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把手裡的電筒摁亮,電筒那時還是稀奇玩意兒,整個山本小隊就一個,由山本專用,電筒能照 5 米來遠,這時他們被眼前的情景嚇呆了,洞裡到處都是黑漆漆的棺材,一股濃重的臭味熏得田中一陣噁心想吐,山本手一揮,後面的日軍端著槍翹起屁股跟在他後面摸索起來。
這時突然又起了一陣陰風,鬼子看到前面的電筒光圈裡突然出現了一個老頭,臉上慘白無血色,眼睛睜著,看他的穿著,明顯是棺材裡爬出來的屍體,問題是他還在動!
日本鬼子特別信鬼神,這時都嚇傻了,山本到底是隊長,稍微膽大點,麻起膽子朝骷髏一陣亂槍打過去。這時山本手又一壓,鬼子停止放槍了。他們小心翼翼摸過去,一看,那裡除了他們打過去的子彈頭外,什麼也沒有。
這下鬼子毛了。
就在他們哈著腰東找西找時,山本聽到他們身邊有聲音,山本趕緊就是一槍,他是隊長,有把手槍。馬上他就很真切的聽到一聲哀嚎。這個聲音山本是相當的熟悉,他趕緊跑過去,一看,我靠,田中倒在地上捲成一團,腦門的血咕咕直流,神槍手啊。
山本轉頭一看,手下的士兵都看著他,一臉的憤怒,他只好坐下來,把田中抱起來,摟在懷裡,顫抖著聲音問:「田中君,你沒事吧?」
田中說:「山本君,我都要死了,你竟然說我沒事。」
山本說:「對不起,我……,都怪這個鬼洞,很多鬼魂。」
田中說:「老大,我感覺我們被鬼纏身了,我們出去吧,我們的行為惹怒神靈了。」
山本不說話,其實他心裡就擔心這個,可是他是隊長,這個時候如果承認這個,隊伍不就沒法帶了?
田中說:「山本君,對不起,我們不能再做壞事了,不然天皇陛下不會原諒我們的,我現在遭到報應了,我要去了,最後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對不起,我那天把葉子強姦了。」
山本不聽這話還感到內疚,一聽田中這麼說,一怒之下,控制不住自己,竟然掏出槍對準田中的腦門就是一槍,開完槍之後,他才感覺後悔,聲音發著抖,對身邊的手下說:「對不起……我又被鬼上身了。」
就在山本懺悔時,躲在暗處的余小東衝上來一石頭就把山本旁邊的一個鬼子兵砸倒在地,吭倒是吭了一聲,山本一回頭,就看見余小東正瞪著他。
山本有點奇怪,這個支那人怎麼一點也不像其他中國人那麼怕我們?
余小東牽著陳娟往洞的深處走去。沒辦法,日本鬼子在後面跟得太緊了,特別是山本,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誓要將他們斬盡殺絕啊。
陳娟說:「乾脆跟他們拼了!」
余小東搖遙頭:「沒必要跟畜生同歸於盡。」
說完這話,陳娟就扯著余小東往洞左邊角的那個只有 20 厘米寬的窄縫擠進去,然後朝余小東招招手。
余小東趕緊擠進去了。
進去後陳娟說:「知道我為什麼進來嗎?」
「躲日本鬼子啊,這裡有槍有彈,我知道。」
陳娟搖搖頭,微笑:「實在不行,跟他們同歸於盡。」
余小東嚇出一身汗。
陳娟輕聲說:「對不起,連累你了。」
余小東搖搖手:「沒事兒,我最恨日本人了,以前只是瞎恨,現在知道恨得還不夠……」
話還沒說完,余小東嘴巴就被陳娟給捂住了,這時他聽到了粗重的類似野獸般的喘氣聲,很顯然,山本也鑽進彈藥洞來了。
余小東和陳娟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邊。他們看見山本劃燃了一根火柴。火柴照亮了山本猴急猙獰的臉。他從成堆的彈藥上掏出一包,把包解開,從裡面抽出一根引線,足有兩米多長,他把引線點燃,然後朝洞縫裡擠出去。
陳娟從胸前摸出一棵手榴彈,余小東絕望了,他還想說點什麼豪言壯語,可這會兒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就在陳娟準備拉手榴彈的時候,忽然,余小東聽到一陣歌聲,有點蒙了,是《義勇軍進行曲》,陳娟看著余小東,外邊的山本也屏住了呼吸。余小東發現角落裡有亮光,仔細一看,是他的手機,歌聲是從他手機里發出來的。
突然,歌聲停了,從裡面停出一個非常清晰的聲音:「各位中國民國國民,各位同胞!現在,告訴大家一個特大的好消息……日本天皇在日本東京宣布戰敗了!……日本天皇裕仁命令所有在中國的士兵全部放下武器,就地投降……」
接著播音員又用日語播送了一遍。
正在拼命往洞縫外擠的山本回過頭,無比絕望地看了一眼那個正在滋滋作響迅速燃燒的導火引線。導火引線的微光下,山本的表情十分的痛苦,而且充滿了恐懼,就像死了媽一樣的……
余小東站起來,走過去,掏出小雞雞,對著還差半米就燒到炸藥的引線,滋了一發,危險解除了。
剛剛拉完尿,余小東眼前突然閃現巨大的白光,頭一陣眩暈,他看見自己慢慢站起來,出了洞。
這時,洞外是淺藍色的,天色迷離,正是江南草長鶯飛的季節,他看見陳娟在田野間迎風而立,站在一棵香樟下。
他走過去,打了個招呼:「你還會回公司上班嗎?」
陳娟搖搖頭:「我要走了,去我該去的地方。」
余小東說:「洞裡的事情是真的嗎?」
白琴莞爾一笑:「說真也真,說假也假,反正發生過了。」
她伸出手牽著余小東,手微涼。
余小東突然他感覺自己一陣眩暈,他扶著自己的頭,渾身發軟,慢慢昏了過去。
眼睛睜開的時候,余小東發現自己眼前一片雪白,再定了定神,看的是天花板,其實也不那麼白,上面還有蜘蛛網,他感覺自己的頭疼得很,像被人猛擊了一悶棍。
再眨了下眼,看見了王凡。
「哥們你沒事吧?」
「沒事。」
「唉,陳娟不見了,剛才去他家,一個人也沒有,他爺爺也不在,不曉得跑哪裡去了。」
余小東當然知道,他只是看著王凡,什麼也沒說。
「山本呢?」
「現在還在昏迷中呢,他日本的家屬正在往這邊趕。」
余小東起了床,朝外邊走去,病房旁邊隔著兩個房間就是衛生間,但他沒進去,而是過了衛生間,看見電梯就在前面,奇怪得很,他剛走過去,電梯門就開了。余小東進了電梯,裡面就他一個人,但他感覺,裡面還有一個人。
他在裡面什麼也沒說,低著頭,因為頭上包著白紗布,電梯上方的攝像頭裡面也只能看到一頭的白布。
到了二樓,余小東出了電梯。
中午的樓道突然靜悄悄的,他貓一樣在在走廊里走著。
伸了脖子每個病房都看了一下,看到第三個病房時,他看到那個熟悉的黑瘦的臉。
余小東笑了笑,原來你在這裡。他剛剛要悄悄進去,一陣風吹過,門無聲無息的開了。
余小東站到山本的床前,看著山本,嘴和鼻子插滿了管子。
山本的眼睛突然翻動了一下,藍色的眼睛閃了一下。
余小東伸出手摸了摸那根細細的氧氣管,又縮了回來,朝身後的門看了看,深呼吸了一口,重新伸出手把那根管子輕輕的撥掉了,然後把管子口放在了山本的手裡捏著。
這時余小東的眉心亮了,發出巨大的強烈的光,像一團火焰,把山本罩住,瞬間,山本就消失了。
潔白的床單上只有一個黑印子。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