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辛緒那件小辦公室里熱鬧非凡,八卦在滿屋子裡亂轉,陸朝的這件大辦公室相對安靜許多。筆硯閣 www.biyange.net
陸朝在趕走李君郎後,又一個人不言不語坐了很久,久到他身上的煙味已經被窗外的風吹散了許多,這才起身朝休息室走去。
剛剛打開門,費力坐在床上的林簪停下手中動作,只見她正皺著眉頭,替自己受傷的手腕擦藥膏,指尖還有些許乳白色的印記。
陸朝看著她手腕上那抹黑青的手印,握著門把的手用力縮緊,像是要硬生生把它掰斷才好。
就在空氣靜謐轉為尷尬時,林簪隨手放在被子上的白色藥膏蓋子,不知怎麼,順著被子一路滾到床單上。最後,兩人目光不約而同被那個小物件所吸引,眼睜睜看著它滾落地上,直至滾出去很遠。
林簪眨眨眼睛好像在想,到底要不要下床去把它撿回來。
在她還難以決策時,陸朝先動了。他鬆開握在門把上都手,一步一步走到白色藥膏蓋前,彎腰捏在指尖里,又轉身向林簪身邊。
側坐在床邊對著林簪道:「我幫你。」
「好。」
林簪把自己還沾著藥膏的指頭向陸朝那麼伸去,陸朝會意,也伸出自己的食指。當林簪指腹觸碰到陸朝指腹時,她有些錯愕。
在林簪的印象中,陸朝的手一直就是溫暖而乾燥,尤其是他牽著她的手時,不言語的安全感就是這股溫暖帶給她的。
可如今...他的手指怎麼如此的冰涼,像極了她冬日裡手腳冰涼的模樣。
陸朝蹭掉她指腹上的藥膏,又那起林簪放在被子上的藥膏,重新擠出來點。
「手。」
「奧。」
林簪主動把自己受傷的手遞給他,在他幫她塗抹藥膏的時候,她又再一次親身感受到陸朝手指尖不尋常的冰冷。
比起這些,還有,此時的陸朝也很怪異非常。
如若在往常,林簪但凡不小心磕著碰著,就是沒有傷到自己,陸朝都會跟在她身後,絮絮叨叨很久。
說什麼,你走路要小心,離家裡那些尖尖角角遠一些。
要不就是,用剪刀的時候要小心,別走神剪傷自己云云之類的叮囑話。
可...現在來看,她都已經傷成這樣,按常規來說,陸朝應該在她耳邊念叨的話,要比藏書閣里老版新華字典里的字還要長,不應該是這麼沉默呀。
物極必反,必有大事。
要說陸朝是這個世界上最懂林簪的人,林簪雖不及他的境界,卻也算是數一數二排得上號的人。
陸朝動作輕柔,神情專注的在給她塗抹藥膏,林簪從而心生一計。
她故意說道:「是不是藥膏不夠這邊還沒有抹上,要不然你再擠點藥膏吧。」
「嗯。」
陸朝聽聞,果真向她說的那樣,又拿起藥膏擠了些在手上。他還未來的及給林簪塗抹上,林簪反而伸手在他沾有藥膏的指腹一蹭,隨即頑皮的塗抹在他裸露的手腕上。
還不死心多打了幾個圈,直到皮膚吸收完藥膏為止。
林簪見此計得逞,笑的像一隻小狐狸,只不過她不知道,她現在是一隻紅腫眼的藏狐。
「怎麼樣,你有沒有覺得手腕涼絲絲的,像是長滿了薄荷一樣。」
陸朝細細感覺他手腕上傳來的感覺,並沒有林簪口中說的,像是長滿了薄荷一樣的涼意。
反而是因為她的溫度,點燃了他那片的星星草原。
「有。」陸朝說謊道。
「是吧是吧。」林簪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笑的更加開心,「我也有那種感覺,涼涼的,很舒服。陸朝,夏天馬上就要來了,我們趁機抓住春天的尾巴,在家裡養點薄荷吧。這樣子,我們夏天和冷飲的時候,還能摘點新鮮的薄荷葉,肯定消暑解渴。你覺得呢?」
「可以。」
林簪狀態完全沉寂在自家幻想的世界裡,她變得喋喋不休起來。
「我見網上還有人種那種叫『貓薄荷』的植物,聽說貓很喜歡吃。不知道咱家西蛋喜不喜歡,我們也給它種點吧。別到了夏天我們解暑了,它在旁邊提意見。」
「好,都依你。」
陸朝不似平常的話語,讓林簪說不下去了,她漸漸收斂了臉上的嬉笑,轉眼看向面無表情的陸朝,主動把他冰涼的手拉在自己手心裡。
再次開口說話時,語氣多了些抱怨,「怎麼搞得,手這麼冰涼,我給你暖一暖。」
他身上的淡淡菸草味雖說已經散去七八,可林簪對他身上的味道太過熟悉,一聞就可以問出來。
林簪還知道,陸朝身上從來不帶煙,只不過,在家裡書房的抽屜里,就是放糖盒的旁邊,還放著一盒煙。
想必陸朝剛剛抽的煙,也是放在辦公室里的煙。
她說:「還有,我並不討厭煙味,你也不用開著窗戶抽菸。曾經我還嘗試過那種女士香菸,就是在菸蒂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爆珠,一捏碎,沁涼的薄荷味就會順著空氣,充斥滿你整個口腔。」
陸朝不言也不語,他就靜靜坐在那裡,看著林簪講述她曾經的時光,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不知道你有沒有嘗試過那種煙,反正我有一次,不小心把口中的煙咽了下去,哇,整合食道和胃都是涼涼的,怎麼給你形容那些感覺,不難受,也不太好受,總之就是很奇妙。」
『苦中作樂』這個詞是林簪從小就學會的一個詞,也是畢生最受用的一個詞。
也是這個詞,讓林簪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檻。
「林簪。」
陸朝突然打斷她的話,輕輕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陸朝不說,林簪也明白他想要說什麼。
關於這件事情,無需對她愧疚。
世間百態,美好中還夾雜著黑暗。
陸朝把她保護的很好,卻也不能時時刻刻活在他結實的羽翼下,這件事情並不是他的疏忽,只能說明,她自己的自保能力還不行。
吃一虧漲一記。
是她一開始就知道裡面有一個醉酒的男人,卻沒有及時離開,等到想離開的時候,又沒有辦法全身而退。
林簪搖了搖頭,忍著肩胛骨的傷痛,傾身上前把陸朝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