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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出嫁的第二天,宮正司就傳來了王惜奴自戕的消息,她果然如秀秀所說,是跪在地上磕頭,硬生生將自己磕得頭破血流的。
秀秀聽說後,也不管自己正新婚燕爾,當即趕進宮來看熱鬧。
謝蘊哭笑不得,可她剛好也不方便去那種地方,便讓秀秀跑了一趟宮正司。
秀秀到的時候王惜奴還沒咽氣,嘴裡斷斷續續說著什麼,她側耳一聽,臉當即黑了,氣哼哼回去和謝蘊告狀。
「您說她怎麼想的呀?這都要死了,還要咒罵自己的女兒。」
謝蘊正坐在廊下曬太陽,聞言心情有些複雜,卻沒言語。
秀秀咬了咬牙,「她越是憤恨,那孩子就活得越好才行,有竇姑娘那樣明事理的人教導,她應該會長得很好。」
王惜奴的那個孩子,是出宮那天竇安康帶走的,她身體病弱,不會冒險再去生育,而且她也極喜歡那個孩子,索性就帶出宮了。
其實宮裡不是養不了一個公主,她也不至於容不下一個孩子,但是那個孩子身上承載著太多醜聞和陰謀,留在他們身邊未必是好事。
「是啊,」謝蘊摸了摸秀秀的頭,「王惜奴越是恨她,她就會活得越好……按規矩處置了吧。」
秀秀眼底閃過亮光:「臣已經這麼吩咐了。」
謝蘊捏捏她的臉:「尚宮大人做一步看三步,可真厲害。」
秀秀被誇得不好意思,低頭笑了兩聲,見謝蘊有些疲憊,便扶著她進了屋子,可在邁進門檻的時候,她忽然反應過來謝蘊剛才的那句話,眼底閃過幾分詫異:「娘娘,您是說王惜奴她是故意的?她怕我們會遷怒那個孩子,所以……」
她搖搖頭,有些不敢置信:「她那心腸都爛透了,真的會這麼想嗎?」
「誰知道呢。」
謝蘊輕嘆一聲,人心是這世上最複雜的東西,她也不敢妄自揣測,再說人都已經死了,又何必再在對方身上浪費時間……
這天下午,長信宮也傳了噩耗來。
彼時謝蘊正打算留秀秀用了晚膳就將人送出去,姚黃就趕在這時候來報喪了。
如果說王惜奴的死謝蘊還有幾分意外,那太后就完全在她意料之中了。
太后其實自己也知道,她一日不死,荀家就會一日不死心,哪怕他們不敢做什麼,有那點不甘心在,也會生事,會讓荀成君不好做。
她選了一個很好的日子,在皇后有喜的消息傳遍大周后再薨逝,世人便會以為她死得心安,她沒給他們,也沒給荀成君再招惹任何是非。
「鳴喪鐘吧。」
太后的喪事需要大辦,哪怕只是出於顏面考慮。
謝蘊不能操勞,秀秀一個人也有些忙不過來,她思索許久,將姚黃送去內侍省改頭換面一番後提拔到了身邊,即便如此,兩人還是忙得腳不沾地,才勉強將事情打點妥當。
只是苦了薛京,他也沒想到自己才成親,夫人就進了宮,而且還一去不回。
他進宮弔唁守靈的時候也想過尋人,奈何根本找不到,他只好耐著性子等,可等太后頭七都過了人還沒有回來,他實在按捺不住,索性進宮要人。
殷稷這幾日也忙碌得厲害,此時正盯著宗正寺呈上來的喪儀冊子看,邊看邊和謝蘊抱怨:「辦個喪事竟然要花費這麼多銀子……皇家將這顏面二字看得太重,太過鋪張了。」
「就當是演給天下人看的吧。」
謝蘊軟聲安撫,知道他心疼的不是那些錢,而是那些錢所能救下的人命。
殷稷嘆了一聲,不想因為這些事情讓謝蘊煩心,隨手將冊子合上,「你就別操心這些了,太過瑣碎費神,有我和秀秀呢。」
說起秀秀,謝蘊抬手揉了下頭:「說起來,我總覺得忘了件事情……」
薛京就是這時候進的門:「臣參見皇上,娘娘。」
謝蘊轉身,瞧見薛京的那一刻,她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我忘記她成親了,竟將她留在宮裡這許久。」
薛京忍不住看過來,這種事怎麼能忘呢?
一個人的床榻,好冷。
「那娘娘,臣能把人接回去了嗎?」
謝蘊連忙要開口答應,可不等出聲,耳邊就響起了斬釘截鐵的聲音:「不能!」
兩人齊刷刷朝殷稷看了過去,殷稷毫不心虛:「你看宮裡現在忙成什麼樣子了?秀秀走了,誰來為皇后分憂?」
薛京一時被堵住了話頭,雖然確實是這麼回事,但是——
「那臣怎麼辦?臣才剛剛成婚啊。」
提起成婚倆字,殷稷為數不多的良心似是被勾了起來,他思索片刻,走到桌案前寫了封聖旨:「留你一個人確實不妥,吶。」
他將密旨遞了過去,薛京狐疑地打開,隨即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您要臣去考場戍衛?」
「對啊,」殷稷理直氣壯地開口,「秀秀在忙,你也別閒著,一忙起來就覺得時間快了。」
薛京:「……」
他委屈地看向謝蘊,謝蘊上前將聖旨拿過來,見玉璽都沒蓋,就知道殷稷是在逗他,不由搖頭一笑:「皇上和你說笑呢,秀秀這幾天也勞累了,快接回去歇一歇吧。」
薛京這才走了,大約是想了想很不甘心,又折返回來在謝蘊耳邊說了幾句話,這才再次走了。
殷稷頓時警惕起來:「他說什麼了?」
謝蘊似是呆住了,好一會兒才轉頭看過來,眼神詭異地上下打量他。
殷稷被看得心裡發毛,不自覺後退了一步,謝蘊卻哼笑了一聲,什麼都沒說,在御書房裡藏了東西是吧?且等著,她現在的身體不好亂動,且等孩子生下來,再和他算這個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