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聽見身邊的人都大笑起來,隨後有人搖搖頭說道:「看來你是剛出江湖沒多久吧?連斷大人的隊伍也不知道。」
我和師妹都很疑惑,在山上學藝那麼多年,從未下過山。更不知道什麼斷。
中央的主幹道被空了出來,遠處有號角吹響的聲音,十六個人抬著的巨大白色轎子從遠處緩緩走來,那轎子可真大,好似一棟房子般。
「這麼大的轎子啊,這裡面的人一定很厲害吧?」
我又問。
「那可不,厲害的緊。斷,如今正邪兩道最強的高手,沒人能在他手下過上百招,誰都不知道他的來歷。總是戴著面具,說話也很冷,而且甚至有人說所有挑戰他的人都死了,有些圍觀的人說沒人可以走近他身體內三米的範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實力也不是吹的,如今,肯定是他了……」
身邊的人嘮叨個沒問。而我就只記得兩件事,一個是他的名字,他叫斷,另一個則是他的本事。
白色的轎子微微搖晃著從面前經過,我很好奇那個坐在轎子裡的人到底是誰,便使了個小手段,讓靈力化作一陣大風吹過,掀起了轎子上的窗簾。那一刻,我看見一張戴著面具的側臉,他緩慢地轉頭,隔著木條和薄紗,有黑白臉色的長髮,穿著奢華但是奇異的道袍,但是永遠忘不了的卻是那雙眼睛。擺渡壹下:嘿||言||格即可免費無彈窗看
或許在外人看來,那是一雙絕對冷酷無情的眼睛,可是在我看來,那雙眼睛裡卻透著濃濃的悲傷……
即便在很多年後,即便在經歷了投胎轉世,經歷了逆天失敗,經歷了第二世的天道降臨,經歷了那麼多,成為了准聖,跨過了道佛之路後。羅焱太師祖也還是會經常對我們說他當年和斷的相遇,津津樂道,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不知道為什麼,如今世界的人喜歡將所有的感情都摻雜在愛情中,人們看著電視上出現要好的朋友,就非要說上一句,這就是基友。互相扶持,就一定會說成是另類的愛情。
或許是因為我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心也老了,總會不自覺地反感這些。
小時候站在上海閣樓內,偷偷借漫畫,看見聖鬥士里,童虎扶著史昂一步一晃地向前走,笑著約定誰都不要死。
我知道,這就是兄弟之情。
卻從未想過,如今的人們看著電腦,看著彼此關心的人都會大喊一句,這倆人肯定相愛。每每看到這些話,我總會對身邊的貓仔說上一句,相愛個屁,腦子有病。
長大之後,特別是在恢復記憶之後,羅焱太師祖和斷的影子就這樣慢慢地代入了印象中漫畫的人物。
如果羅焱太師祖是童虎的話,那麼斷就是史昂。
如果羅焱太師祖是櫻木花道的話,那斷一定是那個酷酷的流川楓。
太像了,像的讓人忍不住熱淚盈眶。
最終,史昂死了;最後,流川楓消失了;現在,斷也隕落了。
兩個人中,總有一個人為了成全對方而去戰鬥,而如今,成全羅焱太師祖的是斷。
那天在至邪之地最後的情景,我並不知道,但是,羅焱太師祖一定無法忘記,人們總會記住所有事情的開頭和結束,但是過程,卻總是一不小心就忘記了。
「那天,我看見巨大的光在面前閃耀,感覺到身體撕裂般的痛苦,全身每根經脈,每一寸肌肉,每一塊骨頭都在不斷地作響,我知道自己要死了。雖然過去也曾經消亡過,可是卻不如這一次來的徹底。邪氣即將吞噬我,而我再也無能為力。猛地甩掉了手中的軒轅神劍,這位老朋友不該和我一起隕落,它還要幫助萬林。看著金色的劍光在空中消失,我也知道死神再往前跨一步,我就將隕落。然而,這一刻卻遲遲沒有到來。因為,他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腦海中回憶著那天的情景,手指觸碰在破碎的面具上,羅焱太師祖低著頭,骯髒的泥土浸潤著他的臉,還有漫天被吹散的可怕風雪。
「最後的道力,打入我的身體中,你將自己所有的驕傲放下。飄蕩在我的面前,黑白亮色的長髮在狂風中飄揚起來。我所有呼喊的聲音都被狂風吞噬,你距離我越來越遠。我什麼都聽不見,而你在說話。手上的面具已經碎裂,你將扳指和面具塞給我,接著重重地捶了我的胸口,我還是聽不見你的聲音。然後,所有的光綻放,我看不見你,衝擊波轟炸般地落在我的肩頭,我陷入了無邊的漆黑內,什麼都看不見……」
回憶好似走馬燈一般閃過,當醒來之後,太師祖站在河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碎,他拖著疲憊的身體躲避在河底的山洞內,用僅存的靈力變化了一張面容,全身上下僅僅剩下了那一個扳指,甚至連最後破碎的面具也不見了蹤影。
「好想知道最後你對我說的話,至少想對你說一聲謝謝,再一聲再見。」
羅焱太師祖,低聲自語,強顏歡笑的臉不再有笑容,悲壯的嘶鳴裡帶著歇斯底里的痛苦。
「嗡……」
耳邊突然傳來奇怪的迴響,羅焱太師祖一怔,接著有微弱的聲音傳來,好像是有人說話的聲音,又好像是很大的風聲。
他慢慢抬起頭,斷的面具,接近神器的法寶,封印了斷的靈力,卻在最後成為了一封信,一封儲存了斷最後話語的信,成為了跨越時間的最後的留言。
「那日,我坐在白頂轎子內,打開結界,便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在我看來,外面站著的人都如同螻蟻一般平凡,他們不值得我睜開眼睛去看,也不值得我花費心思去對待。我生來便是強者,那年的我是後來,忽然有風吹過,我知道那是異常的,因為轎子四周有結界保護,除非是高手,否則風雨都落不進來。但是窗簾撩開的一刻,我看見了你站在轎子外面。用一副玩味的表情望著我,面容里又像是有幾分高高在上的感覺。而我知道,你其實是和我一樣的人。我們有一樣的驕傲,有一樣高強的本領,有一樣不容侵犯的底線。那一刻,我記住了你的臉。」
細碎的聲音,不時地被風聲破壞,有時候聽不清楚,但有時候又很清晰。
「我曾經想過,如果可以的話,去做一個凡人,蓋上兩間房。我和飛鳥住一間,你和諾諾住一間,我們可以和平凡人一樣生活。一起看日出,將來若是有了孩子,是男孩就結為兄弟,是女孩就結為金鑾,如果是一男一女,若是可以,就讓他們成親。,終於在死之前說出了這些話,我好像變囉嗦了。」
聲音又斷了,接著是呼嘯的風聲。
「我一生沒有朋友,不是沒有人願意成為我的朋友,而是我不願意和他們交朋友,他們不夠格。夠格的人只有一個,那便是你。所以,為了你這唯一的朋友,我這具不算人只是道痕的身軀,還是犧牲了吧……」
聲音第三度消失,羅焱太師祖緊緊地攥著拳頭。
最後的話語在此刻傳入了他的耳朵內。
「那麼,後會無期了,我唯一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