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圍著觀音像踏踏實實的睡了一晚上,天亮了,大年初三俗稱「赤狗日」,不宜出門,應在家祭祖祀神,我們村子還有不動刀的習俗。
要說出門今天是肯定不出去了,一家人在一起拜祭一下祖宗,吃昨天剩下的冷飯,我竟然感覺難得的平靜。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我把嘴裡的飯咽下去,顧不得不能動刀的習俗,抓起菜刀走到門口警惕的喊:「誰啊!不知道今天赤狗日嗎!」
「秦三家的,你們家的狗死了沒啊?」
門外的聲音我聽著耳熟就是想不起來是誰,回頭看我媽,就見她快步走到我身後也不出去,就沖外喊:「是村頭秦傑家的媳婦嗎?這大過年怎麼說話呢,我家狗好好的怎麼會死了!」
「什麼?你們家狗沒死?!」門外的女人聲音拔尖的叫了起來,沒一會兒我就聽我家門外亂鬨鬨的全是人聲了。
「秦燁開門,有事找你們!」
聽村長都在外面喊門了,我想了想讓我媽先去我爸旁邊待好後,自己出去把門打開了。一開門可好,外面站了幾十號人,密密麻麻的一片,我下意識就握著刀堵在了門口。
「怎麼回事呢?你們把我家堵了幹嘛?」
村長不耐煩的把我推開,一邊往裡走一邊四處看,睡在院子裡的狗一見人進來了,馬上開始低吼唬人,沒咬上去那是因為平常都見過,不然哪這麼溫和呢。
「真,真活著……」傻愣愣的看著我家狗半天,村長一把抓住我的手厲聲問道:「昨晚上村子裡所有的狗都死了,怎麼就你們家的狗活著!」
我想起昨晚上狗狂吠不止的情形,本來心裡提防著想糊弄過去,誰知道我姥爺得意洋洋的抱著他的觀音像就出來了,把這觀音像吹的是神乎其技,大有觀世音顯靈的意思。
跟我姥爺住鄰居的幾家人都站出來,紛紛帶著炫耀的姿態跟其他人吹噓,當年我姥爺是去哪個香火特別旺的廟裡請的觀音像,一個個說的就像他們陪著我姥爺一起去的一樣。
沒一會兒,村里人看觀音像的眼神都帶上了羨慕和隱隱的嫉妒,我知道事情要糟了。
「昨晚秦老三家肯定是因為這觀音像保佑才能安安穩穩的過來的!村長,現在村子裡出了這麼多邪門的事,是不是先把觀音像充公,大家一起跟著沾沾光啊?」
果然,一個跟我年齡差不多,不過小學畢業就輟學出去打工的癩皮狗眼睛轉著就開始打觀音像的主意了。
我冷笑一聲把已經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姥爺擋到後面,惡狠狠的掃視了眾人一圈,說道:「充公?來啊!我今天倒要看看誰敢把觀音像充公!還有沒有王法了!」
「提著把破菜刀嚇唬誰呢!這是秦家村,大家多少都沾親帶故的,你秦燁今天敢當著這麼多長輩的面撂狠話,是不是覺著搬去大城市裡就不是秦家村的人了?就可以不顧長輩了!」癩皮狗說的大義凜然,不僅往我頭上扣了個大帽子,還惹的全村的長輩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
我心裡憋著股邪火,扭頭看了一眼我姥爺和二姨,眼前一花就見我二姨火爆的上前兩步,叉著腰指著癩皮狗的鼻子就大罵起來:「我侄子去大城市了,我們沒去吧!都是秦家村的人,當年你去外地打工,你們家收地的時候還是我們去幫忙的,這裡還輪不到你戳我們脊梁骨!」
「先不說觀音像到底有沒有用,就算有用那也是我爹請回來的,沒有充公的說法!銀行這麼多錢,你窮你怎麼不去搶啊!」
「今天我就把話說絕了,你們要是逼人太甚,這秦家村的人不當就不當了!等外邊的人進來了,我帶著老爹賣了祖宅跟著一起搬城裡去,沾不起你們的光!」
二姨這一頓罵把癩皮狗說的面紅耳赤,看他小子罵罵咧咧的想沖二姨動手,我上去就是一腳踹在他心窩子上,因為心裡憋著氣,我下了死力,這一下子就把癩皮狗踹的半天沒爬起來。
看我動手了,手上還拿著刀,其他人雖然嚷嚷著好好說話別動手,但都往後退了退,沒剛才那麼沖了。
「今天除非踩著我的屍體過去,不然別指望什麼觀音像了!出去,這是我家,不歡迎你們,都給我出去!」我看都不看村長,這時候別想我給他什麼面子!
出乎我預料的是,剛才那幾戶幫忙吹噓觀音像的人全站在我這邊,幫我把其他人都哄了出去,然後繞開我直接舔著臉找我姥爺敘舊去了。
都是街坊鄰居這麼多年的,幾家人平時處的也確實不錯,我跟我爸媽商量了一下,乾脆讓他們回家把棉被衣服啥的帶過來,在院子裡搭個雨棚,一起住算了。
那幾家人得了我的話,歡天喜地的回家收拾東西去了,而在我家門口晃悠著沒走的一看來軟的行,馬上試圖跟我家裡人套近乎。可剛才癩皮狗說話的時候他們可沒幫腔,所以被我拿菜刀趕出去了。
「哎呀!秦三家的你快看看米還能不能吃,我們幾個家的米都長霉了!」
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家的人呼天搶地的跑了回來,一聽米出問題了,我嚇了一跳,連忙去廚房看。
我媽正在淘米,準備晚上吃早點好早休息,探頭看看,那米乾乾淨淨的,我沒吭聲,跑院子裡把姥爺和二姨帶來的米也看了個遍,都好好的。
「神了,那觀音像肯定是寶貝,竟然連米也沒壞!」來人一看我家米是好的,神色變換了一下,一咬牙把隨身帶來的幾千塊錢全跑去塞給我媽了,只說想在我們家開火,這是交的伙食費。
他家一共就他和老婆兩個人,兒子在外地上學沒回來,到逃開了這場大禍。
隨後又有三家人也扛著被褥來了,臉色難看都說家裡的糧食全壞了,見我家米好端端的,馬上學第一家人一樣交了伙食費,每家最少3千塊,我媽這麼一會兒工夫竟然收了小一萬回來。
「兒子啊,咱們收這麼多錢,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啊?要不把錢還回去,意思意思給一百塊行了。」我媽心裡不安,把我拽屋裡說道。
我把她掏出來的錢塞進她懷裡,安慰道:「媽,現在還不知道能吃的糧食還剩多少呢,萬一又和昨晚一樣只有咱們家倖免了,一兩天後找不到吃的,其他人肯定會來找咱們,到時候有他們四家人幫忙,我們有底氣。」
收錢這事我早就考慮好了,這人的劣根性就是會拼命的維護自己的利益。他們四家是交了高昂伙食費的,三千塊對我們山里人來說不是小數目,所以他們吃我家飯心安理得。
但有其他人想來分一碗吃食,輪不到我出面,他們就首先不會答應這事!
現在家裡一共住了快20號人,占了整個村人口五分之一還多。要真全村的糧食都壞了,那我們20號人就得在外界營救之前,好好把家裡囤的米給保護好了!
我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農村家裡喜歡囤米囤面,加上姥爺和二姨意思意思扛來的五袋20公斤的米,家裡的米麵加起來應該還有差不多200公斤差一點,足夠我們吃的了。
和我媽商量妥當後,我也找了那四家人談話,直白的說家裡糧食就這麼多,接下來還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得救,所以……
話沒說明,但看四家人面色凝重,還下意識警惕的往大門那邊望了望的樣子,我知道他們都明白其中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