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廳走出之後,宇智波佐助只覺得心中煩躁異常。
只見他腳步散亂,在隧道中隨意走動著。
不多時,便碰見了悻悻然的鬼童丸在側前方,丟了魂一般的遊蕩著。
「喂!」
佐助喚了一聲。
鬼童丸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看清楚來人之後,連忙走了過來,開口道:
「原來是佐助大人。
「怎麼樣,一切都順利嗎?給您安排的房間在哪個地方?」
「暫時還沒有安排。」
宇智波佐助一邊回答,一邊在心中胡亂想著——
倘若,明日日向寧次當真不幸死去,那麼,眼前這位也要跟著一起陪葬了。
「怎麼會沒安排呢.」
鬼童丸錯愕笑道。
但很快他便止住了笑容,只覺得周圍的空氣十分異樣。
扭頭一看,發現宇智波佐助周身散發著混亂的殺氣,臉色也十分不善。
當即止住那個話題,嘗試著說一些能讓對方心情放鬆一點的人和事:
「那麼,日向寧次怎麼沒跟您一起出來?
「我知道,您二位是很好的朋友,剛剛我可是看著他進去的。說起來,你倆可以先湊合一宿.」
「他被大蛇丸種下了咒印,現在,應該正在護理當中。」
宇智波佐助打斷了鬼童丸的話語,冷冷答道。
「呃原來如此。」
這樣一來,鬼童丸便大致猜到了佐助不爽的原因了。
當即噤聲,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你怎麼看?我要你實話實說。」
宇智波佐助強行穩住自己的情緒,恢復了和善的樣子,出言詢問道。
一邊問,一邊留心觀察著鬼童丸的表情,他必須知道這到底有多危險。
「實話說的話,我想,他真是個幸運的傢伙。」
鬼童丸感慨道。
除此之外,他臉上並沒有太多其他的表情。
「幸運?可我卻聽說,種下咒印之後,有很大的概率會丟掉性命!」
佐助忍不住追問道。
「對我們這種人來說,風險到處都是,但機遇,卻沒有那麼容易可以遇到了。
「與短期內獲得身份躍升的巨大力量相比,丟掉性命的概率,又算得了什麼呢?」
鬼童丸滿不在乎道。
「可是,死掉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
宇智波佐助脫口而出。
只覺得對方的觀點荒謬,難以理喻。
「所以說,你這種世家豪門的忍者根本就不會明白。
「對我們來說,只是像原來那樣弱小的活著,其實,也是什麼都沒有。」
鬼童丸正色道。
宇智波佐助一怔,心底的某個地方似乎被觸動了。
「所以說,確實可能會死.」
佐助又將思路轉了回來。
想到寧次身處於巨大風險當中,再想到自己曾經對天天的承諾,心中只覺得心煩意亂。
當即不再說話,轉身再次向著大蛇丸所在的方向走了回去。
「喂!你準備去哪裡?」
鬼童丸在身後喊道。
「我實在是不放心。」
宇智波佐助擺了擺手,胡亂應著。
臉上的焦急,卻再也隱藏不住。
「我說,那傢伙不會那麼容易死掉的!
「況且,自我們音忍四人眾之後,咒印實驗後面又疊代了許多版本了,聽說,安全性也是越來越高了。」
鬼童丸寬慰道。
看著佐助那副焦急的模樣,心中忽然有些羨慕起了日向寧次起來。
想當初,自己從人堆中殺了出來,又被種下咒印的那個夜晚,可有人真的關心過自己的死活嗎?
反過來想,自己又可曾真的在意過誰的生死嗎?
朝夕相處的左近死掉了,那也就死掉了。
對於佐助和寧次之間的情誼,鬼童丸只覺得既陌生,又有著幾分好奇的嚮往。
念及此,鬼童丸再次開口道:
「況且,如果真的是在護理的話,你應該去往這個方向才是。」
鬼童丸一隻手指著相反的方向,示意佐助跟自己一同前來。
「可是.」
寧次剛剛還在這邊的.
宇智波佐助遲疑著,耳邊聽得鬼童丸催促道:
「你到底要不要去看他?」
催促下,佐助連忙點了點頭。
快步跟在鬼童丸的後面,一同向著隧道的另一側走去。
不多時,二人來到一處大門外面。
探頭向里看去,只見,四處都是些十分精密的實驗儀器。
此外,兩旁的貨架上,陳列著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容器中盛滿了各種顏色的液體。
有粉色,有鮮紅,有青綠,有碧藍,以及,更多的是透明。
液體中,浸泡著各式各樣的奇怪器官。
人類的,非人類的。
畸形的,非畸形的。
瓶罐周圍,貼著密密麻麻的實驗數據以及屬性標籤。
「我說,寧次會在這種地方嗎?」
宇智波佐助四處觀望著,開口問道。
「噓!小點聲,這樣帶你過來,我就已經違反規定了。」
鬼童丸此刻顯得非常緊張,一邊說著,一邊引著佐助繼續向前走去,口中說道:
「什麼都不要碰,跟我來!」
拐過彎後,新的大廳中,一處巨大的水箱佇立其中,顯得格外扎眼。
與前面那些瓶瓶罐罐不同,這座巨大的透明水箱當中,似乎只有水,再也別無他物。
雖然看上去十分奇怪,但宇智波佐助心系寧次安危,無暇多想,繼續向前快步走著。
然而,余光中,佐助只覺得一旁的水箱中的液體在翻湧著。
明明,沒有任何動力裝置,也沒有任何的外力作用於這個水箱。
這液體,又怎麼會憑空動起來呢?
不等佐助細想,一個咧開笑臉的巨大鬼臉,在水箱當中一晃而過。
佐助眨了眨眼睛,再一次扭頭望去,那水箱又恢復了一片平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怎麼了?」
看到佐助突然站定,鬼童丸壓低聲音問道。
「我好像,在那座水箱當中,看到了一張人臉。」
「.」
對於這裡的東西,鬼童丸也並不十分熟悉,但老實說,這在大蛇丸基地當中,也算不得什麼新鮮事。
「走吧,寧次就在前面了。」
鬼童丸盯著水箱看了兩秒,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於是低聲勸道,自己則率先向前走去了。
佐助正待跟上,耳邊卻傳來一聲輕微的呼喚,仿佛幼兒嬉鬧一般,那聲音好似在說:
「來」
「來陪我玩.」
佐助皺起眉頭,不知是什麼東西在這裡裝神弄鬼。
忍不住轉過身去,大步走向水箱,想將這一切看個仔細。
「別碰他!」
見佐助沒有跟上,扭頭一看,鬼童丸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
佐助嚇了一跳,抬頭望去,目光越過鬼童丸的肩膀,發現那藥師兜正站在道路的盡頭。
此時,正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們二人所在的方向。
「佐助大人,這裡,可不是您隨意遊玩觀光的地方。」
藥師兜平靜說道。
「兜?!
「兜先生我.」
聽到聲音後,鬼童丸猛然回頭。
只看到藥師兜正望著自己,心中感到大為慌亂。
「我只是想讓佐助大人看一眼日向寧次,他,他非常擔心,所以.」
鬼童丸慌亂解釋道。
在平時,他倒是並不懼怕藥師兜。
二人之間的交集也不算多。
但是,對方作為大蛇丸面前最得信任的紅人。
眼下自己違規在先,倘若,此事傳到大蛇丸大人的耳朵里,恐怕.
「這個時候,伱應該已經睡了。我想,也許是佐助大人自己誤打誤撞來到此處的,你覺得呢?」
藥師兜平靜問道。
「謝兜先生!」
鬼童丸臉上閃過一絲劫後餘生的驚喜之色,當即鞠躬作揖。
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好久不見啊,混蛋。」
看到鬼童丸走遠後,宇智波佐助開口打了個招呼。
此人已與自己有過兩次交手。
再一次見到這個傢伙,佐助只覺得拳頭髮癢。
「佐助大人,今時不同以往。從今天起,我也是您忠實的助手和僕從了。」
藥師兜面無表情,平靜規勸道。
「寧次呢?」
此刻,宇智波佐助亦不想節外生枝,開口問道。
「在裡面。
「請隨我來。」
藥師兜說完之後,便率先轉身向內室走去。
宇智波佐助正待跟上,耳邊,又一次隱約傳來一陣少年的嗤笑聲。
佐助循聲望去,那水箱當中,依舊是空無一物。
佐助仔細端詳著相關的標識貼紙。
在那水箱的一角,隱約看到幾個文字。
上面,似乎寫著「鬼燈.」的若干字樣。
不知為何,佐助只覺得這兩個字是那樣的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或聽過一般。
「佐助大人!」
正待佐助想要上前進一步看個清楚,耳邊又一次傳來了藥師兜的催促。
佐助心中記掛寧次,也顧不上耽擱。
口中一邊應著,連忙向著藥師兜所在的方向趕去了。
進入內室,一張墨綠色的隔簾此時正被拉開掛起。
越過隔簾佐助便看到,一張襯著海綿皮墊的單人病床上,日向寧次正躺在上面。
只見他衣襟敞開,此刻正粗重喘息著。
額頭上貼著一張退熱紙符,胳膊上則連接著一個管子。
細細的針管扎在皮膚里,一旁的吊瓶中,正向其體內輸入著什麼液體。
「怎麼樣?」
宇智波佐助兩眼一抹黑,只得扭頭詢問藥師兜。
「他身體很強壯,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你看到的這些輔助裝置,都是為了讓他更舒服一點,這個,降溫,這個,補充水分和能量」
藥師兜一邊介紹,一邊看了看輸液的吊瓶。
隨後又四處走動著,調試配置著新的藥水。
「接下來,大約還會經歷三個高燒的反覆。不過你不用擔心,這裡相關設備一應俱全,任何意外都是可控的。
「預計最遲明天下午,他就會徹底甦醒。屆時,我們再進一步為他設計咒印的開發以及使用計劃。」
藥師兜聲音平穩專業,一副十分可靠的樣子。
聽到他這樣講,宇智波佐助也稍微安下心來。
隨意在一旁搬了個凳子,就在寧次身邊坐下了。
「你坐這幹嘛?
「看都看了,回去睡覺吧。」
藥師兜略微一驚,緊接著,半開玩笑道:
「放心吧!他死了,我第一個活不了,不是嗎?」
宇智波佐助沒有回答,仿佛壓根沒有聽到一般,面無表情。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低頭凝望著仍在昏迷當中的日向寧次。
「聽說,你把左近右近殺了?」
見佐助半晌沒有回話,藥師兜繼續找起了話題,開口問道。
「是。」
宇智波佐助點了點頭,承認得非常乾脆。
做都做了,還怕你問不成?
「要幫他報仇嗎?」
宇智波佐助隨意問道。
「哈?你在說什麼?」
藥師兜啞然失笑,仿佛佐助說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他扶了扶眼鏡,開口道:
「自不量力,橫生事端,還是在戰鬥中死掉的廢物忍者,真的有人會在乎他嗎?」
宇智波佐助默不作聲,心中暗想。
音隱忍村當中,從上至下,似乎,都沒有同伴這個概念。
「我是說,左近死了之後,他的房間便空了出來。不介意的話,你可以住在他的房間。」
藥師兜繼續看似隨意地閒聊著。
「咳,咳咳!」
病床上,日向寧次再一次劇烈地咳了起來。
宇智波佐助連忙站了起來,一副手忙腳亂,卻又不知所措的樣子。
只見藥師兜雙手浮現出青綠的查克拉,懸浮於寧次身體上方,當即便施展出「醫療忍術·掌仙術」。
「不過,說起來,好像確實有一點不太吉利呢,哈哈。畢竟,他是死在了你的手上。你會怕鬼魂嗎?」
藥師兜一邊給寧次治療著,一邊繼續閒聊著自己開啟的那個話題:
「但是,你這個級別的話,房間還真的很難調配呢」
隨著掌仙術的治療,寧次的狀態也肉眼可見的好轉了起來,一直緊蹙著的眉頭,此時也逐漸舒展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佐助提著的心也慢慢放了回去,再一次坐回座位,口中說道:
「沒關係的,你安排就好。」
「吶!倒是有一個很好的去處!」
藥師兜收回手掌,仿佛想到了什麼一般,伸出一根手指,做出一副喜悅的神情,開口道:
「自君麻呂被拋棄後,他的房間倒是還一直空著呢。我聽團藏那邊說,君麻呂在木葉,跟你還比較親近,對不對?」
這,是一個試探嗎?
宇智波佐助腦海中迅速複習了一遍自己的故事版本,緩慢開口道:
「不錯。我願意同任何強者交朋友。只要,他能幫我實現我的夢想。
「可惜,君麻呂實在被大蛇丸傷透了心,否則的話,我倒也有把握將他一同帶著過來。」
「他也是如此嗎?」
一道白光閃過了藥師兜的眼鏡片,他指著病床上的日向寧次,直接開口問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宇智波佐助冷笑一聲,繼續說道:
「利用他人和投入感情這兩件事,並不是絕對互斥的。
「事實上,倘若不真的投入感情,又怎麼能將他人利用到最大化呢?
「真當別人都是傻瓜嗎?」
宇智波佐助依舊緊緊盯著病床上的日向寧次,他滿臉的關切與緊張,確實真切地存在著。
藥師兜心中愕然,又聽到佐助反問道:
「說起來,你會是傻瓜嗎?
「怎麼?大蛇丸不也給君麻呂說過,他是世間的一朵花嗎?
「想必,你也曾被他那樣地哄騙過吧?哈哈哈哈.」
「閉嘴!」
//
「我比任何人都重視你的才能。」
//
大蛇丸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語,霎那間在藥師兜心中閃過。
耳邊,宇智波佐助的笑聲竟顯得那樣刺耳。
「那不是哄騙。大蛇丸大人,並不需要對我這樣的人撒任何的謊。」
藥師兜的聲音恢復了平靜,喃喃道。
「我知道,那絕對不是哄騙。」
宇智波佐助點了點頭。
隨即拿起了一旁的毛巾,為日向寧次擦拭著額頭的汗漬。
原本,藥師兜只是想試探一下,宇智波佐助心中的黑暗面,究竟發展到了何種地步?
作為旁觀者,相比於大蛇丸,他更加懷疑佐助此次前來的動機,是否真的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簡單。
畢竟,他可是在木葉隱忍村待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曾親眼看過在「火之意志」的影響下,忍者們會變成什麼樣子。
在藥師兜看來,友情與黑暗這兩件事,本就是不可能一同出現的。
然而,對方竟然直接將話題引到了自己和大蛇丸大人身上。
並且,隱然間還有著類比的意味在裡面。
這樣的聯結一旦成功建立,那麼接下來,宇智波佐助對於寧次的一切關心和善意。
在藥師兜眼中,就全部都變成了誅心之舉。
否認「投入感情與利用他人」可以共存這一論點,就意味著否認了自己與大蛇丸大人之間的關係,也就意味著否認了自己的人生。
反過來,承認「投入感情與利用他人」可以共存,那麼,自己就不得不接受佐助的解釋,認可其當前的表現並沒有任何的疑點。
望著宇智波佐助那略顯疲憊的側臉,藥師兜不禁感慨。
明明還只是一個小鬼,心中,卻有著如此清晰自洽的行事邏輯。
藥師兜沉默良久,看到寧次狀態逐漸穩定了下來,開口道:
「那麼,佐助大人,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就安排您住在君麻呂曾經的房間吧。寧次這邊,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請隨我來。」
宇智波佐助搖了搖頭,口中說著:
「我不累,在這邊坐著就好。」
你不累,我累啊。
藥師兜已無心試探,困意也隨之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你先去睡吧,兜。如果,這邊有任何情況的話,我也好第一時間去找你。」
其實,我們也有打下手的音隱醫療忍者,完全可以讓他們去擔任護士的職責。
藥師兜張了張口,可看到佐助那堅毅的表情,終究還是沒能說出這個建議。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