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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君澤並不會抱小孩,只抱了剛才一會胳膊發僵。筆言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孩子被薛嘉蘿接過去後他一下放鬆了,胳膊悄悄背在身後活動了一下。
霖哥兒妥帖地依偎在薛嘉蘿懷裡,秀氣的小嘴抿得緊緊的,睡臉安然恬靜。薛嘉蘿看著他不住地笑,聲音小小的嘀咕著,周君澤一句也聽不清。
薛嘉蘿抱了一會胳膊困了,坐在窗邊塌上,把霖哥兒換了個方向,繼續低頭看,似乎能看到天荒地老。
周君澤輕聲問:「我給他起名叫周燁霖,你覺得好聽嗎?」
薛嘉蘿後背一僵,似乎才想起窗外還有這麼一個人,十分戒備地不肯回頭。
「上水下木,是我的『澤』與你的『蘿』,我覺得是個好名字。」周君澤自顧自地說,「你覺得他長得像誰?」
薛嘉蘿雖然還心存戒備,但也忍不住低頭看了看霖哥兒的臉。
「你看,他眼睛和嘴是不是像你?」
薛嘉蘿遲疑道:「像我?」
她終於說話了,周君澤聲音更輕柔:「你的孩子,自然像你。」
「我的?」薛嘉蘿回頭,緊緊盯著他,想再聽一遍,「我的嗎?」
「是你的,屬於你的孩子。」
薛嘉蘿重複著:「我的孩子」她慢慢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月光下有淚水閃動,「我的」
她混沌的記憶並不是完全的空白,她記得肚子如何一天天鼓起來,自己如何不肯脫衣服怕被人看見,記得行動不便時的艱難,記得被肚子裡翻動驚醒的夜晚,更記得痛得快要失去意識時耳邊響起的哭泣聲。
這段時間她一直非常疑惑,明明是她肚子裡出來的,為什麼不讓她抱,只看一眼又消失,是不是與她無關。
現在,她終於肯定了,算心肝不跟她一起睡,不讓她抱,也是她的心肝。
薛嘉蘿把臉貼在霖哥兒的小臉上,喃喃自語:「我的,不是別人的」
薛嘉蘿出月子的前幾天,周君澤夜夜等薛太太走後把霖哥兒抱來,開始只在窗外等著,最後幾天甚至能從房門進來了。
薛嘉蘿雖然對他不說話,眼神躲閃,他稍微逼急了無視他,但總算是沒有尖叫發抖那些過激反應了。
每當周君澤要靠近,她懷裡抱著霖哥兒不好躲開,會很可憐地縮著肩膀,緊緊護著懷裡的霖哥兒。
「別怕,我不動你。」周君澤把小被子的一角包好,「被子都掉了。」說完又退回了原處。
如此反覆後,他覺得應該是時候了。
霖哥兒滿月那天,薛嘉蘿終於摘了頭上莫名其妙的帽子,進浴房徹徹底底洗了一遍,剛洗完嚷嚷著要找霖哥兒。
薛太太在她身後為她擦乾頭髮,說:「霖哥兒剛吃完奶睡了,等他醒了再抱給你好不好?」
「我很輕很輕。」薛嘉蘿哀求,「不會吵他。」
薛太太把薛嘉蘿濕發盤起來,轉開話題:「你大哥來了,正等你呢,等不到阿蘿,阿兄會傷心的。」
薛嘉蘿很失望,但她知道不能讓阿兄傷心,只好悶悶不樂地點點頭。
薛嘉琦在家中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又被薛清關在薛府里一個月不許出門。霖哥兒滿月了,他也要離京去北方寧州上任,這才被放出來。
他到現在都不認為自己當初做錯了,錯的是把阿蘿送人的父親,是暴虐荒唐的熙王,是他們打亂了阿蘿的生活,讓她的處境天翻地覆。
薛嘉芫說,讓阿蘿去過自己的生活,有可能嗎?
她那樣的人,過的是好是壞完全依靠身邊人對她是不是真心,如果不是血脈至親,誰會無底線的包容疼她一輩子?更不要說他們把阿蘿交給了熙王,那個惡名在外、提起來人人都怕的惡霸。
他昏昏沉沉地騎馬,下馬,從院門口進去。
他想不通,一點都想不通,想了一個月還是想不通。
阿姐從霖哥兒的房間裡出來,笑著招呼他,問他要不要看一眼外甥,說沒見過長得那麼漂亮招人喜歡的嬰兒。
他充耳不聞,埋頭進了主屋。
霖哥兒對他來說是熙王的孩子,他不能接受阿蘿那樣柔弱的身體生出惡霸的孩子。他不斷麻痹自己,那個孩子與阿蘿沒有關係,她什麼也不懂,一切都是被迫的。
頭髮還濕著的薛嘉蘿進來了,她與前幾個月有著明顯的不同,不單是身體容貌恢復了,更重要的是她的神情,不再有警惕周圍一切的眼神,她現在看起來放鬆自信得多了。
難道不是因為離開了熙王才有的變化嗎?母親與阿姐,她們意識不到嗎?
薛嘉琦坐著招了招手,薛嘉蘿抿著嘴依偎過來,薛嘉琦剛握住她的手,卻被她掙脫了,雙手背在身後。
薛嘉琦沒有強求:「不用待在屋子裡了,開心嗎?」
薛嘉蘿笑著點頭:「開心。」
「有沒有想吃的糕點?阿兄帶你出去買,想要什麼買什麼。」
薛嘉蘿只點了一下頭,接著很快又搖頭:「不出去。」
薛嘉琦也笑著問:「為什麼?」
「心肝在呢,不出去。」
「什麼心肝?」
「心肝是心肝,我的心肝。」薛嘉蘿得意洋洋,「要看嗎?」
薛嘉蘿將他領到了隔壁屋子,她壓低聲音說:「小聲點哦,他睡了。」
薛嘉琦明白她在說什麼了。
他臉上的笑容無法控制地冷下來,他覺得莫名的背叛。
薛嘉蘿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應該什麼都不懂,沒心沒肺,算生過孩子自己也是孩子。
是誰教的?是誰
他胸口劇烈起伏,緊緊攥著拳頭。
「薛嘉蘿。」
身後有人叫,他跟薛嘉蘿一起回頭。
對了,是他。
自己兒子的滿月,周君澤一定會來,並且打算在這兩天把薛嘉蘿帶回熙王府。
薛嘉蘿看見他還是有些彆扭,頭轉向一邊,剛才的笑容也消失了。
薛嘉琦得到些許的安慰,一隻手搭在薛嘉蘿肩膀上,將她護在身後。
「給殿下請安。」
「嗯。」周君澤不甚在意,看著在薛嘉琦身後露著半張臉的薛嘉蘿,「怎麼不進去?」
薛嘉蘿只願意跟他說一點關於霖哥兒的事情,「他睡了。」
周君澤再看了一眼薛嘉琦戒備的姿態,忽然說:「王府里一切準備妥當了,今日回家。」
薛嘉蘿還沒怎麼樣,薛嘉琦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回家?」
周君澤臉拉下來:「我跟你說話了嗎?」
「憑殿下對阿蘿做過那些事情,熙王府永遠不會是她的家。」薛嘉琦直視著周君澤,壓低聲音,「除了我,薛府沒有人知道阿蘿離開王府時是什麼樣,我不想讓他們擔心而已。但是你瞞不了我你是個天生的惡人,阿蘿在你手上,只有死路一條」
周君澤終於正視了他:「所以呢?」
「阿蘿不是你的,王府不是她的家,你從頭到尾只是仗著權勢強迫她而已我說的夠清楚了嗎?」
周君澤聽著新鮮:「有意思,是不是我的人,我說了不算,難道你說了算?」
「我說了也不算,只有阿蘿說了算。」周君澤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心一點點沉下去,果然薛嘉琦接著說,「阿蘿該留在哪兒,為什麼不問問她的想法?」
周君澤不敢問,因為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薛嘉蘿沒有完全接受他,算接受他,也不見得他的吸引力會強過薛府。
她心思直白透明,這些事情原原本本寫在她臉上,猜都不用猜。
他對於她,並不是最重要的。
見周君澤不說話,薛嘉琦微微笑了:「你想問嗎?還是說不用問已經知道答案了?」
周君澤有很多話可以說,他可以訓斥薛嘉琦無法無天不顧尊卑,可以派人立即將他押入大牢,也可以說同意他去寧州完全是看他可憐。他要再敢多說一句,他會不顧孫除如何,直接將薛府的人全部抓起來。
他的權勢,原本是在這種時候用的,他最熟練不過。
但是,久久掙扎後他聲音發緊問:「薛嘉蘿,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