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間休息的時候,我仔細地想了下過去兩個小時間發生的事兒,確定我沒有在卷子上做題,只是在拿到卷子後寫了名字和考號等基本信息而已。
很顯然,在我眼皮底下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替我把題目給做了,不可能是人能完成的。
那麼,幫我做題的是誰呢?
或者說,是哪只鬼?
我先想到了那個女鬼,畢竟她是在我開始考試後就鬧了起來。隨即我搖了搖頭,不可能是她,她巴不得掐死我呢,有心情幫我做題才怪。
那麼就是與她交談的另外一個了。
問題是,另外一個是誰?等等,我好像聽她叫什麼「藍師兄」。
難道會是藍喬嗎?可是聽大膽兒說,他是不能離開那棟鬼樓的。
那麼,到底會是誰?另外一個鬼?
他娘的,這學校怎麼這麼多鬼。
我想不通,靠在了走廊的欄杆兒上,俯視著地面,揉了揉眉頭,緩解一下煩躁的情緒。
這會兒雨已經停了。經過兩個小時的洗禮,空氣里的悶熱已經消退,多了絲絲涼意。我深吸一口氣,那沁人心脾的涼意直入肺部,轉而沖向腦門兒,昏沉的感覺被趕跑了不少。
冷風吹我醒,我喜歡這感覺。
這感覺一上來,我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兒,想到了昨晚在宿舍門外拐角處碰到的那個鬼影。
先前那個被叫做「藍師兄」的男聲與我碰到的那個鬼影的聲音是一樣的,也就是說這兩個是同一個那啥。
我套,我這是怎麼了,怎麼這兩天連著碰到這些東西。
不過還好,今天是救我的命。
等等,有點兒不對勁兒,鬼一般是不會救人的。
小時候,聽我奶奶講過,人跟鬼雖然同存在一個空間裡,但其實是兩個世界的存在,沒有特殊的情況,人跟鬼是不會相遇的。
鬼害人要遭受報應,因為違反天道,鬼幫人也不行,因為也違反天道。當然反過來也是成立的。
但是在某些特殊情況下,鬼會幫人,這叫「鬼約」。
這鬼約不同於人們之間的約定,不可退,不可撤消,鬼幫了人後,人也必須幫鬼,否則的話就要受到各種意外的折磨,甚至是死亡。
我套,這他娘的什麼情況兒。難道這卷子上憑空出現的題目就是鬼約嗎?娘的,別人都是男女相約,老子我竟然被鬼約,還他娘的是個男的,我套!
想到這裡,腦袋裡僅存的一點兒昏沉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套套套,老子這是在用生命在考試啊!
正當我暗自鬱悶的時候,考試鈴又響了,這次是最後一科,文綜。
這一場總算安安靜靜地過去了,等考試結束,已經是下午六點半了。
交完卷子,路過教師休息室的時候,我聽到了熟悉的爭吵聲。仔細一看,果然是那個先前害我的張老師。
在他對面的是一個男生。
「老師,求求你了,不要通報我,我真的沒有作弊,真的沒有。求求你不要把我的成績作廢。我爸身體不好,如果他知道我被通報,成績作廢,分到慢班兒,那、那他可能會、會……」
說到這裡,那男生忽然停止,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男生的意思很明顯,如果他爸聽到這樣的消息,很可能會發生不測。
「哼,少在我這兒裝了,再說了你爸身體不好關你考試什麼事兒,關我什麼事兒?不行,沒得商量!」
「老師,求求你了!」
「不行!」
看那男生的樣子,明顯是受了冤枉,就算人家真得作弊了,為了剛才人家說的理由,也可以通融下,下不為例嘛!這個什麼張老師怎麼就這麼不通情理。
我心中火起,你娘的什麼玩意兒,說的什麼鳥話!就這也配當老師?
我聽不下去了,只能在心中默默為那個男生祈禱。
當我下到一樓的時候,聽到有人說:「這個張老師也太可惡了,先是冤枉了一個同學,把人家弄到了備用考場,現在又在冤枉另一個,不知道他是怎麼想得,難道就不知道調查嗎?」
「你知道什麼,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是在冤枉人呢,他這是故意的。先前那個同學是因為打了張老師的親戚,後來這個男生也是與他的親戚有過節。」
「哎,就算是這樣,那也沒必要冤枉人吧……」
果然是被冤枉的!更想不到的是,那張老師竟然這樣公報私仇!
得想個什麼辦法兒整整他,這不是人的玩意兒!
我正想著,突然聽到「撲」得一聲悶響,一個物體從樓上落下。人們像是見了蜜糖的螞蟻一樣,刷地便圍了上去。
「啊」地尖叫之後,接著聽人喊道:「有人跳樓了!」
有人跳樓了?!
我擠過圍觀的人群,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躺在地上,已經沒了呼吸。那正是剛才在教師休息室與張老師爭辯的那個男生。
看到這個前幾分鐘還鮮活的生命現在已經成了一具死屍,我的心像錐刺般疼痛。
在這一剎那,我突然意識到,生命原來這麼脆弱。
好像上天也在為生命的消逝而悲傷,雨後落日的餘暉此刻被一片烏雲遮擋,陰影正好落在我們身旁的教學樓上,將整棟樓籠罩。
我抬頭看向天空,不知道在看什麼,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把頭抬起來。
過了不大會兒,我向前幾步,用手把這位不知名同學的眼睛給合上了:「放心吧,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不管他能不能聽到,我都說了出來。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更是說我自己聽的。
終於,學校的領導趕到了,外面響起了警笛聲。
「凝之,可找到你了。」原來是大膽兒。
「大膽兒,走吧,咱們回宿舍。」經歷過下午的考場女鬼事件,再加上眼前的場景,使得我說話都沉悶了許多。
「凝之,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我又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警察和校領導,還有那已經成為屍體的男同學。
大膽兒看我回頭,他也感嘆道:「這個同學真是的,有什麼想不開的,竟然會跳樓,他家裡人怎麼辦?」
「雖然我不了解他,但我知道他不是那種自私的人,不會就這樣拋下自己的爹娘不管。」我腦海里還在回憶著剛才看到的情形:那位男同學的手心有一道淡淡的血印,那是用力扶在窗台上留下的。
如果他要跳樓,有必要用那麼大的力氣嗎?怎麼會在手心留下明顯的紅印呢?
「凝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你是說他不是跳樓?而是…」
我打斷了大膽兒的話:「我什麼都沒說。」
一路上,我沉默不語,身影在夕陽中越拉越長,越拉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