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幹嘛了?」
南二看著披著夜色從外面回來的夏知蟬。
「釣魚。」
夏知蟬放下手裡用來放魚的竹簍和那根斷成兩截的青竹魚竿,他有些尷尬的眨巴眨巴眼睛。
本來都有魚兒咬勾了,他也用力的拉起魚竿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水裡的力道很大,最後直到他把不堪重負的魚竿掰成兩半也沒把魚吊上來。
後來想一想,八成是魚線上的小石頭被卡在水底下的什麼地方了,所以才拉不起來。
總不可能真有傻魚去吃石頭吧。
「魚呢?」
南二這些天恢復的不錯,被不空禪師天天用佛經灌輸,都想要遁入佛門了。
他倒是不給夏知蟬留面子,把放到地上的魚簍拿了起來,用力的晃了晃,空蕩蕩的竹簍里只有滿滿的空氣。
夏知蟬都不想搭理他,也不知道是因為大仇得報,還是被煞氣沖壞了腦子,他覺著現在的南二沒了初見時的那種對別人的戒備和冷漠。
打個比方來說,大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從一頭來自北方的孤狼變成了一隻吃睡躺平的傻狗。
「沒事的話,洗洗睡吧。」
夏知蟬都沒等對方回話,就回去自己的房間了。
「誒?不是,你要是想吃魚的話,其實可以去買的。」
南二把竹簍丟在一邊,然後又拿起地上半截的魚竿看了幾眼,從樣子和形狀上來推測,這個應該是夏知蟬自己做的。
而且手藝不咋地。
畢竟夏知蟬從小在山林深處的困龍山上長大的,雖然山中也有小溪河流,但是他卻從來都沒有捕過魚,最多光著腳在河裡摸魚。
「嘖嘖嘖,這也不知道是抽什麼風,突然想釣魚了」
南二看著緊閉的房門,發出幾聲感嘆。
他把斷了的魚竿隨手丟掉,然後正準備回去自己的房間,都走到自己的門口了又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折了回來。
庭院四處都種植著挺拔的青竹,雖然已經深秋時節,卻還依舊翠綠如初。
南二仔細的打量了半天,從一堆竹子裡選中了一根比較合適的,然後用力掰斷了竹子。
他現在的身體素質比之前還要好很多,也不知道是因為為什麼。
咔嚓,咔嚓。
「呃,我記得好像是這麼做的」
南二撓撓頭,他只在小時候做過這種事情,所以一時間有些記不清楚了。
記得那時,他把自己老爹最喜歡的君子竹給砍斷了,做成一根用來釣魚的魚竿,跑到江城的湖邊跟那些漁夫一起,有模有樣的學起釣魚來。
當然之後回到家裡,被大哥狠狠的打了一頓屁股
屋子裡的夏知蟬沒有睡,他站在衣架前面看著已經殘破不堪的黑白玄袍,上面每一道撕裂開的口子,都是能致自己死亡的攻擊留下的。
一旁的矮桌上,整齊的擺放著金冠和翠玉。
夏知蟬只是看了幾眼,就坐到堆滿案卷的桌案後面,他從一個縫隙裡面抽出來一張宣紙。
盯著上面所寫的字。
原本寫著的「神秘」被用力的划去了,然後在後面又寫了兩個詞:
「鲶魚」和「水鬼」。
有關鲶魚,是來自於蛇妖的訴說和之前在臨江亭發生的大魚吞食眾人的事情。
有關水鬼,是之前夏知蟬根據江城之前發生的事情和不空禪師一起推算出來的。
鲶魚的信息多一些,但是跟現在發生的情況卻不符合。
根據蛇妖所說的,如果現在作惡的鲶魚就是百年前渡劫失敗的鲶魚精的話,那對方應該是個實力駭人的大妖,但它現在的所作所為
吃人倒是很符合妖怪的特性,但是卻不符合它作為大妖的實力。
舉個簡單的例子來說,就好比是樂王爺一樣,他的身份和實力擺在那裡,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如果有一天他餓了,然後跑到路邊要飯去了。
這就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半步知天的大妖,它要是真的想要吃人的話,只要飛到江城的半空,然後張嘴一吸,就能把整個江城裡所有的人都吃進嘴巴裡面。
現在的行為就很不合理。
但是蛇妖應該不會欺騙自己,畢竟她沒有理由說謊,如果她不知道或者不想讓夏知蟬知道的話,只要佯裝無知就好了,沒有必要說一個經不起推敲的謊話。
那會不會是因為現在作惡的鲶魚精不是蛇妖嘴裡可怕的大妖呢?
應該不可能,妖之間也是各自有自己的領地的。就好像是在草原上,當有一群狼出現的時候,其他的狼群會刻意的躲避開前者,不會輕易的交惡。
此地有一隻鲶魚大妖,那其他的妖怪都會刻意的躲開這個地方,更不會輕易的在別人的領地上為非作歹,在別人的地盤上肆意妄為,這就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
蛇妖本來也只是在江城附近的水域上的,只是因為夏知蟬的原因,她才悄悄跟了過來,進入江城後她就徹底藏起來自己的尾巴,即使看到幾個容易被蠱惑的年輕男子,她也忍著沒有出手。
「當務之急,還是先」
夏知蟬拿起一旁的毛筆,把筆鋒放在宣紙寫著「鲶魚」的地方上,就像是一把懸在頭頸上的刀。
「捕魚。」
毛筆落下來,濃郁的黑墨將寫好的兩個字盡數塗抹乾淨。
不管怎麼樣,現在這隻鲶魚已經在江城周邊開始為非作歹了。
除了之前臨江亭上吃了好多的江湖術士之外,這幾天聽說還發生了商船傾覆的事情,僥倖活下來的人都說是一個巨大的魚頭把船頂翻了。
如果坐視不管,將會有更多的人被害。
夏知蟬現在只能算是個凡人了,但也是喜歡多管閒事的凡人,也是個曾經說要降妖伏魔的凡人。
第二天清晨。
今天霧氣沉沉,天空被厚重的雲層鋪滿了,已經升起的太陽只能躲在灰白色的雲層上面釋放著光芒。
再熾熱的陽光,也黯淡下來只剩下淡淡的光輝。
夏知蟬推開房門,看著並不太好的天氣,今天很可能會下雨,潮濕的霧氣已經被每個人都蒙上了白紗。
「嗯?這是」
房門邊上放著昨天隨手丟下的竹簍,旁邊還有一根嶄新的魚竿,看樣子應該也是誰做的,工藝有些粗糙,但是比起夏知蟬還是好多了。
「今天恐怕要下雨,你還要出門啊?」
夏知蟬聞言抬起頭,懶散的南二打著哈欠的走了過來,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雙眼,指了指前者手裡的魚竿問道:
「怎麼樣,手藝還可以吧?」
「你做的真是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手藝。」
夏知蟬把竹簍和魚竿拿在手裡,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個金元寶,隨意的丟給了還在犯迷糊的南二。
「幹嘛?我手藝有這麼好?」
南二被金元寶直接給砸醒了,他努力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著。
「屁!把你賣了都不值這個價錢」
「夏知蟬你踏馬」
南二雖然嘴上罵著,還是很雞賊的把金元寶貼身放好。
「這是給不空禪師的診金,你今天自己去找他吧。」
夏知蟬說完,很瀟灑的把魚竿往肩上一抗,大步流星的往外面走去。但是心裡稍微還是有點疼的,那是自己袖袍里最後的一個金元寶了。
「嘿,要不然還是這幫禿驢掙錢狠啊,每天也就是給老子念一段嘰里咕嚕的佛經,居然就要這麼大一塊金子」
天上沉積的雲層越來越厚,四周的光也跟著暗了下去。
還坐在船頭一心用石頭釣魚的夏知蟬卻沒有發現,他盯著波瀾不驚的湖面,就像在看一面光滑的鏡子。
嘀嗒。
從天上落下第一滴雨來。
它突然的砸落在湖面上,讓本來平靜如鏡的湖面出現起了一個小小的圓圈。
小小的圓圈一邊向四周擴散著,一邊慢慢的沉寂下去,最後到一個臨界點的時候,徹底消失不見。
可一切並沒有結束,反過來應該說才剛剛開始。
嘀嗒——那是雨點落在肩頭的聲音,也是這場雨在向你做出的一個問候或者是警告。
輕聲的告訴你,雨要來了。同時提醒你,如果不趕緊撐起傘或者披上蓑衣的話,就肯定會成為一隻落湯雞的。
夏知蟬沒有放下手裡的魚竿,而是繼續選擇保持現狀。
他來的時候,江城驛站的驛卒還特意給他找了一把油紙傘,現在就被他放在船上的一個角落裡。
嘩啦——
既然你選擇了站在雨中,就不要責怪雨點的冰冷和無情。
只有米粒大小的雨點落下來,在原本光滑的湖面上表演了一場突如其來的盛會。
夏知蟬的衣服很快被打濕,他手裡的魚竿上也落滿了雨水,細長的魚線在秋風和落雨的雙重摧殘下不停的左右搖擺著。
要不是因為魚線的最下面掛著的是顆石頭,現在早就被風颳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砰!
一把油紙傘張開,輕輕的遮在夏知蟬的頭頂上。
細小的雨敲在傘面上,發出沙沙的聲響,讓人忍不住抬起頭,去看那個握著油紙傘的人。
夏知蟬也不例外。
他轉起頭,看見了一襲白衣如初見的那個女子。
「喲,這麼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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