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歐陽府里,歐陽和戚雲恆卻被告知只有金珠這不算主人的妾侍在,菁小姐被蘇素帶出去看鋪子了,天曉得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去把她倆叫回來。」歐陽氣惱地下令,「看鋪子這種事什麼時候做不行,非得在大年初一的時候?還有,她們倆不是合不來嗎?怎麼偏偏趕在今天湊一塊了?」
「還不是因為您要把鋪子給菁小姐管?」烏大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但還是忍不住吐槽,「她這個年紀正是看到一隻死老鼠都能撿起來瞅半天的時候,你突然間給了她兩間鋪子玩,那還不得撒歡似的過去瞧個究竟?」
「那鋪子應該還沒開業吧?我記得蘇素說過一嘴,說是裡面賣什麼都還沒有決定呢!」歐陽皺眉。
「所以才更要早點過去看看,好把主意拿定啊!」烏大做了個攤手的動作,然後補充道,「菁小姐如是說。」
「……趕緊去把她倆叫回來。」歐陽揉了揉太陽穴,緊跟著就又問了一句,「她們身邊有人跟著嗎?」
「放心吧,明的暗的都派了,該跟著的全跟著呢!菁小姐不是任性的人,蘇素也不是吃素的!」烏大安撫道。
「你去找人吧,我先回後院看看金珠。」歐陽擺擺手,把烏大打發走,領著戚雲恆一行往後院走去。
戚雲恆非要跟著他過來的時候,歐陽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探望歐菁就是個託辭,看他後院裡養了多少妾侍才是這人的真正目的。
今非昔比。
剛剛拜堂成親的時候,被家族拋棄、被世人嘲諷、幾近一無所有的戚雲恆不曾對歐陽納妾的事有過半點質疑。現如今,戚雲恆有了後宮,有了子女,坐擁天下,卻不想再讓歐陽沾染一點女色。
歐陽看穿了戚雲恆的心思,卻沒打算在這件事上和他起爭執。
在歐陽看來,女人只有兩種,一種是用來傳承的,一種是用來交際的。或許是死而復生的緣故,他的身體看起來很是正常,但播撒的種子卻無法結果。發現這一點後,歐陽就沒再給後院添過女人,省得生不出孩子還要平添開銷。至於交際,自從與戚雲恆先後離京,歐陽就沒了與人逢場作戲的必要,如今再次回京,想必也不會再有花天酒地的機會。
正因如此,歐陽壓根就沒打算再和女人產生瓜葛,兩個妾侍也都留在了宮外。
但戚雲恆顯然還不放心,歐陽便乾脆把人全叫出來,擺在明面上讓他看個痛快。
最先見到的自然是金珠。
但乍一看到金珠,戚雲恆便愣了一下,上上下下地把金珠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就遲疑地看向歐陽,「這是你新納的妾侍?」
「夫……不,陛下,婢子是金珠啊!」金珠其實比歐陽更了解戚雲恆的心思,一聽他發問,趕忙主動澄清,以免給自家主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金珠?」戚雲恆強忍著嘴角處的抽搐,「你怎麼……長成這副模樣了!」
金珠是在戚雲恆和歐陽拜堂成親後被送過來的,記憶中是個五官端正、身材婀娜的清秀少女,性子有些怯懦,從來不敢用正眼看人,戚雲恆都不記得自己有聽到她開口說話。
可眼前這個女人,腰板挺得直直的,底氣亦是十足十,個頭比戚雲恆記憶中的少女長高了一頭不說,身材更是粗了至少三圈,臉上的五官都快被肉給埋了!偏又戴了滿頭珠翠,穿了一身金閃閃的華服!
這哪是金珠啊,這根本就是一頭金豬!
戚雲恆下意識地看向歐陽,擔心他變了口味。
「女大十八變嘛!」歐陽敷衍地答了一句,心裡卻暗暗吐槽,每天吃飽了睡,睡醒了吃,上面沒有正室和婆婆欺壓管教,下面沒有孩子勞心勞力,中間也沒有其他妾侍爭寵較勁,本人又是個沒心眼更沒節制的,一來二去的,可不就心寬體胖使勁長肉了嘛!
戚雲恆對金珠的身材也不是真的在意,只是身邊的女子一個賽一個地婀娜曼妙,冷不防見到一個女金剛,難免有些驚詫。
金珠也沒繼續多嘴,接了戚雲恆賞給她的見面禮就躬身退下,倒是歐陽抬手將她叫住,「等等,廚房還是你在管吧?」
「是。」金珠停步點頭。
「把南邊送來的水果挑出來幾筐,再弄些暖棚里種出來的蔬菜,一會兒我要帶走。」歐陽吩咐道,「宮裡的吃食實在太差了,除了肉就是肉,連點鹹菜都找不出來!」
興和帝的時候,宮裡的吃食就不怎麼豐盛。到了戚雲恆這會兒,受戰亂、圍城、逼宮等事情的影響,庫房裡的吃食幾乎被洗劫一空,餘下的那部分也不敢再拿出來吃用,只能全部處理掉,重新採買。
而歐陽卻一直不曾虧待過自己的嘴巴,手下人分散到天南海北之後,每月都有固定的孝敬被送到他的身邊,大多是各地的土產。再加上從其他世界學來的本事,他手裡的農莊基本都搭建了暖棚,冬日裡也照樣會有產出。一年四季,無論是山珍野味,還是瓜果菜蔬,只有他不想吃的,沒有他吃不著的。
十多年下來,歐陽早被養叼了嘴,自然受不了皇宮裡單調乏味的吃食。
「萬事開頭難,不會一直這樣的。」戚雲恆略顯尷尬地接言。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歐陽擺擺手,示意金珠下去準備,然後繼續對戚雲恆說道,「先說好,咱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吃吃喝喝的更是不在話下。但這共享只限於你我二人,別想著用我的東西去犒賞誰、孝敬誰、討好誰,我這人就是這么小氣……嗚嗚……」
歐陽話沒說完就被戚雲恆捂住了嘴巴。
「你呀,真是一點沒變!」戚雲恆一臉無奈,「你我又不是那愚夫愚婦,哪個會不知道公私分明的道理?」
歐陽立刻掰開戚雲恆的手掌,一本正經地強調,「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得記住!」
「君無戲言。」戚雲恆反手將他的手給握住,「你的就是你的,誰也奪不走。我接你回來,就是想讓你陪在我的身邊,僅此而已。」
真動聽啊!
第一次聽到戚雲恆說情話,亦是第一次聽到一個男人對自己說情話,歐陽的心情莫名地有些複雜。
愉悅固然難免,但理智卻讓他不由得心生感慨。
時間啊,真是一把殺豬刀,原本只做不說的木訥小子竟然也會吐口蓮花了!
歐陽笑了笑,沒有回應,卻也沒從戚雲恆的手中掙脫,任由他攬住雙肩,拉到一旁的榻上落座。
戚雲恆帶來的人早在魏公公的帶領下知情識趣地退到了屋外,但戚雲恆還是壓低了嗓音,用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重檐,皇后也好,其他人也罷,都是外人。即便是母后也曾與我解除母子關係,不過是形勢所迫才又將我認回。這些事,我不便訴諸於口,卻也不會將其忘於腦後。」
「你我的姻緣,其實也是形勢所迫。」歐陽垂眸說道。
「但我早已心儀於你,興和帝就是看出了這點,才會想用這樁婚事將我拿捏在手。」戚雲恆自嘲一笑,低頭抵在歐陽臉側,「我得承認,他確實掐住了我的要害,使得我束手就擒。」
「我是不是應該附和一下,說一句我萬分感動?」歐陽翻了個白眼。
戚雲恆被這句話嗆得沒了聲音,臉上的表情卻明白在說:難道你不感動?
歐陽幽幽地嘆了口氣,身子一轉,跨坐在戚雲恆的身上,雙手攬住他的脖頸,與他四目相對。
「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嫁過來,我娶你,卻與情愛二字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歐陽一本正經地說道,「說到底,不過就是拒絕此事與興和翻臉的代價太大,得不償失,而娶你卻妨害不了什麼。」
戚雲恆的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
歐陽的話很讓人火大,然而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的位置,他的姿態,乃至他的表情。卻讓人怎麼都火不起來。
不,確切地說,是心裡的火著不起來,小腹下的丹田卻像是起了火似地灼熱。
戚雲恆抿了抿雙唇,一首摟住歐陽的腰身,一手在他的後臀處輕撫,沉聲道:「無論昨夜,還是之前,我都看不出重檐有不情願之處……對此,重檐可願為我解惑?」
「婚事是婚事,床事是床事。」歐陽的表情絲毫未變,「陛下將我伺奉得如此舒爽,我若違心抗拒,豈不是損人且不利己?」
「你真的是……」戚雲恆咬了咬牙,終是尋不出合適的詞語,乾脆手臂一帶,翻身將歐陽壓倒在榻上,低下頭,用唇舌堵住了他的嘴巴。
但不等歐陽有所反抗以及戚雲恆繼續深入,屋外就傳來一聲輕咳,烏大的聲音隨之響起,「主子,果盤準備好了,可要現在享用?」
「送進來吧。」歐陽立刻推開戚雲恆,跟著坐了起來。
戚雲恆也意識到此地不是自己的地盤,總要保持儀態才不辱沒皇帝的威嚴,當即也理了理衣衫,與歐陽拉開距離。
而門外的烏大也像是知道裡面的情況,過了好一會兒才推門而入,將一個裝滿水果的大銀盤放到屋內的矮桌上。
戚雲恆向他身後看了一眼,發現屋外只有魏公公等人,受命準備水果的金珠卻是不見影蹤。
這女人倒也不像看上去那麼蠢。
戚雲恆眯了眯眼,將此事暗暗記在心中。
歐陽和戚雲恆在屋中吃了會兒水果,歐菁和蘇素便被找了回來。
十年未見,已經由六歲變成十六歲的歐菁自然是變化巨大,只是並沒有將歐家人的好容貌盡數繼承下來,五官雖也端正,卻無法讓人生出驚艷之感,流連之意,與歐陽面對面一站,明顯就是清粥小菜和盛宴佳肴。
相比之下,蘇素卻和歐陽一樣看不出變化,但戚雲恆也不是當年的傻小子,目光一掃就發現蘇素還是在室女一枚,心下頓時舒暢了幾分。
但戚雲恆並不是真對這二人懷有多大的興趣,再加上避嫌等方面的考慮,相見之後,只將見面禮賜下便又將人打發下去。
等這二人一走,戚雲恆便忍不住問道:「怎麼不見那個叫翠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