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田釋奴,組建縣鄉地方官府,這兩項完成以後,江西的局勢便徹底穩定下來。有了自己的田地,百姓便不會鬧事,便會安心耕種。
與地方官府同時組建的還有農會和鄉兵組織。基本上每個鄉的青壯男丁都會加入鄉兵,這些鄉兵每年農閒季節會抽出時間訓練,擁有竹槍竹弓這樣的簡單武器。
鄉兵有維護地方治安幫助官府抓捕盜匪義務,是禁衛軍的預備役,禁衛軍每年都會在各縣鄉兵中挑選一定人數入伍。
為了防止軍隊出現地方派系,以後的禁衛軍將會從各省招募兵源。像陝北宣大這樣的邊鎮,徵招的兵額數量將會逐漸減少,等徹底解決草原上的威脅之後,邊鎮將全部改為正常府縣,朱由檢相信解用不了多少年便會徹底解決草原問題。
成為禁衛軍不僅有良好的待遇,退役後還有很大機會進入縣鄉官府做事,鄉兵們自然趨之若鶩,平時訓練也都非常的積極。
鄉鎮官府,農會和鄉兵組織,意味著徹底改變皇權不下鄉的現狀,意味著朝廷對地方控制力的極大增強。
然而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令朱由檢心憂,也拖住了他離開江西的步伐。
就是江西的工商經濟問題。
有明一朝,江西的人口一直排在全國前列,江西的經濟同樣如此,給朝廷提供了大量的錢糧賦稅。
景德鎮的瓷器全國第一,遠銷到了歐洲,光是景德鎮的瓷器每年創造的價值幾乎和國庫收入差不多。還有江西的造紙業極度繁榮,因為多山多水,幾乎有一半的縣都有造紙工坊,全省紙張年總產量占據全國總量的五分之一,全國官制機構所用紙張基本都出自江西。
紡織業,印染業,江西商業氛圍之濃厚不亞於江東浙江。
而這些商業大部分控制在士紳手中。現在士紳們被拿下,其所屬的工坊商行也被沒收,但如何處置卻是一件麻煩的事。一旦處置不好,將會使得江西繁榮的經濟迅速蕭條。
為此,朱由檢和隨駕的大臣秘書郎們商議很多時日,終於拿定了處置的意見。
對於江西商業,總體上分賣斷和國有控股兩種辦法。
一些小的工坊或商鋪,會由專門人員進行估值然後直接發賣,當然發賣的價格要低於原有的價值。原則上講任何人只要有銀子都可以購買這些原本屬於士紳們的工坊商鋪,但實際上傾向於賣給原來負責經營商鋪工坊的管事或掌柜。
士紳們及其直系親屬有罪,但牽連不到他們僱傭的掌柜管事身上,哪怕這些人有著奴僕的身份,釋奴令一下也變成了自由身。
這些人原本都是商鋪工坊的經營者,有著豐富的經驗,交給他們經營最為恰當。
當然,只有少數的掌柜或管事有足夠的錢購買商鋪,大部分是拿不出這麼多錢的。不過沒關係,他們可以向皇家百姓銀行貸款借銀子,只需要三分的利息。
嗯,隨著平定江西,皇家銀行也開到了這裡,每個府都有分行。現在的皇家銀行已經是一個龐然大物,光是僱傭的員工就有數萬之多。
大的工坊或者商行,就不能採用發賣的形式處理了,而是採用國有控股制。也就是說這些生意都屬於國有,工坊商行里的工人夥計以後都是國企員工,企聘請專門的經理人負責管理,給予經理人一定的乾股分紅。至於經理人,一般還是原本商行的掌柜或管事。
這些企業全都是自負盈虧,賺錢了所有人都有獎金,虧損了則餓肚子,不會因為是國企而受到特別優待。而官府也不會插手企業的管理,但會定期派人查賬,以防止貪腐的發生。當然企業每年都要上繳一定比例的利潤給朝廷。
當然,不管是買斷型的商鋪工坊,還是國有的商行,都需要按照比例繳納商稅,商稅分國稅和地稅兩項,徵收的稅額分別歸屬朝廷和地方官府處置。
任何商業行為都必須交稅,哪怕是皇家生意也不例外,這是朱由檢制定的原則。
可以想像,以江西龐大的商業規模,一旦商稅全面增收開來,其稅收將會遠遠超過田稅。恐怕光是江西一省的商稅,都會超過朝廷現在每年的全部收入!
而這也是朱由檢遲遲不離開江西的原因,他要確保江西一切都踏上正規。
太多沒收的工坊,太多商鋪,太多商行,在處置士紳們的同時,整個江西的商業行為都陷入停滯,而這種情形也起了連鎖反應,對全國各地都造成了影響。比如北京朝廷就發來奏疏,有戶部官員在奏疏中說朝廷現在用紙急缺,要求江西方面趕緊發運紙張北上,要知道整個朝廷官方用紙都來自江西。
福建海貿商行也傳來消息,說是去年收到的瓷器數量嚴重不足,原本計劃賣給英吉利商人的瓷器缺額太多已經構成了違約......
然而整個江西的商業重新洗牌,設計到的方面實在太多,一旦不慎又會造成巨大的損失,不得不慎重。
而進行這些工作最大的障礙便是手中人才的不足。
雖然手中有著十多萬大軍,但懂商業經營的人並不是太多。朱由檢不得不下旨緊急從海貿商行、紡織商行、皇家銀行、稅務司,工商學校,皇家科學院等處緊急抽調人手來做此事。而這些又耽擱了很多時間。
原本朱由檢想著開春便離開江西返回南京,結果便一直耽擱了下來。
好在四月的時候,在江西舉行了一次吏考。朱由檢命人單獨出了一份和商業有關的卷子,招錄了千餘名懂得商業經營的人才,這才有了足夠的人手,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商行的夥計甚至管事,對商業運營都非常的熟悉。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到了六月,又是一年最熱的季節。朱由檢拒絕了剛收入後宮的妃子柳如是去廬山避暑的請求,而是決定立刻返回南京,然後再返回北京,實在是離開的時間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