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我。
好像,也不恨我。
面對完全反常,似乎不帶有一點感情的弟弟,宇智波鼬心中的預期極大落空了。
一時間,竟不知該以怎樣的面目面對對方。
宇智波佐助距離自己還有四級台階。
可是,對方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依然在不緊不慢地向自己近前走來。
宇智波鼬已經可以清晰地看到弟弟衣服的紋理,以及那極度熟悉,又有幾分陌生的少年臉龐。
「你知道,我隨時都可以讓你進入幻術。」
宇智波鼬壓抑著自己的慌亂,聽上去依舊是淡淡的。
他只覺得心跳在不斷加速著。
佐助這種不疾不徐地逼近,令他不得不直面自己的人生,直面自己的曾經的選擇。
到最後,不得不立刻出言警告。
「那你還在等什麼呢?」
佐助平靜回答。
既然敢來,就不怕那些所謂的折磨。
況且,萬花筒寫輪眼在身,鋼之意志在手,伱又能把我折磨到什麼地步呢?
「或者說,你在害怕什麼呢?」
佐助終於走到了宇智波鼬的近前。
原先,宇智波鼬遠遠坐在上方,俯視著大廳當中的宇智波佐助的視角格局,陡然一變。
現如今,宇智波佐助就站在那石凳近前,低頭俯視著自己的哥哥。
少年那並不高大身軀籠罩著宇智波鼬,擋住了天窗中射入的陰鬱天光。
在後者的眼中,投下了巨大的陰影。
「這麼空的地方,一個人坐這麼高。
「你不冷嗎?」
宇智波佐助低頭問著。
「總需要有人坐在這裡。」
不知道佐助這話是否若有所指,宇智波鼬飛速思索著,淡淡回答道。
頓了頓,宇智波鼬繼續說著:
「你不覺得,現在一切都很安靜嗎?這裡,原來可是很嘈雜得很。」
聽到宇智波鼬這樣說,佐助站直了身子。
扭頭向大廳內環顧一周,一邊撇著嘴,一邊輕輕點著頭,開口道:
「好像是挺安靜的。」
「但你仔細聽,真的安靜了嗎?」
佐助猛然回過身來,再次俯視著宇智波鼬。
寒涼的微風,在兄弟二人之間穿過。
宇智波鼬只聽得自己心臟通通的跳著,節奏亂的很。
一如過去這七年間的每一刻,久未平靜。
不曾平靜。
春雨淅瀝瀝地敲打在屋檐和天窗之上。
那原本祥和的聲音,此刻聽在耳中,也仿佛那一夜裡,族人瀕死時在喉嚨中發出的低聲哀嚎。
「如果你是來指責我的,那就省省力氣吧。」
心中一閃而過的惱怒,幫助宇智波鼬恢復了理智,穩住了心神。
只見他向前伸出了拇指在內的三根手指,作勢要取宇智波佐助的眼睛。
他會傷害我嗎?
這樣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雖然情報確切,但面對這樣一個精神極不穩定的人,佐助不敢大意,向後急忙退去。
可是,宇智波鼬的那隻胳膊,似乎可以一直延伸一般,以一種讓人無從躲避的籠罩感,向著佐助的眼睛一路襲來。
佐助一邊急速後退,一邊解開手腕的繃帶,露出了綁在手腕的護腕式儲物捲軸。
揮手通靈,瞬間將「草薙劍·月影」綽在手中,向著宇智波鼬的胳膊砍去。
寒光一閃,鮮血橫飛。
然而,那胳膊依舊不停。
斷肢繼續向前,狠狠地插進了宇智波佐助的眼眶當中。
「啊——!」
劇烈的疼痛令佐助忍不住哀嚎著。
幻術。
鋼之意志的幫助下,佐助的頭腦依舊理智,清醒,當即給出了準確的判斷。
饒是如此,眼眶當中的劇烈疼痛卻完全真實地被自己所感知著。
火辣辣的感覺覆蓋了佐助的整張左臉,視野也隨之消失不見了。
耳邊,宇智波鼬依舊低沉地聲音響起:
「這,就是一切的終局。你的光明,我收下了。」
然而,宇智波佐助的哀嚎猛然停止了。
空洞的眼眶中流著鮮血,另一隻右眼卻異常平靜地望著宇智波鼬,淡淡問道:
「有意思嗎?」
隨即,宇智波佐助向前伸出右手,手指一勾,指向了門口的位置。
宇智波鼬順著他的指引挪動目光。
只見,鴉群紛飛,撐著油紙傘的宇智波佐助,再一次緩緩出現在了大廳的門口。
宇智波鼬回頭,被自己取下眼睛的佐助,已經消失不見了。
「思路很有趣。
「佐助。雖然沒什麼人指導過你,但是,你確實很有幻術天賦。」
宇智波鼬猛然起身躍起,於半空中回身前踢,將自己身後的石凳踹翻。
陰影中,翻滾出來的是宇智波佐助的本體。
原來,在識破對方正在使用幻術之後,佐助便第一時間躲了起來。
隨即找准機會,用「寫輪眼·幻術」進行反制,給宇智波鼬製造了自己剛剛出現在這裡的假象。
以期讓對方誤以為,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出現在這座大廳之中。
然而,面對幻術能力頂尖的宇智波鼬,這一伎倆還是被迅速識破了。
「幻術的強弱,並不在於神經控制能力的高低。
「而是在於誤導的時機和節奏的把握,本質既是,對人心的理解。」
宇智波鼬略帶讚許的說著。
「幹什麼?現在想起來指導我了?哥癮犯了?」
宇智波佐助冷笑著緩緩起身。
將身子調整到面向宇智波鼬,隨即步步後退至高台左側,停在了一處相對安全的位置。
論壇中,所有的網友都說鼬的目的是被自己殺死。
神威空間中,宇智波帶土給出的所有情報也指向了這一點。
因此,配合對方的劇本,完成對方的崇高表演?
對不起,佐助實在是提不起戰鬥的興致。
「我軟弱的弟弟啊,你雖然愚笨,但終究還是開啟了萬花筒寫輪眼,如今,全天下擁有這雙眼睛的,便有三個人了。」
一開始,在看到令人亮眼的幻術操作後,宇智波鼬忍不住想指點一下對方。
然而,聽到佐助那樣的回應之後,鼬便快速恢復了頭腦的清明,按照自己一開始的原定計劃,試圖對佐助進行著洗腦解釋。
「我知道。還有一個人,叫宇智波帶土。」
佐助隨口答道。
「!」
聽到這話,宇智波鼬心中一驚。
帶土是誰?
還有,這小子,怎麼不按劇本走呢?
另一邊,時刻觀察著的黑白合體絕,也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注意著兄弟二人之間的對話。
「哼,愚蠢的弟弟啊,試圖用胡言亂語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嗎?」
宇智波鼬自以為識破了佐助那幼稚的伎倆,繼續按照自己的節奏敘述著故事:
「帶土是誰,我並不認識。我所說的第三個人,正是我們的祖先,木葉隱忍村的創始者之一,宇智波,斑!」
「!」
「!」
一旁,聽到這話的黑絕白絕心中同樣一驚。
「所以,他是在演戲給我們看嗎?」
白絕悄悄問著自己身體的另一半。
「再看看吧。」
黑絕低聲回答。
「哦?是嗎?!宇智波斑啊。他還活著的話,不是已經一百多歲了嗎?」
佐助誇張配合著,用看戲般的口吻問道。
想知道宇智波鼬精心準備了一套怎樣的故事。
「宇智波斑還活著,信不信由你。每個人都會仰賴自己的知識與認知,並被這些東西所束縛著。」
宇智波鼬恢復了平靜且充滿磁性的敘述方式,不斷述說著:
「還將這些,稱為是現實。只不過,知識與認識。是相當曖昧的東西。那樣的現實,或許依然都只是些幻覺。人都在自己所想的世界中活著。你不覺得嗎?」
「他是不是裝得有點過了?」
白絕撓撓頭,問著自己身體的另一半。
「不管是不是在演戲給我們看。我感覺,他已經先把給自己騙了。」
黑絕沙啞著評議道。
「所以呢?你要表達什麼?」
佐助問道。
「斑已經死了,那僅僅是你片面的認識而已。就像過去,你認為我是一個溫柔的哥哥一樣。」
宇智波鼬冷酷地說著。
「一直扮演著你理想中的哥哥,也是為了測量你的器量。」
宇智波鼬一邊講著,一邊試圖刺激佐助的情緒。
「呵唉~」
宇智波佐助打了一個哈欠,感到有些無聊了,開口說道:
「趕緊的,進入正題吧。宇智波斑,然後呢?」
精神創傷過於巨大,以至於將自己完全包裹起來,隔絕了正常人類的感情嗎?
宇智波鼬看著遠比自己想像中要冷漠淡定得多的弟弟,在心中默默推測著。
「宇智波斑,第一個用那雙眼睛馴服了九尾的人。既是我的夥伴,也是我的老師,他是永生不滅的男人。」
宇智波鼬走動著,向著佐助的面前繞去。
隨後,宇智波鼬將那一日,與帶土所講的宇智波斑與自己弟弟之間的故事,又重新對佐助講述了一遍。
「.萬花筒寫輪眼,使用越多,封印就越嚴重。而終點,將是無盡的黑暗。這,就是萬花筒寫輪眼的結局。
「強大的瞳力,作為獲得力量的代價,那份力量會逐漸關閉自己,連同光明一起消失!」
「!」
會瞎嗎?
宇智波佐助倒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情報,心中也不由得對此感到擔心了起來。
「在與初代火影,千手柱間的爭奪中,宇智波斑戰敗了,不得不離開了村子。
「但是,他至今依然與他的瞳力共存於這個世上。
「他創建了名為曉的組織,並藏匿其中。除了極個別的人員之外,其他曉的成員,並不知道他的存在。
「十四年前,九尾襲擊木葉的事件,正是宇智波斑所一手引發的。但是。那一切又被第四代火影阻止了。
「也就是說!現在的宇智波斑,只是一個失敗者!一個喪家之犬!能夠站在宇智波一族頂點的人,並不是他!
「超越那個男人,超越宇智波斑,接近真正巔峰的人,是我!!」
隨著宇智波鼬的不斷講述,他的神情就顯得越發癲狂。
此刻,臉上更是露出了邪異的瘋狂笑意。
「而此刻,我終於能夠得到超越斑的力量了!」
「佐助!!」
宇智波鼬衝著面前的弟弟大聲喊道,「對我而言,你就是新的光明!!愚蠢的弟弟啊!你就是我的配件!!」
「宇智波一族,本來就是一個為了得到萬花筒寫輪眼,不惜殺害好友,為了得到永恆的瞳力,不惜父子反目,手足相殘,並且一直以這種力量為榮的骯髒一族!」
佐助看到,宇智波鼬的背後出現了一名具有著四隻眼睛的邪神,渾身暴漲著猩紅色的查克拉能量。
「當你從這一族中誕生時,你就已經被捲入這沾滿血腥的命運之中了!」
「好了!來吧!弟弟啊!!我要殺了你,讓我從一族的宿命中解放出來,並得到真正的力量!」
隨著宇智波鼬狀若癲狂的演講,那邪神的查克拉觸手化作尖刺,一邊將佐助裹住,一邊試圖再次刺入佐助的眼眶,奪取他的眼睛。
「拋開制約,從自己的器量中解放自我吧!!」
「我們是彼此的配件!」
「這就是宇智波一族中,兄弟間的羈絆啊!!」
宇智波佐助靜靜地閉上眼睛,用最基本的教科書知識再次解開眼前的幻術。
隨後,輕輕地,慢慢地,嘲諷著鼓起掌來。
「劇本,七分,故事有點單薄了。但也可能是我的原因,我這提前看過劇透了。」
佐助評述著,仿佛在點評一道一樂拉麵一樣。
「表演,九分。挺有震撼力的,就是稍稍的有那麼一點浮誇,你再收一收,可能效果更好了就。」
「台詞功底,該說不說,真的有十分。
「誒,我真挺好奇的,你這幅神經病的樣子,私底下練了幾次啊?」
宇智波佐助緩緩起身,走到宇智波鼬近前不足半米的位置,在台階上方,居高臨下問道:
「還是說,這就是本色出演,你早就已經瘋了?」
宇智波鼬胸脯劇烈起伏著,他還沒有從自己的擬定情緒中很好的抽離出來。
在他的預想中,這是一個天衣無縫的版本解釋。
隨後,弟弟在仇恨的驅使下,將心無旁騖地與自己展開最終的戰鬥。
而自己,也就可以不留痕跡地在戰鬥中被對方所殺死,將一切的恩怨終結在這裡,給弟弟以永恆的幸福。
難道,真的要在這裡動用別天神了嗎?
宇智波鼬望著冷血的佐助,心中暗暗下定決心。
但是,在動手之前,必須先搞清楚,佐助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宇智波鼬閉上雙眼,竭力屏蔽羞恥,困惑,以及表演所帶來的憤怒實感,理性地回顧著剛剛二人所說的對話。
隨後,慢慢睜開雙眼,開口問道:
「你所說的,提前看過劇透是什麼意思?還有,宇智波帶土,又是什麼人?」
「這確實不像演的。」
黑絕思索了半日,終於下定決心,給出了觀察的結論。
「所以說,我們都被宇智波佐助給騙了?宇智波鼬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帶土的真實身份?」
白絕順著思路反推,提出了新的可能。
「那也不對啊,不是宇智波鼬的推斷,佐助為什麼能喊出帶土的名字?你泄露的?」
白絕的腦袋也徹底亂了。
「不能再胡思亂想了!再懷疑下去,就剩下我們三個了。總之,這也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
黑絕緊緊盯著面前的兄弟二人,心中的推論逐漸成型。
要麼,宇智波鼬演技驚人,可是,到了眼前的這一步,又何必要繼續偽裝呢?
要麼,就是宇智波佐助一直在扮豬吃虎,他的真實實力,實際深不可測。
回想起宇智波佐助在千鈞一髮之際開啟萬花筒寫輪眼。
以及當前,面對血海深仇卻如此的淡定,黑絕心中的懷疑,愈發強盛了。
總之,這兩個宇智波兄弟,都是難以估量,變數極大的存在。
今天,必須最少死一個在這裡。
黑絕死死盯著戰場中央的兄弟二人,期待著他們能趕緊廝殺起來。
「一個頭上戴著橘色漩渦面具的人,萬花筒寫輪眼的能力是空間忍術,在戰鬥時可以隨意進出異空間,進而躲開一切攻擊。」
佐助平平敘述著。
這就是宇智波斑啊。
宇智波鼬欲言又止,決定聽完弟弟的情報。
「宇智波帶土,曾經是波風水門的弟子,卡卡西老師的同班同伴。重傷於神無毗橋之戰,木葉的同伴都以為他死了。」
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
在自己還在木葉暗部工作的時候,宇智波鼬就曾留意過。
卡卡西確實經常去木葉忍墓去祭奠誰,不過具體被祭奠的對象,自己卻沒有特別上心。
「這些年,為了報復霧隱,宇智波帶土控制了四代水影,在霧隱忍村當中將血霧政策發揚光大,為禍一方。前不久,我在幫助霧隱政變的過程中,被他抓進了神威空間裡。」
宇智波佐助繼續說著。
這段我倒是知道。
宇智波鼬心中暗暗點頭。
但是,那可不是什麼「為了報復霧隱」。
起碼,不全是。
「在神威空間當中,關於宇智波一族滅門的全部真相,血月之夜前後發生的一切事情,宇智波帶土,全部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我。」
宇智波佐助冷漠地盯著宇智波鼬的眼睛,緩緩說道。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