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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陸,這就對了嘛!」
「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立場!」
「你有什麼要說的,說吧。」
安江聽到陸海的這一聲大吼,懸在嗓子眼的那塊大石終於落回心田,向楊芸含笑看了眼後,轉頭望著陸海,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拿出手機,點開錄音功能,微笑道。
剛剛轉身離去的那一瞬間,他真是有點兒擔心手段出盡了,還是沒擊垮陸海的心理防線。
若是那樣的話,這一出大戲就當真是白演了。
所幸的是,道路雖曲折,結果卻是光明的。
「陸海,你要相信黨,相信組織。」楊芸看著陸海的雙眼,又沉聲一句,話說到【組織】二字時,更特意加重了語氣。
陸海跌坐在病床上,愣了良久後,紅著雙眼,緩緩道:「楊書記,安副主任,我有罪,我辜負了黨和人民對我的信任」
話語出口,陸海手捂著臉,啜泣出聲。
隨著陸海講述,有關開發區以沈宏偉為首的貪污窩案,漸漸拉開帷幕。
陸海不是西江鎮的老班底,而是開發區成立後調來的,他剛到開發區的時候,也想做出些成績,但是來了之後,發現不聽沈宏偉的,那就是寸步難行。
不僅如此,沈宏偉和沈天宇兄弟還聯手設計,用金錢美色拉攏他下水,在他跟酒後跟一個從西土白俄趕赴東土取經的女郎在床上學外語時,沈天宇手持攝像機破門而入,拍攝下了他的醜態。
自那之後,陸海徹底淪陷,成了沈宏偉和沈天宇兄弟的得力幹將。
開發區的城建開發規劃,提前泄露給沈天宇,讓他低價出手拿地,再高價轉手倒賣!
開發區的徵收地工程,高價包給沈天宇,讓他領著人到處打砸強拆,讓開發區老百姓怨聲載道!
開發區的國有土地,以各種名目低價流轉給沈天宇,造成開發區國有資產的重大流失!
將開發區部分土地以工業用地的名目低價賣給沈天宇,然後再幫他篡改成住宅用地,僅僅是土地性質的流轉變化,便讓沈天宇賺到盆滿缽溢。
不僅如此,按照陸海所說,沈宏偉也並沒有那麼乾淨,只是手段格外隱秘了一些而已,沈天宇分給沈宏偉的錢,都被沈宏偉在江城市買了高級別墅,每年過年的時候,沈宏偉都是去江城別墅過年的,而沈宏偉的兒子和兒媳婦平時也都是生活在那裡。
更重要的是,陸海在幫沈宏偉和沈天宇兄弟做了這些事情後,深受沈宏偉的信任,還曾讓他去向王春雨行賄過幾次,只是經他這雙手送過去的贓款便高達一千餘萬元!
除卻這些,被陸海咬出來的開發區各級大小官員,更是多達二十餘人之多,而且內容極為翔實具體。
安江整理好錄音後,便去護士台找來紙筆,讓陸海親筆寫下了認罪材料!
「楊書記,安副主任,我這算是戴罪立功嗎?」陸海顫抖著手,寫下了認罪書後,眼裡噙著淚,向安江和楊芸顫聲道。
「你檢舉有功。」安江點了點頭,向陸海坦然一句,拿著手機,只覺得沉重無比。
這一刻,他的心情異常複雜,既感到興奮,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
他知道,手裡現在捏著的不是手機,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炸藥包。
一旦點燃引線,不僅僅是西江高新技術開發區將要迎來一場驚天地震,甚至連帶著遠在洛川市也要遭受到餘震的席捲。
可同樣的,他自己也有可能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大好前程都可能在地震的轟鳴聲中灰飛煙滅,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也會瞬間化作烏有。
原因很簡單,這件事情,牽涉到了洛川市的常務副市長,未來有望成為市長的王春雨。
一名正科級的基層幹部,去咬一位副廳級,甚至有望成為正廳的中級幹部,這絕對是官場上的一種大忌諱,破壞了遊戲規則!
雖然說,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但這一切都得在遊戲規則之內,不遵守遊戲規則,要麼被踢出局,要麼,便要被所有人疏遠。
更不必說,他們背後有人,難道王春雨爬到這個位置,背後就沒有人嗎?
安江深知此事的兇險,稍有不慎,那就是萬劫不復!
「安江,我說的這些,你真的敢全都往上報嗎?」
而在這時,陸海似乎也醒悟了過來,忽然看著安江,笑容詭異道。
他不是在嘲弄安江,而是一種自嘲。
這麼多年,他不是沒想過將這一切一股腦道出來,求個內心的安寧,不再擔驚受怕,可是,他真的不敢,沒有那樣的魄力,也沒有那麼大的膽量。
在開發區的人眼中,他們似乎高高在上,呼風喚雨。
可是,在更上一層的人眼裡,他們不過都是螻蟻,都是棋子罷了!
螻蟻想咬死大象?
棋子要跳出棋局?
這可能嗎?
螻蟻,要被一腳踩死!
棋子,要被掃地出局!
楊芸聽著這話,神情也有些遲疑。
扳倒沈宏偉是一回事。
可針對王春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說沈宏偉是一座土丘,那麼王春雨就是一座巍峨的高山。
甚至,她都有些懷疑,這份材料就算是遞交上去,也許會如石沉大海般毫無音訊,被王春雨用手段硬壓下來,而之後等待著安江,等待著他的,便將是狂風暴雨般的打擊報復。
哪怕她父親是楊華生,可是,在沒有換屆之前,楊華生到底有多大的話語權,還是個未知數。
更不必說,換屆之前,變數依舊存在,現在的楊華生求的是一動不如一靜,只怕求去,也是要他們暫時隱忍。
「放心!」
「一個字都不會漏!」
「只要是蛀蟲,只要是為了一己私利枉顧人民者!」
「蒼蠅亂飛也好,老虎露頭也罷,勞資一起拍死他們!」
安江沉默了良久良久,從口袋摸出一包煙,塞到嘴裡一根,打火機點上後,猛一咬牙,一巴掌重重拍在了病床上。
他知道,事有兇險,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
但既然他知道了,那麼,就沒有回頭路好走,不能畏畏縮縮,更不能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隱瞞一部分,遞交一部分。
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他的權力,是黨和組織給的,也是人民給的!
既然在這個位置上,那就得有所作為,視而不見,他做不到,該做的事一定要做!
除惡務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