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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追野夢到,他擁有一段和現在迥然不同的人生。
他沒有被外婆從醫院門口撿走,他被傅恒生帶到傅家,替代傅家的親生孩子遭受苦難,反反覆覆被整容、被催眠。
但這些對傅追野而言,算不上多麼難受,他其實不怎麼在意。
真正的噩夢,是他寶貝經歷的那一切。
傅追野在夢中以旁觀者的姿態,重新走過沐秋煙曾經走過的路。
目睹沐秋煙的遭遇,他曾咬著牙根、赤紅雙目地攥拳沖向欺負他寶貝的男人,也曾嘶啞聲音苦苦哀求。
可是,沒人看得到他,沒人聽得到他說話,他無法傷害任何人,阻止不了那些落在他寶貝身上的傷害。
夢裡的傅追野無力到連伸手擁抱心上人,替她抹掉臉頰一滴淚都做不到。
他只能像個局外人,醒不過來,卻又進入不到夢中人的世界,唯有獨自忍受抽筋剝骨的劇烈痛苦。
一幕幕場景轉換,傅追野來到他死亡的那一剎那。
傅追野不敢去想,他的寶貝目睹他的死亡時,是多麼的崩潰。
傅追野更不敢去想,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才讓他的寶貝在一次次催眠中清醒,沒有忘記他。
固然有防止被催眠的書,但反抗高等級催眠師的催眠,依舊是一件艱難的事情。偏偏沐秋煙做到了。
她牢牢記住他,聰明地偽裝出被催眠的假象糊弄過陸知宴,暗中籌謀,離開在那場無恥婚禮的清晨。
她死在婚禮之前,死在陸知宴的背上,這是她報復陸知宴的最後一擊。
她去世時,身穿他送的公主裙改成的婚紗,戴著他送的戒指,這是夢中沐秋煙對夢中傅追野最後的告白。
不,不對,傅追野想,這不是最後的告白,生不能同巢,死後同穴才是。
漫長的這場夢,傅追野以為,到此為止。
結果不是。
場景再換,傅追野又一次夢到嬰兒時期的自己。
這次,和夢境一開始不一樣,他沒有被不懷好意的傅恒生帶走,他在傅恒生發現他前一秒,眼神如成年人一般,果決冷厲地抓住外婆身上的麻袋擋住自己。
接下來,夢中作為嬰兒的傅追野表現出越來越多像成年人的方方面面。
比如他一開始很抗拒外婆帶他走、他被外婆帶回家後嘗試站起身、他嘗試說話、他甚至抓起紙筆,一副要寫字的架勢。
一切行為都不是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能做出來的。
嬰兒的軀體裡像是有一個成熟的靈魂,可惜,靈魂無法驅動剛誕生的身體,說不出話、做不了動作,只能聽從身體的指令,像個普通嬰兒一樣,多眠嗜睡,一遍遍無法抵抗地進入夢鄉。
每次睡醒,傅追野發現夢裡的他都會表現出慌亂,且慌亂程度一次比一次嚴重。
為何慌亂,傅追野無從得知。
終於,當看到夢裡的他用稚嫩的手艱難握筆,用了將近三四天,費勁地書寫出歪歪斜斜的「不要忘記秋秋」這幾個字後,傅追野恍然大悟。
夢裡的他體內,的確有一個人成熟的靈魂,那個靈魂是經歷過痛苦,重生的傅追野。但每睡一次,過往的記憶便會消退一些。
夢到這裡,傅追野從夢境中甦醒。
他抹去頭上的冷汗,煞白著臉色,找到曾經伴隨著他成長的筆記本。
第一頁上面的字體,儼然和夢境中的一模一樣!
這一刻,傅追野明白過來,為何他和他寶貝還沒認識前,便擁有一本記錄他寶貝相關信息的筆記本。
因為他重生了。
或許是執念太深,也可能是上天難得垂憐一次,他帶著記憶重生了。
只可惜,上一輩子的記憶沒能長久保存,他重生後每一次睡醒,便會忘掉一些事情。
為了防止他忘記最重要、也是唯一放在心上的人,他將心上人的信息記錄下來。
但是,那些記錄好的信息,他沒能好好利用。
他沒能去找到他的寶貝,是他的寶貝帶著一腔真誠和愛意,一步步朝他走來。
「我來取回一樣東西。」傅追野忽然記起沐秋煙和他說過的話。
取回
取、回
傅追野耳內出現短暫鳴響。
取回這個詞語,意味著她曾經擁有過,現在要重新拿回來。
傅追野驟然意識到,重生的並非他自己。
沐秋煙也重生了。
夢中那些悲慘的遭遇,她是記著的。
這些年裡,她一個人背負著那些記憶,不斷尋找他,在希望和失望中輾轉。午夜夢回,她一定會想,重生的世界裡是不是沒有她的阿野?
各種心疼紛至沓來,傅追野外套都來不及穿,他衝出別墅,驅車趕往方家。
天還沒亮,天空星星三兩顆,不知疲憊的蟬尚未開始鳴叫,嘈雜的世界如今一片寧靜。
對比下來,傅追野的心跳聲尤為響亮。
傅追野在方家別墅對面那條街停下。
他來得突然,剛才某個瞬間忽的想要將心上人納入懷中,心一動,便趕了過來。但真來到方家附近,他又不捨得驚擾心上人休息。
傅追野沒進入別墅,他在方家門前的那棵柳樹上倚靠著,懶洋洋地凝視沐秋煙的房間方向。
他像是一塊望妻石,眼神溫柔寵溺又堅定。
四十分鐘後,東邊天空翻出魚肚白,傅追野正要回去準備幾小時後的迎親,他看到沐秋煙臥室的那扇窗戶,從裡面推開。
沐秋煙醒了。
她打開窗戶,雙手撐在窗台上,笑盈盈凝視外頭的他。
傅追野腳步一停,看過無數次的寶貝,再看依舊會讓他驚艷。
當沐秋煙出現在傅追野的視野中,傅追野的視線便永遠停留在她身上,他看到沐秋煙單手撐著下巴,伸出另外那雙手的手指,朝他勾了勾手。
傅追野大步衝上前。
在他站在窗戶下時,沐秋煙坐到窗台上,緊接著,她張開手臂,跳向傅追野。
傅追野上前一步,雙臂打開,穩穩地將沐秋煙抱在懷中。
他將獨屬於他的月光,牢牢接在懷裡。
傅追野手下微微用力,恨不得將沐秋煙納入他的骨血中,他習慣性弓腰將下巴抵在沐秋煙的肩頭,喉結一滾,沙啞地道,「寶貝,我們真的要結婚了,是不是?」
傅追野想說很多話,他想告訴沐秋煙,他也重生了。
他還想問一問,他寶沒找到他的這些年,是不是很難過。
可是,千萬言語,最後化成一句,我們真的要結婚了,是不是?
沐秋煙和傅追野經歷過太多事,她太懂傅追野了。
她發現了傅追野的異樣。
腦子一轉,她便猜到,有些事情,他大概是想起來了。
沐秋煙沒挑明。
上輩子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何須再記掛?痛苦隨風而逝,她和他,往後的日子裡只會有甜蜜。
他們之間,重要的是這一生。
沐秋煙輕拍傅追野的後背,她莞爾一笑,偏頭湊到傅追野耳邊,先親了親他的耳垂,爾後調侃,「是婚前恐懼症嗎?」
沐秋煙不想提曾經,傅追野便不提。
一陣風吹來,吹散傅追野噩夢過後,心頭的陰霾。
「的確有點婚前恐懼,怕我的新娘被人劫走。與其擔驚受怕,不如我來做這個土匪。」他嘴角勾起弧度,有些壞地單手將沐秋煙撈起,讓她坐在他的肩頭。
傅追野體力好,臂力和腰力一樣好,他結實地摟住沐秋煙的腿,讓她在他的肩頭坐得安穩。
沐秋煙的手自然而然地捏著傅追野的耳垂,她低頭笑著附和,「要我做壓寨夫人,是很費錢的。」
傅追野耳朵依舊會紅,他仰頭,「養得起,老婆本攢了好多年。未來還會繼續攢,攢完全部給老婆花。」
沐秋煙她眉梢一挑,驕矜道,「光有錢可不夠。」
傅追野桀驁道,「還有一顆永遠為我寶貝跳動的心,一腔永遠深愛沐秋煙的愛意。」
沐秋煙笑容更盛,「好啦好啦,讓你搶。再不快走,小心一會兒阿景出來,驅逐你這個不老實的土匪。」
「恭敬不如從命。」傅追野當即便帶著沐秋煙迎風向前跑。
小夫妻在方家別墅附近的海邊停下。
他們一起看了一場日出。
太陽徐徐升起,他們在朝陽下接吻。
漫天金燦燦的陽光目睹過他們的故事,見證了他們的愛情。
陽光聚攏在他們身上,像是無聲的祝福,祝福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說是搶婚,不過是傅追野的口嗨,一場屬於他和沐秋煙的婚禮,他期待了兩輩子。
他哪能帶著新娘逃婚?
入秋第一天,正午十二點,傅追野迎接到他的新娘,他牽過她的手,在無數視線下,掀開她額前頭紗,躬身親吻她的唇。
郎才女貌,異常養眼。
但落在匆匆趕來的一個人眼裡,卻刺眼無比。
陸知宴死在入秋前一天,重生在沐秋煙二十二歲入秋第一天。
他懷著重頭再來的執拗獲得新生,但他的罪孽太過深重,他沒有重頭再來的機會了。
上天給過他一次和沐秋煙成為情侶的機會,是他不知珍惜,是他錯過了,錯過便是真的過去了。
陸知宴心如刀絞,但他又覺得好幸福。
他又看到活生生的沐秋煙了。
她笑得很幸福,眉眼舒展不染愁容,雙手無恙沒有交錯縱橫的傷疤,她是健康的,不會控制不住按住抽疼的胃部。
陸知宴艱澀吞下喉間酸澀,他隱匿在暗處,深深注視沐秋煙的側顏。
他想,白月光嘛,在心上,卻不在身旁,很正常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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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快樂,《白月光》今天完結啦。謝謝大家一路陪伴,山高水長,江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