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人 第三十四章 你是我的王

    我的世界觀被眼前這人顛覆了，等他跑出很遠，我才回過神來。我扭頭看了看院子，這才發現，原來不只是他，院子裡其他病人的行為也很不正常。

    比如牆角那位，看起來像是在倒立，但鼻涕都流到嘴裡了，怎麼還一個勁傻笑？

    離他不遠，還有個人張開雙臂不停跳躍，他不停上下揮動胳膊，嘴裡叫嚷：「咕咕咕噠！飛咯！飛！」

    我猛然間想到一個可能，幾步跑到了圍牆邊，仰頭朝醫院樓頂看去。看清楚樓頂的牌子，我的心咯噔一下停頓，整個人完全怔住。

    「俄城山第二精神療養院！」

    我去！你妹啊，竟然真的是精神病院！

    難道我在昏迷中就被認定是精神病了？

    還能更扯淡一點麼！

    我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依照現在的情況看，我鬧得再凶也改變不了被當成精神病的事實，還不如好好表現，爭取早日出去。

    想好了決定，我失落的回到木椅前，卻發現木椅上已經被人霸占。

    椅子上躺了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見我過來，他騰一下坐了起來，揮手說：「新來的吧，過來坐。」

    我在他身上掃量了幾眼，感覺他還是比較正常的，就坐了過去。

    「怎麼進來的？」他問。

    我沒好氣的說：「我也想知道呢，真是瞎搞！」

    「哦？」那人來了精神，小聲說，「你沒病對吧。」

    「當然沒病！」

    「呼，終於找到正常人了！」他激動起來，握著我的手說，「我也沒病！整天跟這些瘋子在一起，我都快被他們帶瘋了！」

    我懷疑的看看他，他連忙解釋說：「其實我是這裡的實習醫生，是被院長派來當臥底的！」

    編，繼續編！我心裡冷笑，表面卻裝成一副好奇的模樣。

    「不對吧，你都這麼大年紀了，怎麼才混到實習醫生？」

    他一臉悲苦的說：「我是前任院長派下來的，跟他單線聯繫，連備案都沒有。我被委任的第二個月，前任院長突然心臟病發死了，我跟醫生們說了真相，但他們沒一個人相信。一轉眼二十多年過去，連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

    聽到這，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你太有才了！精神病院裡還有臥底，你無間道看多了吧！」

    他一臉真誠，極力辯解說：「我說的都是真的，前任院長之所以派我當臥底，都是為了對付一個人！」

    我笑著問：「為了對付誰？奧特曼還是葫蘆娃？」

    他使勁搖頭：「雖然不知道奧特曼和葫蘆娃是誰，但是那個人肯定比你說的兩個人更危險！」

    我笑的捂住肚子：「還有……還有比奧特曼厲害的……哈哈哈，我還真想看看他是什麼人！」

    他哼了一聲，剛要說話，臉上忽然僵住了。

    「來了……」他嘴裡發出微不可查的聲音，然後唰一下跳上了板凳，脫下褲子大叫，「下雨咯！洗澡咯！」

    見他脫了褲子，我本能的閃到一邊，剛一離開座位，一股淡黃色的尿水就噴到了我剛才坐的地方。

    太危險了，差點就被他尿了一身！我心驚膽顫的喘了口氣，卻見他已經提上褲子溜走了。

    「別在意，小雞他總愛這麼鬧著玩。」

    一個聲音在我後面響起，接著一個梳著中分的老頭來到了我邊上，老頭身上流露著一種讓人安心的氣質，使我感覺在他身邊很安全。

    但是經過剛才那兩個人一鬧，我已經對看似正常人的病人有了免疫力，掃了一眼他身上的病服，默默跟他拉開了距離。

    他朝我伸出手，說：「我是你的室友，你可以叫我老王。剛才碰見了護士小紅，她讓我來找你。住院這麼多年，我還是頭一次分到室友，真是奇怪了。」

    我警惕的跟他握了一下手，一切正常，緊繃的神經不由放鬆了一些。

    「走，看看宿舍去。」老王親切的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帶著我走進了住院樓。

    我們在走廊上走著，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我聊天。

    「宿舍大多是6個人一間，我卻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都是一個人住。現在你來了正好，晚上終於有個伴了。」他微笑著，看我的目光里充滿了熱情。

    我被他炙熱的目光嚇了一跳，不自覺提緊了屁股，這老傢伙該不會是個基佬吧……

    「哦！到了，110，就是這間！」他忽然停了下來，我緊張的沒收住腳步，撞在了他的身上。

    他一點也不生氣，溫和的將門推開，說：「進來吧，被子什麼的都鋪好了，看看環境還行不行。」

    我進了屋子，發現宿舍里異常整潔，所有物品都收拾的一絲不苟，足見老王是個細心的人。

    老王像是一個慈祥老教師，對待我的問題就像教小孩一樣知無不答，慢慢的，我提著的心漸漸放了下來。

    同時，我也對他產生了一絲興趣。他是怎麼進來的呢，得的什麼病完全看不出來啊？

    我在床上躺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老王，你到底得了什麼病？」

    老王一笑，說：「不知道呢，好像一覺睡醒就到了這裡。」

    我聽了一怔，怎麼跟我的情況這麼像，難道他和我得了一個病？

    這心思一生，我立刻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呸呸，我才沒病，可能老王也是正常人吧……

    吃過下午飯，所有病人被趕回了宿舍，老王躺在床上跟我講起了我白天看到的那幾個病人。

    我開始碰到的青年叫馬克，因為看到女朋友和別人偷情的現場，受不了刺激瘋掉了。

    然後是那個說自己是醫生的人，老王叫他小雞，是入院時間第二長的病人，入院時間最長的不是別人，就是我眼前的老王，據他自己說，他已經來到這裡三十年了……

    老王雖然看起來很正經，但一點都不古板，還跟我講了他們幾個有趣的小故事，聽得我笑了半天。

    時間來到九點，燈泡驟然熄滅，宿舍里一下子黑暗下來。

    老王原本在給我講笑話，停電的瞬間他戛然而止，仿佛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我察覺有些不對頭，趕緊叫他：「老王，老王！怎麼不說話了？」

    黑暗中，老王沉默的站起身，兩步來到我床邊。

    他俯身貼近了我的臉，沉聲說：「孩子，叫我王。我是你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