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殷紅,觸目驚心。
「哥!」
阿蠻整個人都驚炸了,丟掉手裡的食物和水,直接撲到了男孩面前。
「哥哥,你怎麼了?你別嚇阿蠻啊」
阿蠻撲到男孩懷裡,哭嚎著抬手擦拭著男孩嘴角的血水。
只是,不管怎麼擦拭,男孩的嘴裡卻是不停地湧出鮮血。
陳東呆住了。
他靠在牆邊,哪怕此時身體已經衰弱到了極點,但還是伸手扶著男孩的身子。
因為他知道,如果不扶著,男孩或許就這麼直接倒下了。
但也是這一扶,他的手指觸碰到了男孩的背後,入手不是冰涼一片,而是帶著絲絲溫熱的濕潤。
陳東眉頭緊擰,手中傳來的溫熱濕潤,就仿佛是一柄利刀般,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心臟。
「嗚嗚嗚哥哥,哥哥&」
小巷中,迴響著阿蠻撕心裂肺的哭嚎聲,梨花帶雨,淚流滿面。
她剛剛經歷了村莊被滅,父母慘死的大變故。
如今和哥哥剛剛逃出生天,不等相依為命,哥哥便已經成了這般境地,這對一個幾歲的孩子而言,不亞於天塌了!
依靠著牆壁的男孩,胸膛高高起伏了一下,重重地深吸了口氣。
望著面前哭的淚流滿滿的阿蠻,男孩扯了扯嘴角,嗚咽著說道:「阿蠻不哭,哥哥,不是教過你的嗎?」
嘴裡混雜著血水,所以讓他的聲音有些模糊。
說話的同時,男孩緩緩地抬起右手,朝著阿蠻的臉上撫摸而去。
只是此時的他,哪怕是抬起右手,也仿佛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緩慢且沉重。
阿蠻急忙將哥哥的手抬起,放到自己的臉上。
「我要哥哥,嗚嗚嗚我要哥哥」
嘴唇顫抖,哭聲迴蕩。
這一刻,阿蠻整個人都處於崩潰中。
雙手卻是緊緊地拽緊著男孩的右手,不捨得放鬆一分。
「阿蠻已經沒有阿爸阿媽了,阿蠻不能再沒有哥哥」
男孩在笑,口中卻不停的湧出鮮血。
放置在阿蠻臉上的右手,拇指卻是輕輕地擦拭著阿蠻臉上的淚水,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心疼和寵溺。
隨即,他目光斜睨向陳東。
「這些東西,我搶來的,除了搶,我沒有別的辦法。」
一句話,是在回應剛才陳東的詢問。
但隨即,男孩卻是扯起嘴角,笑了笑:「這該死的世界,連給我活人的機會都沒有我,好恨啊」
近乎是咬牙切齒。
哪怕聲音因為口中鮮血有些模糊。
但陳東還是聽出了其中的濃濃怨氣。
是啊,怎麼能不恨呢?
十幾歲的孩子,本該是花枝招展、青春年華的大好時光。
卻在經歷著村莊被滅,父母慘死,賣身為奴的大變故,甚至為了妹妹活下去,而不惜付出了性命。
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看這大千世界,便已經要回到來處。
就在陳東愣神的時候,一隻染著血的手,卻是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低頭看了看男孩的左手,染血的手裡依舊抓著被鮮血染紅的碎餅。
然後。
男孩緩緩地將染血的碎餅塞到了陳東手裡,同時帶著懇求的語氣說道。
「你的命,我妹妹救的,求求你不要,不要丟下她,帶她,好,好好,活下去」
陳東身軀一震,心臟狠狠地收縮了一下,急忙緊緊地抓住了染血的碎餅,同時也抓住了男孩的手。
「我,我帶你去找醫生,沒,沒事的」
說話間,陳東就想攙扶起男孩。
可他本身就重傷在身,再加上透支身體和饑寒交迫,根本就沒有力氣攙扶起男孩。
而男孩,卻並未理會。
目光重新落到了阿蠻的身上。
不舍、寵溺、心疼。
口中不停地流淌出鮮血,卻依舊緩緩地張合著:「阿蠻,不哭,要堅強還有,收起,你的善良,這該死的世界,善良的人要死掉的,這裡是大雪原,不是阿爸阿媽所說的如同仙境般的域內,。」
這一刻,男孩說話的速度忽然加快起來,也不再如同剛剛那般氣若遊絲。
甚至就連蒼白的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
阿蠻在哭,緊緊地抓著男孩的右手,嚎啕大哭:「哥」
「跟著叔叔,跟著他,活下去,就算是當奴隸,做條流浪狗,也要活下去,哥哥會在天上,和阿爸阿媽一起保護你!」
說話間。
男孩緩緩地仰起頭,滿是鮮血的面龐上,此刻卻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輕鬆笑容。
「阿爸阿媽,我來見你們了!」
話音落下。
男孩的胸膛猛地高聳起來,同時喉嚨里發出了一陣重重的急促的倒吸氣的聲音,如同拉風箱一般。
幾乎同時。
男孩閉上了眼睛,眼角流淌下了兩滴眼淚。
而陳東卻清晰地感受到,握在手裡的男孩的左手,此時徹底的放鬆了下去!
轟隆!
這一刻。
不論是陳東還是阿蠻,都仿佛大雷轟頂。
「哥哥」
阿蠻徹底崩潰了,直接撲到了男孩的身上,拼命的搖晃著男孩的身體,哭嚎著:「哥哥,你醒醒,哥哥,阿蠻害怕,哥哥你要睡,求求你不要睡嗚嗚嗚嗚%」
哭聲迴蕩,直刺人心。
陳東呆滯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這一刻胸腔內仿佛被塞滿了石頭,堵到了極致。
視線漸漸地模糊,耳畔迴響著阿蠻撕心裂肺的哭嚎聲,他的鼻子酸楚的厲害。
夜幕下。
小巷內的一幕,卻是與外邊的聲色犬馬形成了鮮明對比。
「叔叔,救救我哥哥,救救我哥哥」
阿蠻忽然抓住了陳東,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跪在地上哀求道:「哥哥睡著了,哥哥睡著了,你快幫阿蠻叫醒他,阿蠻害怕」
痛苦、惶恐的哭聲,如同利刀狠狠地刺在陳東身上,仿佛要將其凌遲一般。
陳東目光閃爍了一下,說:「阿蠻不怕,以後有叔叔,哥哥太累了,讓他睡吧。」
這一句話出口,阿蠻神情呆滯了一下。
下一秒。
他撲到了陳東懷裡,嚎啕大哭著說:「叔叔,阿蠻沒有哥哥了。」
陳東抱著阿蠻,輕輕地摩挲著後背。
他不知道怎麼安慰。
但他清楚,此時給阿蠻一個堅實的依靠,比什麼都強。
男孩說的對,沒有阿蠻,他現在或許已經凍死,然後被奴隸車隊的人如同丟死狗一般,隨意丟在雪原上,被深埋在積雪之下。
「快,聲音從這邊傳來的!該死的狗雜種,搶東西還搶到咱們頭上了,一定要把他弄死了丟出去餵狼!」
突然,小巷外,一道兇狠的喝罵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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