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戴嵐陪陸成國吃過晚飯,就吩咐了幾句護工,直接一趟清院。
陸塵卿臉上的淤青還沒完全褪盡,但氣色看上去還不錯。
戴嵐一直怕他破了相,讓人照顧得也精細。
「陸總,您臉上的傷害疼嗎?」
徐書凝今天是來給陸塵卿述職了,近來因為他不在,公司總要忙一些,白天抽不出時間,晚上有時候還要加一兩個小時班。
這會說完工作上的事,她就忍不住關心起陸塵卿來了。
「好多了。」
陸塵卿翻看著手中的文件,頭也沒抬的回。
徐書凝抿唇,覺得陸塵卿這會真的變了。
這幾天他偶爾會問一些以前的事情,徐書凝也拿不準他到底有沒有恢復記憶,又或者是恢復到哪個程度了。
試探了幾回,都被陸塵卿不痛不癢的帶過去了。
如果陸塵卿恢復記憶,其實與她而言是有利的。
至少有感情可言。
像現在,他好像真的只是把她當做秘書看待而已。
「醫生有說會不會留疤留痕之類的?」
「不會。」
徐書凝見他目光都沒離開過那個文件,又問,「是這上面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你指出來,我拿回去改。」
陸塵卿翻了一頁,「沒有。只是在想這個事情的可行度。你現在做的比以前好,進步很大。」
猝不及防得了誇獎的徐書凝微微愣住,臉頰飄來兩朵恰當好處的紅暈。
嬌羞的垂下頭,又苦笑道,「以前的東西我都快忘得差不多了,還是你教的好,要是沒有你我哪有現在這麼舒服,早就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了。」
聞言,陸塵卿這才抬頭看向她。
兩人隔著距離,在陸塵卿眼裡,徐書凝一直都是柔柔弱弱,說話輕聲細語的。
就連剛進公司,秘書室里有人不服她空降進來的,明里暗裡的針對她,她也不說,依舊和和氣氣笑盈盈的和那些針對她的。
直到被他發現。
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實這是徐書凝計劃好的,她明面上對那些人越發好,那些人就覺得她是軟柿子好捏,她又不告狀。
等他發現時,其實比她主動告狀更生氣,自然要維護她,那些拉幫結派的人吃的苦頭也要大一些。
「也是你底子好。」
他說,「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徐書凝微頓,透亮乾淨的眼睛裡流露出幾分不舍來,但很快就被她漾出來的笑意給覆蓋過去了。
她笑著說『好』,又囑咐道,「那你早點休息,別熬夜。我先走了。」
她這邊剛拿上包包起身,另一邊戴嵐就下了車。
清院這邊的兩個保姆就是從慕凝院那邊調過來的,當然還記得年前太太發的那一通火,想著現在徐小姐就在裡頭,她們不由地頭皮一緊,呼吸都愈發輕盈了不少。
「太太,您來了。」
保姆戰戰兢兢的戴嵐頷首打招呼。
戴嵐沒理會她們,直接越過她倆,進了屋子,正好和準備出來的徐書凝打了個照面。
徐書凝猛地滯住,睜大了眼睛,靈魂頓時出竅了一般。
戴嵐看到她也瞬間變了臉色。
「你為什麼在這裡?」她眼睛一瞪,聲音都拔高了,扭頭就質問身後的保姆,「怎麼回事?你們兩個是不是不相干了?上回我在慕凝院就說過了,都不長記性是吧?」
「不是,太太」
保姆慌張搖頭。
「媽,您怎麼來了?」
陸塵卿聽到動靜,推著輪椅過了玄關,看到戴嵐,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戴嵐一臉怒氣,在看到他還有淤青的臉,心裡的氣頓時就消了一半。
但臉色依舊算不上太好。
她走過去,先問了他的身體狀況,最後才抬手指著臉都被嚇白了的徐書凝,「她怎麼在這裡?阿塵,你糊塗啊,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把這狐狸精留在身邊。」
「陸太太,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只是過來給陸總」
「你閉嘴!我和我兒子說話,輪得到你插嘴嗎?!」
戴嵐氣勢洶洶,怒聲打斷她的話,「我說你這個狐狸精怎麼老是陰魂不散,兩年多以前把我家阿塵害成這樣還不夠,現在還要來糾纏,你媽沒教你做人的基本嗎?」
徐書凝被罵得渾身都在顫抖,眼眸中蓄滿了淚水,張了張唇,什麼都說不出來。
將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的眼神慢慢轉到被戴嵐這罵人氣勢嚇到的陸塵卿身上。
陸塵卿回過神,對上她的眼,心裡稍稍觸動了下,無奈道,「媽,你誤會了。」
「我這幾天不是沒去公司嗎?她作為秘書,每天都會把公司重要的文件拿過來給我看,有些需要簽字,這樣方便一些。」
「你還沒辭退她?我不是早讓你把她辭了嗎?」
戴嵐依舊不依不饒。
「這女的就是一個掃把星,你瞧瞧你這腿,她和那個辛願都不是好東西,現在好不容易擺脫了辛願,你又把這個狐狸精放身邊,兒啊,你要什麼時候才能看清她們倆的真面目啊!」
她生怕說不動他,又怒不可遏道,「今天本來是家宴的日子,你知道你爸說什麼了嗎?」
陸塵卿擰眉,原先提到辛願,他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想反駁來著,結果聽到最後這句話,他當即愣住了,神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爸說什麼了?」
戴嵐剛張口,忽然想到徐書凝還在,臉色一冷,「你還不走?我看在阿塵的面子上沒動手,你是非得等我動手不成?」
「我」
徐書凝抬起頭,淚眼婆娑的,更像是在風雨中搖曳的一朵嬌花。
陸塵卿神色不明,眼底籠罩著一層朦朧的陰霾,讓人分不清喜怒。
倒是語氣和平時沒什麼區別,依舊淡雅溫沉。
「回去吧。」
徐書凝輕輕點了下頭,什麼都不敢說,更不敢看旁邊一臉凶神惡煞惡狠狠盯著她的戴嵐。
只禮貌的頷首示意了下,抱著手中的包轉身離開了。
陸塵卿和戴嵐重回客廳,母子倆開始說起今天陸成國的安排。
辛願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合計的,這一晚上休息的還不錯。
陸時凜沒抽瘋纏著她,只是在上床睡覺時,習慣性的將她摟進懷裡。
第二天和平時的生物鐘一樣,七點半吃了早餐就去了公司。
倒是陸時凜,這幾天格外忙,第三天下午還出了一趟差,是去國外的。
辛願這才偶然間得知,陸時凜現在是陸氏這邊的掌權人。
雖然是暫時的。
她聽到這個消息時還愣了好一會。
但對這結果也不意外,反而讓她好奇,陸成國這得病到什麼地步?
住了這麼長時間的院,還沒好轉,居然把公司分配給自己幾個兒子了。
莫不是不行了?
這樣想著,她又開始好奇另一件事了。
時伯母是用了什麼方法才把那個剛愎自用了大半輩子的人氣得快不行了啊?
只不過,好奇歸好奇,辛願沒有去打聽的意思。
經過這兩天的時間,她在圈內的名聲好像又差了。
辛願知道是有人故意在抹黑她。
她不太和圈子裡的名媛小姐接觸,也就偶爾會因為公司上的事情,和一些董事長夫人,總裁夫人喝喝茶,做個美容之類的,沒有深交。
結果讓方靜仔細一番調查下來,她得到了一個結果。
還是一個一點也不出乎人意料的名字——戴嵐。
說好聽點就是她所謂的前婆婆。
辛願聽後當即翻了個白眼。
她都不知道自己又哪裡惹到了她了,都和她兒子結束有一段時間了。
為什麼還要這樣針對她,到處抹黑她。
閒得蛋疼?
辛願都懶得和她去掰扯那麼多,但又不能放任這些言論不管,畢竟怕時間久了,這些東西成了固態思維,從而影響到公司的形象。
所以思量再三,她找到了罪魁禍首的兒子——陸塵卿。
陸塵卿近來養傷的緣故,一直沒去公司,辛願和他沒聯繫,第一次去公司沒見到他,反倒碰到了她最不想見到的徐書凝。
別提多晦氣了。
「辛小姐?」
抱著兩份文件從外面走進來的徐書凝,正好看到問完前台準備離開的辛願。
「你怎麼在這?」她溫和的笑著走過去,「是來找阿塵嗎?」
辛願冷著臉色,沒繞彎子,開門見山的問,「陸塵卿還在住院?」
徐書凝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阿塵出院有一個星期了。只是臉上的傷沒好,不好外出,就在家裡養著。辛小姐找他有事嗎?要是你不方便,我可以幫你轉達。」
這副儼然女主人的語氣和態度,辛願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我找他是私事。徐小姐作為秘書,就該履行好秘書的職業。就像章晴,她這方面就做得很好,不該問的,不該說的,她都不會多管閒事。」
撂下這番話後,她連一個眼角都沒再給過,直接越過她離開了陸氏文化科技公司。
徐書凝臉色白了兩分。
辛願這話里的意思無非是在說她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那股輕蔑和嘲弄的語氣以及眼神讓她捏著文件的指尖泛白,渾身抖了抖。
最難受的是她還拿她和章晴做比較。
這是她最忍不了的。
章晴這個老賤人憑什麼和她比?只不過是仗著自己跟在陸塵卿身邊最久,得他信任罷了。
一條有狗而已,也配在她面前叫喚?
可她之前想了好幾個計策,想陷害章晴,又有意無意的給陸塵卿上眼藥。
章晴她也聰明,從來不上當,陸塵卿也不被她那些話受影響,讓她深感挫敗。
她莫名懷念以前的陸塵卿,對她處處忍讓,處處包容,要什麼給什麼,只需要掉兩滴眼淚就夠了。
可現在眼淚已經不管用了。
陸塵卿雖然偶爾會妥協,可妥協的力度都是不痛不癢的,更多的是她放棄那個念頭。
「徐秘書,你站在這裡做什麼?會議馬上要開始了,這資料還不快點送過去。」
突兀的女音強行將她從憤恨的情緒里拉扯出來。
一扭頭,就對上章晴那張討厭的臉。
章晴趁著陸塵卿不在公司的時間裡,打著帶她的噱頭,是各種壓榨她。
加班跑腿那都是最基本的。
徐書凝汲氣,想發作,可想著自己和陸塵卿現在的關係。
她現在要是得罪了章晴,肯定要被下不少絆子。
連告狀都不好告,畢竟這些都是工作所需。
忍!
她忍!!
以後但凡她翻身了,再次拿捏住陸塵卿了,她第一個就要把章晴這個老賤人收拾掉。
「我現在就去。」
她擠出一抹恰當好處的笑,轉身走了。
章晴望著她的背影,揚了揚眉梢,艷麗的紅唇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另一邊,辛願也不知道陸塵卿現在是在哪裡養傷。
她又不想去老宅,只能去清院碰碰運氣。
車子一到,就看見陸塵卿坐著輪椅在庭院裡曬太陽,旁邊的石桌上放著一大沓文件。
聽到車子的引擎聲,他抬眸看向院外,看到那輛熟悉的白色保時捷,他眼瞳顫了顫,腿上的文件掉落在了地上。
「辛願?」
他不可置信的望著從車裡下來的人。
辛願走進來,看到他臉頰上的淤青時還愣了下,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這陸時凜是下多重的手啊。
這麼久了淤青都還沒消下去。
「你怎麼來了?」
陸塵卿回過神,眸子裡划過一絲別樣的情緒。
辛願看到地上灑落的文件,彎腰順手撿起來遞給他,語氣依舊很淡,「聽說你前段時間住院了,最近怎麼樣?」
算是切入正題的鋪墊,她問得很隨意,像尋常問候。
但莫名的,陸塵卿的心跳漏了兩拍。
他接過文件夾,低聲問,「你特意來看我的?」
辛願抿唇,如實說,「也不算。有個事想和你說而已。」
陸塵卿眼底划過一絲失落,「什麼事?」
辛願瞥了眼旁邊打理院子裡花草的兩人,猶疑了不過兩秒的時間。
憑啥要給戴嵐留臉面?
她怕是得失心瘋了吧!
「我來說你媽的事。」她當即道,冷淡的語氣里多了兩分煩躁和厭惡,「我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哪根筋不對,為什麼要這麼造我的謠,抹黑我。」
陸塵卿一愣,瞬間看懂她猶疑的兩秒又換成堅決的表情。
他道,「外面曬,進去說吧。」
說罷,他推動輪椅轉彎走進門口,讓保姆將外面的文件資料拿進來。
辛願瞥了眼面前的別墅,第一次來時,她心裡沒什麼太大的波動,想著和他過著表面相敬如賓的婚姻。
現在嘛!
要真追究起來,她還是有點排斥和抗拒的。
「不進來嗎?」
陸塵卿見她沒動,回頭問。
辛願收攏發散的思維,抬腿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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