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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地之城
第5>
天上剛露日頭時, 言蕭到達小鎮,接著轉向開去定邊縣城, 取了石中舟幫她寄存的行李就馬不停蹄地趕去機場。
最近一班飛上海的航班在下午,她買好了機票, 去洗手間裡洗了把臉才放鬆下來, 隨後在機場裡找了家餐廳吃飯。
剛一坐下手機就響了。
言蕭看見裴明生的名字,接起來。
&妹,出發了沒有?」
&天下午四點多的飛機。」
&我安排人去接你。」
言蕭捏著筷子戳碟子裡的一塊牛柳:「算了吧,我現在的樣子不適合見人,一路趕到機場, 就洗了把臉。」
裴明生笑問:「你這是從魔窟里逃出來的?」
&時間而已。」
&必這麼趕, 我出那麼多錢給關躍, 他就該安排好一切, 再把你好好送上飛機才對,怎麼辦事的這是?」裴明生不是真的指責,更像是在開玩笑。
言蕭嘴角勾一下:「跟他沒關係, 沒事我就掛了。」
手機切回主屏, 上面停留著個未接來電,應該是剛才通話期間打進來的, 石中舟打來的。
她按了回撥。
電話通了, 石中舟的聲音秒傳過來:「言姐, 行李拿到了吧?」
&拿到了。」
石中舟挺負責:「那就好, 其實你說一聲我給你送去就行了。」
&事,」言蕭沉默了一下說:「小石,謝了。」
石中舟笑著說:「別這麼客氣啊言姐,這點小事有什麼好謝的。」
言蕭口氣很淡:「應該的,還有,當初在西安找人打了你們,不好意思。」
大概是沒想到她竟會說這種話,石中舟再開口聲都顫了:「言姐,你這是怎麼了?」
&要走了,跟你道個別而已,你幫我謝謝小王和大銘,哦,還有蒲小姐。」
言蕭想起蒲小姐大名叫蒲佳容,不知道是因為關躍的緣故,還是因為曾被她得罪過,自己似乎有點刻意忽略她了。
石中舟問:「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上海。」
&那什麼時候回來?」
言蕭忍不住笑了:「小石,我的工作在上海,家也在上海。」
他似乎搞錯了,她當初只不過是迫於無奈才來了這裡而已,她從不屬於這裡,何談回來?
石中舟似乎回味過來了,電話那頭長長的「啊」了一聲:「那關隊……」
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這個。
&這樣吧,我趕飛機,再見。」
手機放下,拿起筷子,就兩通電話的時間,飯菜都涼透了,言蕭吃了幾口就推開。
飛機沒有晚點,下午四點過五分,準時起飛。
頭等艙里只坐了言蕭一個人,靠在柔軟的座椅里,昨晚身體遺留的酸軟就涌了上來。她歪一下頭,靠近窗口。
陽光還很強烈,褐黃的地面隨著漸漸拔高的距離在眼裡推遠,這塊大地上綠色很少,山脈起伏,縱橫交錯的溝壑如同老人臉上的紋理,越往上越感覺像是有一雙大手在撕扯。
這就是西北,荒涼,但廣闊;貧瘠,卻壯美。
與之相比,人根本不算什麼,這裡發生過的事也根本不算什麼。
直到飛機衝上雲層,下面再也看不見什麼,言蕭轉過頭閉目養神。
將近三個小時的航程,正好補夠睡眠。
空乘過來溫柔地將她叫醒,言蕭睜開眼,有點恍神,接著才意識到上海到了。
拖著行李走出機場,晚七點的上海天已經黑下,不像西北,這時候天還是亮的。
一輛黑色轎車開到面前,言蕭看過去。
裴明生西裝革履地從車上下來,鏡片後雙眼帶笑:「歡迎回來,言蕭。」
言蕭摘下臉上的墨鏡:「你親自來接我?」
&親自把你送走的,當然親自來接你。」他沒帶司機,開的是自己的車。
言蕭手一推,行李箱朝他滾過去:「算你還有點良心。」
裴明生笑著接住,上下打量她:「你不是說你現在不能見人?這不是挺美的,氣色比走的時候可好多了,怎麼,在西北過得很滋潤?」
言蕭一臉平淡地拉開車門:「是你眼花了。」
裴明生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托一下鼻樑上的眼鏡,去給她放了行李。
晚高峰還沒過去,車開進城區後就混入了車流的長龍,尾氣混著潮悶的空氣鑽進車窗,六月的上海已經熱起來了。
言蕭把車窗降到底,等得煩悶,有點想抽菸,但忍住了。
裴明生脾氣好,堵成這樣也有耐心,任由車一點一點往前挪:「挺巧的,聽說五爺被西安那邊移送到上海的公安局了,也是今天到的。」
言蕭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十里華燈上,忽然有了絲想法:「哪個公安局,送我去看看。」
裴明生看她一眼:「看什麼?」
&五爺。」
「……你怎麼會有這念頭?」
&看看仇人的慘狀開心一下。」
裴明生被她弄笑了:「好吧。」
擁堵的車流終於通了,他轉下方向盤。
晚上八點半,車停在公安局外面,裴明生沒進去,在車裡等她。
言蕭知道李正海肯定來了,正想給他電話,走進玻璃大門就看到他一手叉著腰在打電話,省事了。
李正海轉頭看到了她,掛了電話走過來:「你回來了?」
&言蕭開門見山:「我想見一下五爺。」
李正海有點意外:「見哪個五爺?」
五爺只是個稱號,齊鵬這幾年已經差不多接替了這個稱號在作案,從警方的角度來說,他也是五爺。
言蕭點名:「許恩葉。」
李正海想了想,轉頭帶路:「跟我來吧。」
晚上這個點公安局人不多,非常安靜。言蕭跟著他走到一間審訊室外面,門推開,被拷在審訊椅上的許恩葉緩緩抬起頭,神態蒼老,目光如電。
&為你協助有功才給你開了後門,別待太久了。」李正海帶上門走了。
言蕭走過去,在許恩葉對面坐下,交疊雙腿。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誰也沒說話,就這麼彼此冷眼注視著對方。
許恩葉忽然冷笑一聲:「別太得意了言蕭,沒有關十你現在還不是被老子捏在手裡?」
言蕭昂起下巴,眼神居高臨下:「可是偏偏有關十啊,你被捏手裡了。」
許恩葉臉上表情發狠,額上皺紋深如溝壑:「這樣看你,還真有點像年輕時候的我。」
&麼?」
&錯,同是女人,我看得出來,你也是個狠角色,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言蕭慢慢冷下臉。
許恩葉咬了咬牙,似乎連腮幫子都咬住了:「只可惜不知道關十在替誰辦事,也算好命,有這麼一條能幹的狗。」
言蕭忽然一腳踹過去,鐵製的審訊椅一聲巨響,許恩葉渾身一晃,差點摔翻。
李正海推門進來:「幹什麼!」
言蕭狠狠看一眼許恩葉,轉頭出門,走了很遠還能聽見她低低的冷笑聲。
出了大門,李正海追了出來:「等等,我有事找你。」
言蕭轉過身。
李正海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想請你幫忙鑑定一下這個?」
言蕭手指夾住照片,看他一眼:「為什麼找我?」
&爺倒了,當初那場鑒寶會就成了最好的檢驗場,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真有本事的,不找你找誰?」
言蕭低頭看照片,拍的是一節玉璜。
她的手指在上面摸了一下,還能感覺出那觸感:「哪兒來的?」
&恩葉身上搜出來的贓物,我們懷疑他們當天去沙漠是要從事盜墓活動,想查到這東西的出處,也好防止文物遭到破壞。」
言蕭其實知道,這是關躍給五爺做誘餌的那節玉璜,他們當初一起從陷地之城裡帶出來的那節。
她想了想,把照片還回去:「不好意思,我沒時間。」
李正海皺一下眉,也不勉強:「好吧。」
言蕭在裴明生的注視下回到車上。
他溫文爾雅地笑了笑,忽然說一句:「關躍可真有本事。」
言蕭拉上車門,仿佛沒聽見。
&知道麼,剛開始是因為你在鑒寶會上得罪了五爺,五爺才會叫關躍來找我資助考古隊,那老傢伙就是想叫華岩放血。我本來心裡不願意,見過關躍之後就改了主意,因為我看得出他能做成這事。」他的語氣里有些許的得意,事實證明他的確有眼光。
&言蕭輕輕拖出一個字音,沒有半點起伏。
因果早就註定,她開始了因,有了現在的果。
裴明生說:「回去好好休息,改天給你接風慶功。」
車駛入夜色,仿佛駛入一片燈海。
滿眼都是上海熟悉的繁華和妖艷,言蕭靠在座椅上想,她的生活可以回歸正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