休圖爾放下左手的盾牌，昂起頭來，用瑪雅神裔傲然的姿態，會見著西方的高原祭司。他直視著托馬特祭司的眼睛，朗聲道。

    「我也是美德化身的使者，來到北方的海岸。我有著父神賜下的旨意，要與你們財富之神的船隊，交易大量的寶石！」

    「嗯？」

    聽著蒂卡洛略作修改、小心轉述的翻譯，托馬特祭司皺起眉頭。對方的姿態高傲，口氣很大，也不回答來自哪裡，開口就盛氣凌人，要換船隊的寶石。他略一觀望，只看到對面的數百瑪雅武士，卻沒看到用來貿易的貨物，心中頓時生出警惕。

    「主神見證！我們肩負主神的旨意，告訴各部先知的預言。我們也接受寶石的貿易，只是需要公平！...尊敬的瑪雅神裔，請問，你們用來貿易的貨物，現在究竟在何處？」

    「公平的貿易，交易的貨物？...」

    聽到納瓦祭司的質疑，休圖爾頓時一滯。他確實是帶著數百民夫，大批貨物前來的。只是雨林道路難行，民夫們背負沉重，行路十分緩慢。納瓦船隊又行進極為迅速，他擔心錯過船隊，就先帶著六百多武士，急急趕來。

    而現在，兩百希烏武士押送著數百轉運的民夫，還在後面幾十里外的石刻城。等他們真的趕到尾村，恐怕還要一天。

    「納瓦祭司！我從遠方而來，交易的貨物，還在後面轉運。」

    休圖爾挺直嵴梁，微微仰頭，露出鑲滿寶石的牙齒，展現出神裔的威嚴。

    「傍晚已經來臨，父神要沒入大海，山林也要休眠。來自高原的客人，請你們先在海邊的鹽村，休息一日。等到明天上午，我們的貨物，就會抵達！看著你們尊奉神旨，遠道而來的份上，到時候交易的價格，絕不會虧待你們！」

    這一番話說完，休圖爾便揚著下巴，直視著納瓦祭司，等待對方的感謝。以他希烏家族王子的身份，能說出這樣溫和的話語，可是殊為不易，甚至要比面對附庸的尾羽家族時，還要和善。

    「父親反覆告戒，讓我不要過於盛氣凌人。嗯，明天貿易的時候，就多給這些船隊賞賜吧！...」

    「傍晚要到了，太陽落山了，離去的山林都會死亡！來自高原的小部族，你們必須在海邊的尾村，休息一日。等到明天，我們的貨物，才會抵達！你們敬仰著天蛇父神，遠道而來覲見，明天的交易，我會給你們賞賜！」

    聽到蒂卡洛的翻譯，托馬特祭司的眉頭深深皺起。他沉下臉，直視著對方「神靈」的面孔，沉聲回答。

    「尊敬的瑪雅神裔！我們來自強大的湖中王國，不會接受你們的威脅！如果你願意聆聽主神的神啟，船隊可以贈送你十袋湖中寶石。但我們不會在海邊的尾村，住上一天，等待你所謂的貨物！...最多，我們會在船上歇息一晚。」

    不久之前，王國的船隊，在卡努爾氏族的鹽村外，就遇到了大群不懷好意的城邦武士。如果當時他們真的接受邀請，上岸歇息，恐怕會被後續不斷趕來的瑪雅武士，盡數吃干抹淨。

    在這遠離墨西加聯盟影響範圍的海岸，船隊中又帶著惹人眼紅的財富，無論如何小心謹慎，那也是不為過得。誰知道上了岸後，還能不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不過，托馬特祭司的話語中，還是留了些緩和的餘地。至於這些餘地，在兩個翻譯轉達的話語中，能否被休圖爾王子知曉，那就不得而知了。

    「什麼！你們不願等待？！賞給我十袋寶石？你是在賞賜天蛇的神裔嗎？！...納瓦祭司，我給了你善意，你不要不識好歹！」

    果然，休圖爾聞言大怒。他舉起右手，做了個向前的手勢。隨著這個動作，數百精銳的希烏武士，就齊齊舉著武器，來到首領的身後，厲聲呼喊恐嚇。

    看到這一幕，托馬特祭司頓生警覺。他拉著蒂卡洛，一連退出數十步，與對方拉開距離。而灰土武士普阿普，則緊握著長弓，衝到托馬特祭司的身旁，激動呼喊。

    《諸世大羅》

    「主神見證！這些瑪雅人滿懷惡意，兇狠桀驁！托馬特祭司，讓我帶著武士們，把他們一舉擊潰！」

    「...不！普阿普，對方人多勢眾，我們不要多留，也不要主動進攻！船隊的補給差不多完成了，現在還是儘快撤回船上，速速離開海岸！」

    托馬特祭司目光緊緊，注視著對方的首領。他看出休圖爾只是威懾，還沒有立下進攻的決心，眼下最穩妥的方案，便是立刻撤離。

    「雙方的武士列陣對峙，距離只有一百來步！這時候，又如何能安然撤退？」

    灰土普阿普搖著頭，出聲反駁。他喚來身旁的兩個神射手，山鳥與蟾蜍，低聲吩咐道。

    「你們做好準備，瞄準對面的神裔首領！等下要是開打，不管別的，給我把那個戴羽毛的頭領射死！」

    「聽您的，隊長！」

    山鳥卡瓦多、蟾蜍可喜同時點頭行禮。他們握著長弓，抽出銅箭捏在手中，連呼吸都變得悠長。

    太陽斜斜西去，拉出修長的影子。王國武士前排握著長弓，後排舉起銅矛準備。瑪雅武士則前排舉起梭鏢，後排豎起石矛。雙方就這樣列陣對峙，戰鬥似乎一觸即發。

    「該死！...」

    休圖爾眉頭一跳，心中滿是怒火，想要下令進攻。但他回憶起臨行前，父親休潘的淳淳囑託，又硬生生地把怒火壓制了下去。王子低著頭，吩咐了幾句。納瓦翻譯烏斯托就再次上前，面對著密集的弓箭，戰戰兢兢的喊道。

    「尊敬的納瓦首領！尊崇的天蛇神裔，休圖爾王子，願意做出讓步！請不要離去！你們可以在船上放心休息，我們沒有敵意。等到明天...」

    「咕咯咯嘎咯！咕咯咯嘎咯！...」

    清脆悠揚的鷓鴣叫聲，忽然在東南的叢林中再次響起，卻是近了許多。聽到叫聲，蒂卡洛眼中頓時一亮。他再不遲疑，不給納瓦翻譯開口的機會，就從懷中掏出一根短小的骨哨，放入口中用力吹響。

    「咕都都！咕都都！...」

    刺耳難聽的哨聲，驟然在軍陣前響起，悽厲地傳向遠方。雙方的目光，就同時望來，看向一身華服的瑪雅商人。

    托馬特祭司與灰土武士離得最近，下意識捂住耳朵，面露驚訝。

    「蒂卡洛！你在做什...」

    「天蛇神庇佑！為可可姆的王室復仇，為瑪雅潘的亡靈復仇！...」

    剎那間，滿懷仇恨的呼喊聲，在東南的叢林中炸響！數百沒有盔甲、武器簡陋的瑪雅部族戰士，突然冒出身影，出現在希烏家族的側後。他們高呼著復仇的口號，奮不顧身，發動決死地突襲！

    「前後夾擊！不要讓希烏家族的狡蛇，逃出升天！」

    「可可姆王室，復仇？前後夾擊？！」

    聽到身後的呼喊，休圖爾勐然轉身，看向襲來的瑪雅部族。他瞪大眼睛，就看到當先的幾十名武士身上，都披著破舊的戰衣。而那些戰衣之上，正繪著一個「大」形的蛇紋。

    「這是！這是！...可可姆的家徽，瑪雅潘的殘部！」

    休圖爾思緒電轉，終於想起這個消失了數十年、被家族完全抹去的禁忌符號。他又轉過頭來，看到吹著骨哨的蒂卡洛，頓時恍然大悟。

    「該死！該死！真真是該死的納瓦人！竟然敢和瑪雅潘的殘部勾結！」

    休圖爾咬著牙，臉上浮現毫不掩飾的殺意。對希烏家族來說，逃入叢林的瑪雅潘的殘部，那可是真正的血仇，毫無妥協的餘地！

    「天蛇神庇佑！英勇的希烏武士們，給我分頭出擊！殺死眼前的敵人們！殺，殺！...」

    「天蛇神庇佑，殺死敵人！」

    精銳的希烏武士們呼喊著，立時分成前後兩隊。後隊兩百多人，迎上武器簡陋的部族伏兵。而近四百精銳武士，高舉著梭鏢石矛，齊齊向一百步外的王國武士撲去。

    「啊！主神啊！這是？！...」

    托馬特祭司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變故，一時呆立當場。從蒂卡洛吹響骨哨，到後方的伏兵出現，再到對面的瑪雅武士撲來，不過短短片刻！他本能的感覺不對，抬起一腳，踢倒「哈哈」狂笑的蒂卡洛。接著，他高舉主神的護符，急急用納瓦語吶喊。

    「不要衝動！誤會！...」

    「誤會個屁！」

    灰土武士普阿普滿臉激動，再也無法忍耐。他紅著脖子，大手一揮，就向時刻準備廝殺的王國武士們，厲聲下令。

    「主神庇佑！殺死敵人！射擊！射擊！...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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