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李千戶的日子,這大半年來是過得相當滋潤。
自從與陳青竹合作以來,一開始是三天兩頭就能從陳青竹這裡分到幾百兩的供品分成。
後來陳青竹就改為一個月一付,每次都會送去三千多兩到五六多兩不等的銀錢或者金玉等其他財物。
而他所付出的呢,不過就是幫陳青竹發展了兩個信眾,一個是最初的秦家,另一個則是袁夫人。
就這兩件事,也是命令手下的軍戶張六帶人去乾的。
他自己可以說是沒費任何力氣就白撿了這麼多錢。
憑白多了這麼多收入,李千戶除了平時多喝了幾場花酒,倒是也沒敢往別的地方花。
畢竟他姐夫錢侍郎看著呢。
要是發現他多了一條這麼好的財路,卻沒想著孝敬錢家這個保護傘,必定會十分不滿。
他守著那麼大一座金山卻不能隨意花用,心裡就別提有多憋屈了。
在得知慈航觀已經搭上了定國公府後,李千戶便讓張六來催促了兩次。
慈航觀的觀主可是答應過他的,不僅要給他一半的供品分成,還要幫他升官。
錢他是如數拿到了,可說好的升官呢,都大半年了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兩次的回覆都是時機未到,這讓李千戶非常不滿意。
當初這姓陳的可是答應過他的,要讓他爬得比靖南侯更高,這樣他才能不必再在他姐夫手下仰人鼻息。
錢家是東部沿海一帶的大族,他姐夫也官至侍郎,他一個千戶想要超越,就算半年一升,那也得好幾年時間了。
如今大半年都過去了,那姓陳的還不抓緊時間辦事,還想拖延到什麼時候?
這讓李千戶難免懷疑,這姓陳的是因為如今有權有勢的信徒多了,便開始怠慢起他這個千戶了。
如此,他豈能不親自上門,好生敲打一番。
十一月初二這天下午,李千戶帶著二十多個手下打馬前往慈航觀。
這是大半年來,他第二次去慈航觀。
一上山,他就發現上山的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只能讓一輛馬車通行的崎嶇山道,變成了可供兩車同行的寬度,原本一下雨就泥濘不堪的泥土路,也鋪上了大大小小的石塊與碎石,夯實得無比平整緊實,比很多隻鋪了泥土的官道都好走。
「這路是誰修的?」
他詢問最了解慈航觀這邊情況的張六。
「回千戶,是一個姓秦的商人。」張六含糊其辭地道。
姓秦的商人,又和慈航觀有所關聯,李千戶自然有印象:
「是那秦大富吧。倒果真是十分虔誠啊,呵,這條路修下來,不得花個好幾千兩。」
「這事兒你先前怎麼沒向我稟報?」
李千戶臉上浮現出明顯的不悅。
這算起來也是香客對慈航觀的供奉了吧,按理他也該有分成的,卻全花在了他占不到分毫好處的修路上。
張六早就效忠於陳青竹,對於慈航觀的情報,自然是能瞞著李千戶就儘量瞞著,豈會把這些事情都事無巨細地告訴他。
此時被詰問,只能硬著頭皮道:
「小的以為這只是細枝末節的小事,便沒拿來打擾大人您。」
李千戶不悅地冷哼一聲。
待一路騎行到慈航觀腳下,看到那座已經被再次擴大規模的慈幼堂,他心中的怒火達到了巔峰。
一拉馬繩,他直接停在了慈幼堂外不遠處的道路上,翻身下馬,滿是橫肉的臉上神色陰沉:
「張六,你過來。」
張六趕緊下馬走到李千戶跟前。
李千戶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張六臉上。
張六被他這全力的一巴掌,打得腦袋一偏,嘴角頓時溢出了幾縷血絲。
「千戶息怒!」
張六已經猜到他為何打人,連忙單膝半跪著求饒。
李千戶惡狠狠地盯著他:
「她們背著本千戶修了這麼大的慈幼堂,你是眼睛瞎了看不見,還是沒長嘴不會說?為何從不向本千戶匯報?」
「這些賤人,竟然拿本千戶的錢修了這麼大的慈幼堂,聽裡頭這麼鬧哄哄的,便知道養了許多人,這每個月開銷又是多少錢?」
慈航觀修建慈幼堂的事情他原本也是有所耳聞的,還挺樂見那觀主與靖南侯府鬧得那麼僵。
所謂的修建慈幼堂,他原本以為是個噱頭,頂多拿幾間禪房收留十來個孤兒做給外頭看就是了。
張六沒特意匯報,他也從沒想過這事。
如今乍然看到如此規模的慈幼堂,他頓時怒火中燒。
那觀主每次給他的錢,可是除掉了慈航觀的開銷再給的。
如此大的慈幼堂,消耗的不就是他該得的分成麼。
他沒同意,那姓陳的娘們憑什麼修這麼大的慈幼堂,還養這麼多無用的人!
張六聞言,趕緊壓低了聲音解釋道:
「千戶容稟,並非小的有意瞞著您,主要是這慈幼堂是那姓秦的富商自己找人來建的,不涉及到分成,小的這才沒有稟告於您啊!」
李千戶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心裡盤算著,待會兒定要讓那姓陳的娘們將慈幼堂這一部分開銷都折現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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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要麼把這些沒用的小崽子全賣出去變現,要麼就把這些小崽子弄去幹活掙錢。
總之,他絕不允許慈航觀養這麼多閒人。
又警告張六:
「以後慈航觀的事,事無巨細都必須稟報給本千戶,再敢自作主張地隱瞞,老子叫人抽死你個鱉孫!」
「是,是!」
張六連忙點頭哈腰地應諾。
走到慈航觀大門外的階梯下,李千戶讓其餘人在外面等候,自己則帶著張六進了慈航觀。
陳青竹知道今日李千戶要來,早就吩咐了慧靜帶著蓉娘去慈幼堂玩。
聽到坤道通報李千戶和張六來了,便在知客堂坐著等候。
李千戶移動著肥胖的身軀走進來,一見陳青竹,整個人便不由自主看呆了。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收斂了目光,滿臉笑容地道:
「好久不見,神使更勝從前啊!」
面對李千戶油膩的目光,陳青竹臉上的神情沒有一點波瀾,只淡淡地抬了抬手:
「千戶請坐。」
李千戶落座,陳青竹這才看到站在他身後的張六,那張刮掉了絡腮鬍的臉上,有著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嘴角還掛著些許血跡。
陳青竹月下幽泉般的眸子裡頓時閃過寒芒。
看來,李千戶親自來慈航觀後,對張六所匯報的消息很不滿意啊。
讓張六帶著巴掌印來,只怕也是故意給她看的。
果然和她預料的一般,這位李千戶以為,她的另一個選擇靖南伯府已經離開京城,便起了心打算徹底掌控慈航觀,以求榨取更多利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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