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擂鼓聲陣陣,在岳陽城外響起,而在城頭之上,則是不停地響起慘叫聲和呼喊聲,配合著那時不時飄灑在城頭上空的血霧,昭示著這一場惡戰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
&暴子!你那怎麼樣?」面白長須的鄭文秀此刻也沒有平日裡那溫文儒雅的模樣,滿身是血,不停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一邊揮砍砍殺那些爬上城頭的敵人,一邊衝著另一頭嘶喊起來:「到底死了沒有?沒死的話就叫喚一聲!」
&說廢話!你都沒死!老子怎麼會死!」城頭另一邊,滿臉絡腮鬍子的雷世猛也是同揮舞著金瓜錘,口中更是大聲呼喝,他的模樣比起鄭文秀還要狼狽,一隻手緊握著金瓜錘,另一隻手竟然是從手肘位置開始就被斬斷了!用白布簡單包紮了一下,鮮血早已經浸透了,現在還在不停地往外滴血。這是三天前的戰鬥中,被一名可達寒賊兵給砍斷的,不過這絲毫沒有影響到雷世猛繼續戰鬥的勇氣。只是簡單包紮了之後,雷世猛甚至連城頭都沒有離開,繼續在城頭作戰!
從當日張繡戰死城外到現在已經整整半個月了,援軍依舊沒有跡象,而在城外,杜伏威的江淮軍與朱粲的可達寒賊兵輪番向岳陽城發動猛攻。若非岳陽城內的江南軍拼命抵抗,這岳陽城早就被攻破了!
當然,光靠江南軍,想要擋住江淮軍與可達寒賊兵聯手攻城,自然是不可能擋得住的!這也得多虧了朱粲與他的可達寒賊兵的「威名」!一聽到食人魔王朱粲來攻打岳陽了,岳陽城內的百姓,無論是士農工商,全都跑來助江南軍守城,這才能讓江南軍守住岳陽半個月之久!
&秦王!究竟,究竟援軍還有多久才能到啊?」看到雷世猛一口氣斬殺了三名想要偷襲他的敵人,在雷世猛身後一名穿著不俗,好像是城內士紳的中年男子忍不住上前問了一句。
這名中年男子本是城內一家米店的掌柜,聽說每攻下一城,就要吃掉半城人的朱粲來攻打岳陽了,這掌柜也是立馬嚇得帶著自家店內所有人都跑上城頭來幫助守城。守城了近半個月,掌柜手下所有的夥計全都死光了,就剩下他一個人,可城外的敵人就像是源源不斷一般,讓他也是有些絕望了!
&什麼話!」雷世猛狠狠瞪了一眼,金瓜錘單手一揮,幾乎是貼著那掌柜的頭頂飛了過去,下一刻就是落在了一名江淮軍士兵的腦門上,頓時就是把那士兵的腦袋給砸開了花,血漿、腦漿飛濺起來,紅的白的濺了那掌柜的一臉!而雷世猛又是瞥了一眼已經嚇蒙了的掌柜的,張口就是喝道:「陛下是不會不管我們的!當然有援軍!而且援軍很快就會來了!」
雷世猛最後兩句話卻是說得特別大聲,不僅是要對那掌柜的說,更是對整個城頭上所有的守軍士兵們說,目的自然就是為了鼓舞士兵們的士氣,讓他們堅持到底了!只是對於雷世猛的話,那名掌柜的卻是報以懷疑的態度,信了幾分,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其實,就連雷世猛自己也沒有多少信心,已經半個月了,按照先前的計劃,這援軍早就應該來了才是,可到現在,連援軍的半個影子都沒看到!難道,這岳陽城已經被蕭銑給放棄了?
不!不可能!這個念頭一蹦出來,雷世猛立馬就是用力晃了晃腦袋,把這個念頭給甩出去,然後咬著牙,繼續揮舞著金瓜錘,繼續廝殺!
且不說城頭上雷世猛等守軍心中焦急,在城外的攻城方,也是同樣的焦躁。
&粲!你看看!你看看!若不是你那惡名遠播,又豈會激得岳陽城全城百姓助江南軍守城!這全怪你往日的惡行所致!」
在攻城的軍隊後方,杜伏威指著城頭那廝殺正酣的戰場,滿臉鐵青地衝著旁邊的朱粲吼了起來。而朱粲的臉色顯然也好不到哪裡去,眼睛眯成了縫,閃爍著精光,冷冷地哼道:「杜老怪!你說話客氣一點!老子可不是你的部下!有什麼火,對你養的那幾條狗發!別跟老子面前指手畫腳的!」
朱粲的話自然是指站在杜伏威身後的西門君儀,聽得朱粲的話,西門君儀的臉色立馬就是一變,瞪圓了眼睛,狠狠瞪著朱粲。只不過對於西門君儀的這程度的眼神,朱粲又豈會害怕,根本就當做沒看到。
&對於朱粲的挑撥離間,杜伏威立馬就是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冷冷地吃了一聲,哼道:「朱粲!你少在老子面前耍這種心機!真有那個精力,倒不如讓你的可達寒兵奮勇殺敵,早點把這岳陽城給拿下才是真本事!」
自己的心機被識破了,朱粲卻是半點也沒有羞愧的樣子,反倒是張口就是罵道:「呸!杜老怪!說這話,你也不覺得臉紅?當初九江可是被我給打下來的,現在這岳陽怎麼也該輪到你了才是!憑什麼又該是老子給你打頭陣?真當老子你是爹了,活該要給你擦屁股?」
朱粲出言不遜,杜伏威也不是什麼善類,當然是忍不住了,一咬牙,鏘的一聲就是拔出了腰間的佩刀,直指朱粲!而杜伏威這動作一作出,周圍的雙方親兵也幾乎是同時亮出了兵刃指向了對方!杜伏威卻不管自己這樣做惹來了什麼後果,只管冷冷瞪著朱粲,喝道:「朱粲!你敢對我如此無禮?真以為我杜伏威怕了你不成?」
&嘿!」相比杜伏威手中的那柄寶刀,朱粲卻是始終叉著腰,怪笑著看著杜伏威,哼道:「你杜老怪當然不怕我!你怕的,是萬禾!嘿嘿!要不然,你也不會在河北吃了那麼大一個虧,卻連屁都不敢放,跑來跟老子一塊混了!」
朱粲所說的,卻是去年杜伏威與萬禾、薛世雄三方北伐,卻是被羅藝、竇建德、高開道以及李密給算計了,損兵折將不說,連自己的義子,麾下第一猛將王雄誕都落得個兵敗慘死!這一仗對於在江淮稱霸的杜伏威來說,無疑是一場極大的恥辱!
本來所有人都以為杜伏威會怒火中燒,率領所有江淮軍北上討個公道,卻沒想到杜伏威沉寂了半年,卻是掉過頭和朱粲合作,獨自來攻蕭銑了。
王雄誕不僅是杜伏威的義子,更是對杜伏威有救命之恩,對杜伏威來說,絕對是十分重要的部下。結果這次北上卻是死得那麼冤枉,對於杜伏威來說,那絕對是心頭上的一處暗傷!在整個江淮軍中,如今那可是沒有人敢在杜伏威面前提起這件事,偏偏朱粲敢在杜伏威的傷口上撒鹽!這下可是連西門君儀都被嚇到了,又驚又怒地瞪著朱粲,手中佩劍更是橫在了胸前,隨時上前跟朱粲拼命!
杜伏威自然更是惱怒,滿臉陰狠地盯著朱粲,手中佩刀一揮,爆喝一聲,竟是身子一扭,一刀就是劈在了腳下的泥土中!刀身幾乎是完全插入了泥土,刀柄還在一晃一晃,昭示著杜伏威此刻心中有多麼的憤怒。杜伏威深吸了口氣,又是狠狠瞪了一眼朱粲,隨即卻是把身子一扭,徑直就是朝著江淮軍的營地內走去,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話:「下令全軍退兵!要打,就讓他們去打!」
杜伏威竟然忍下了這口惡氣?熟悉杜伏威性格的西門君儀也是大吃一驚,驚訝地看著杜伏威的背影。不過不管他如何吃驚,對於杜伏威的命令,西門君儀還是不敢違抗的,很快回過神來,大喝一聲,便是將杜伏威的命令給傳了下去。
隨著清脆的鳴金聲響起,正在攻城的聯軍當中,江淮軍立馬就是從戰鬥中抽身出來,很快就回到了軍營當中。等到所有江淮軍都退下了,西門君儀這才是冷眼看了一眼朱粲,一言不發,轉身就是往回走。
&王,那,那我們該怎麼辦啊?」看到江淮軍抽離,戰場上就只剩下可達寒賊兵在孤軍奮戰,雖然依舊占據了優勢,只是優勢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明顯了。如果繼續戰鬥下去,今天是肯定不能攻下岳陽城,甚至朱粲的可達寒賊兵還要損失不少!在朱粲身邊的一名親兵也是好不容易鼓起了一點勇氣,上前對朱粲問了這麼一句。
&麼辦?還能怎麼辦?」和杜伏威鬧騰了一次,朱粲的心情也不好,狠狠瞪了一眼那名親兵,那眼中的寒意也是讓那親兵嚇得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生怕被朱粲給遷怒,把自己給砍了做成下酒菜。而朱粲似乎並沒有殺人的意思,只是瞪了一眼那名親兵,隨即就是咬牙切齒地喝道:「他們江淮軍不打,難道我們就那麼傻,要上去送死?退兵!退兵!這岳陽城,誰愛打誰打!老子才不當這傻瓜!」
朱粲的命令一下,立馬也是跟著響起了鳴金聲,這下連可達寒賊兵也是退了下去,剛剛還打得熱火朝天的戰場立馬就是成了休戰區,只剩下城頭上的守軍,對這場暫時的勝利都有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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