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李樂文盯著那個標記時間的數字消耗完所有的等待。
isee的劊子手從不手下留情,時間一到,一分鐘都不耽擱,手攥著打火機又走到了鐵籠旁,伸手穿過鐵欄,捏住李樂文的下頜掰向攝像頭的方向。
仿佛是為了讓世人最後看一眼李樂文留在這世上的最後的音容。
酷刑在前,便是早已知道必死的李樂文,也禁不住渾身冰冷。
可是他即將要承受的是火刑呢,會是這世上最溫暖的火焰包圍了他的身子,所以他好像不應該覺得這麼冷才對啊。可是他還是覺得這樣冷,冷得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收縮了起來。
他明白,這冷是來自心底鰥。
身上遭受的火刑,卻烤不暖心。他這一生,仿佛從未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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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燒起來了,所有透過電視直播和網路等待結果的觀眾全都驚呼了起來。
火成一道線,由遠及近地迅速靠近鐵籠。最後在穿過鐵欄之後,化作一條兇猛的火蛇,轟然撲上李樂文的身子。
這個過程發生得其實很快,可是在人們的眼前卻又折磨地很慢。
數不清有多少人當場便哭了出來。
可惜這哭聲已經無法穿透屏幕,無法經由網路傳到李樂文的耳朵里去。他這一刻能聽見的只有火借風勢,呼啦啦燃燒的聲音;以及自己的皮和肉都在火舌的撕扯里,扭曲、破裂、焦化。
可是他卻也一聲都沒出過。
當火蛇終於囂張地直接鋪上他的頭,將他的頭都也包裹在了火里的時候,他終於還是痛得吼叫了出來。大多數人聽不懂他在喊什麼,只以為是疼痛,或者是求救,要麼就是咒罵。
只有為數不多的人能聽懂,他是在用中文,而且不是普通的中文吶喊——他是在用皇甫華章小時候曾經被掩藏所在的那個江南小村的鄉音在呼喊。
「你說過,在我完成了喬治的任務後,你會給我想要的。我信了,我以為你明白了我的心意;可是沒想到,你所說的『給我想要的』,僅僅是將我調回了你的身邊。」
烈火熊熊,他笑得淒涼:「沒錯啊,留在你的身邊的確是我想要的,可是……卻不是用這樣的方式。我便明白了,以你的睿智,怎麼會當真不懂我想要什麼;你之所以這樣安排,只是在告訴我,我想要的,永遠都得不到。」
「我也貪心,我總以為只要我再努力,也許還有機會。於是在你營造你的桃花源的時候,我主動請纓承擔了這個任務。我知道那是你夢裡的地方,我知道那是你的歸處。所以我要搶過來這個任務啊,我想要親手替你營造那個地方,我更想,也許有朝一日,我能陪你終老田園。」
「後來,她來了。我才知道我錯了。你所做的自然都是為了她,只是為了她……所以,我又背叛了你。」
「你恨我,我明白。你送我走上這條路,你就是想要告訴所有人,所有敢動她和你的孩子的人,都將死得這樣慘烈。我知道,這不僅是死亡,其實更是地獄。」
「你狠心,可是我不恨你。我想就算是死,我也一定是你身邊所有人里,死得最特別的一個。」
其後他仿佛還說了些什麼,可是火已經扭曲了他的喉管,損壞了他的聲帶。最後傳出來的這是他在火焰里沙啞悲傷的嘶吼,卻再也聽不出,他還想要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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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跟時年說,他不在乎。
可是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還是在最後的時間到來的時候,疾步離開地牢,回到了樓上的房間打開了電視機……
李樂文在烈火中說的話,他一個字一個字全都聽清了。
他恨,他的恨就像是那些火蛇,凶狂地撲咬著李樂文的身子。他還覺得不足,握緊雙拳嘶吼:「燒,燒死他!」
雖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明知道李樂文臨死之前也許愛的恨得都不是他,而是私生子。可是他卻沒想到真實的情況卻是眼前的模樣。
最後的最後,李樂文的語聲中雖然有怨,可是那一字一聲卻又豈非不是對那私生子的深情?
原來到最後的最後,李樂文也半點都沒想到他。
原來他一直以為是他自己成功地利用了李樂文,此時才知道,原來從頭至尾,他在李樂文的心裡都沒有留下過真正的印痕。
他騙李樂文,說他自己整容是為了李樂文,是為了整成李樂文心中人的模樣;現在才明白,原來果然李樂文見到他這張臉,真的是從始至終只將他當成另外一個人罷了。
最後的最後,李樂文的聲聲傾訴全都化作了嘶聲的嚎叫,喬治也終於兩手捂住耳朵,不自知地滑落了一臉的淚。
淚眼朦朧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多年以前,他就知道想要打敗私生子,就一定要學習私生子的手腕。私生子雖然來到m國之後看似孤立無援,可是私生子手下卻有一班死忠的年輕人。他是後來才知道,私生子這些年一直在搜尋
這樣的小孩兒,然後著力培養了,成為自己的班底。
於是他被流放到了亞洲之後,便也開始如法炮製,想要尋找同樣聰明可造的小孩兒。同樣,也要是孤兒。
他彼時也同樣是利用佛德集團的財力,資助孤兒院,做慈善福利。然後在人的介紹之下,他見到了李樂文。
彼時不知道這也是私生子給他挖好的陷阱啊,他只以為自己苦心沒有白費,終於也找見了同樣優秀的好孩子。
第一眼看見那個孩子,他穿最普通的白襯衫,還有洗得發白飛線了的藍色牛仔褲,黑髮黑眼立在陽光里,深邃立體的五官美得就像義大利的博物館的油畫裡走出來的少年。
他也栽培了許多小孩兒,但是獨獨將他留在了身邊。然後讓他走最正常的招聘系統,讓他仿佛「不經意」之間成為了他的私人助理。
那麼多年,曾經那麼孤單的歲月里,那些心理絕望趨於崩潰的時光里,都是這個小孩兒陪在他身邊。
不知從何時起,他對那個孩子的依賴已經超乎了自己的想像。他開始漸漸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這個少年不在他身旁的日子。
而那個時候,那個孩子也長大了,開始有了自己的異性緣。
那個孩子深邃立體的五官,那個孩子優雅迷人的談吐,都吸引了許多許多女子的喜愛。每一次他帶著那個孩子出席商務聚會場合,都會見到那個孩子被大批的名媛包圍著。
然後他的心裡便開始十分不舒服,無數次要獨自站在樓梯頂端,垂眸冷冷打量著那個孩子在女人叢中左右逢源。
他開始發脾氣,開始對那個孩子冷淡。他開始一點一點絕望地發現,原來這種感覺,叫***情。
這種感覺,他在心底埋藏了許久。他更加絕望地發現,原來這種感覺只是他一個人的,李樂文對他完全沒有感覺。甚至,李樂文只是喜歡女人罷了。
這種感覺漸漸滑向了絕望,讓他快要發瘋。於是最後他不得不拋出了最後一張牌:悍然揭開了李樂文的真實身份。
他那個晚上借著酒力,冷笑著譏諷李樂文:「你竟然一點都不慌張?哈哈,我懂了,你覺得這樣也好,就算死也是為了那個人死,所以你根本就不怕死。」
「可是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你自己生死那麼簡單。你是他安排在我身邊的棋子,那麼你就有自己要承擔的任務。他苦心經營這片棋局這麼多年,你竟然讓他功虧一簣,你說他會怎麼看待你呢?你是一顆辜負了他的棋子,是破壞了他多年心血的那個無能的人。他會對你有多失望,他怎麼還會在你死後記住你?」
他說完這些話,李樂文的臉終於蒼白了下來。他知道,他終於得到了這個孩子。
於是後來整容,於是後來與他更和睦地在一起。
現在想來,如果不是後來發生了那件事,如果他能甘心被流放到亞洲再不回m國去,也許他就能跟李樂文安安靜靜廝守下去。
更不會如此時,眼睜睜看那孩子遠去了,他連一聲「再見」都沒機會說。
他兩手捂住雙耳,傳到自己耳朵里的都是自己的悲號。
他做好心理準備了,他說過想要恨的,可是最後的最後,他還是不忍心看那孩子最後最後的一刻。
手滑下面頰,留下血痕。他掙扎著去看畫面。
火中,已經看不見了那個形體。
那個孩子,那個叫他愛過也恨過的孩子,已經再也不在這個世上了。
---題外話---【明天見~明天sir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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