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蹦亂跳肥嘟嘟可愛的竹鼠,很快就變成了一塊塊連皮帶骨的大塊肉塊,裝了小半個木盆。
用蔥姜和鹽簡單的醃製了小半個時辰,羅鋒準備爆炒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問題。
姐夫家的廚房跟他家的其實差不多,屋裡一個火塘,然後上面架了個簡易的幾乎不能稱為灶的灶,上面是一口大肚壺的陶鍋,說是鍋倒不如說是個瓦罐。
這樣的大肚陶鍋是不可能爆炒的啊。
身為吃貨的羅鋒頓時感覺到一陣挫敗感,他被一隻陶鍋給打敗了。
沒有鐵鍋,連個碟形的陶鍋都沒得,這還怎麼爆炒竹鼠啊。
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啊。
「哥,怎麼還不動手啊!」
小妹盯著那一大塊一大塊的竹鼠肉,忍不住出聲催促了。平時可是難得吃上一塊肉的,如今見到這麼大一盆肉肚子都在不停的咕咕響了。
「家裡還有其它的鍋嗎?口淺點的那種有嗎?」羅鋒問。
結果身為一之主的疤面告訴羅鋒沒有,「家裡就這一口鍋,沒第二口了。」
得,爆炒竹鼠吃不成了。
無奈之下,羅鋒只好改成燉竹鼠了。
燒水,下肉,燉煮竹鼠肉的時候,羅鋒不由的有點垂頭喪氣的,他心裡在為痛失了一頓爆炒竹鼠肉而低落。
「小五,你過些天去縣衙當捕快,可以帶我去麼,我去當你的幫閒。」
姐夫搓著手,似乎是考慮了許久,終於問了出來。
「姐夫想去當幫閒?為何?」
疤面想的很簡單也很直接,就是覺得如今日子難混。他們趙莊也是人多地少的地方,當年他爹被豹子咬死,均田分的地就被收了回去,只留下了十畝永業田傳給他。
那時他三個兄長都分家了,他還未成丁,就守著這十畝薄田跟老娘相依為命,地太少不夠活,就又拿起獵弓上山打獵填補家用。
一年一年,因為窮,又因為臉上這個疤,他到今年二十六了才娶媳婦。
現在娶了媳婦,家裡日子依然難過,地太少,種地活不了命,可打獵也難,本來上山打點獵物,皮毛換點錢,可現在上面動不動就要徵收皮毛,越要越多。
「你放心,你姐夫我長的粗壯,有把子蠻力,而且我獵弓用的好,箭射的准,要是做你幫閒,能幫到你忙的。」
「做幫閒能得份收入養家餬口,而且若是做了幫閒,有衙門裡的關係,還能躲避勞役,不用出遠門做夫役。」
疤面不願意離家去做役,因為家裡有老娘,如今又有了新媳婦兒。
羅鋒倒是沒有料到姐夫有這要求,幫閒有些類似於後世的協警。
沒有正式的俸祿薪水的,他們的收入就是靠一些灰色收入,地位更不可能高,但姐夫也說出了想做幫閒的一些想法,比如說幫閒的油水還是不錯的,特別是小舅子做捕快,他做幫閒的話肯定更有機會撈油水,再一個,做了幫閒,有衙門的關係話可以逃避夫役,不用外出做役了。
縣衙里有三班,每班有十個正編的衙役,羅鋒隸屬快班,上面一個捕頭,下面九個捕快,總共十個人。
但是維持這麼大一個縣的治安,負責捕盜輯賊,這麼十人肯定不夠。
於是每個捕快都會有兩到四個副捕快,每個副捕快手下還會有數量不等的幫閒,甚至幫閒的手下還會有一定數量的捕役,那些捕快、副捕快、幫閒,相當於全職的,而那些捕役,則是由縣衙徵召鄉民們輪流充當的一種差役。
說來一個捕快其實就相當於一支隊伍,各有人馬,數量還不少。
捕快就相當於這個隊伍的頭頭了。
羅鋒當了捕快,肯定也會有自己的幫閒隊伍,他當然也會有權決定自己隊伍的人手。
起碼讓自己的姐夫作個幫閒是沒問題的。
「姐夫,當捕快做幫閒其實也沒那麼輕鬆的,要輯賊捕盜,要維持治安,任務不輕,而且經常可能會遇到一些危險的時候。」
「這我不怕,姐夫跟你說,當年我在那隻豹子口下差點沒命,沒了半張臉,後來我苦練本事,我的弓射的不差,而且我力氣也大,真遇事我不但不會拖累你,還能幫你。」
見姐夫態度這麼堅決,羅鋒也就不再猶豫。
「好,既然姐夫願意來給我幫閒,我當然求之不得,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多個自家人也多份幫襯。」
「姐夫謝過你了,小五。」
沒有鐵鍋,將近著用陶鍋,羅鋒最後還是整了幾個硬菜,燉竹鼠,燉兔肉,燉竹雞,再加了一道水煮菘菜,倒也是湊了四個菜。
飯是羅鋒從家裡背來的粟米煮的。
「好吃,真好吃。」
雖然燉煮的竹鼠沒有爆炒的香,但小妹卻依然覺得這是它吃過最美味的食物了,吃一口贊一句。
而姐姐蓮娘和趙母雖然沒有小妹那麼誇張,但卻也是嘴下不停,筷子連伸。
「剛才小五說他廚藝好,我還不相信來著,想不到這本事還真有一手,好吃,香!」
疤面姐夫夾起一塊肉,剛入嘴嚼了兩口就停不下來了。
「真想不到,這竹鼠居然做的比牛羊肉還好吃呢。」姐夫稱讚。
「你吃過牛肉嗎?別瞎說。」
蓮娘對丈夫的吹牛很不滿意,一般人家誰有什麼機會吃羊肉,至於牛肉更不可能吃到了,耕牛可是不得私宰的,要是私宰耕牛那得被官府抓去打板子甚至徒刑。
趙家連自家的耕牛都沒有,更別說吃過牛肉了。
「小五,回頭你把剩下的那兩隻竹鼠,還有那隻兔子一起帶回家去,給娘也做道這樣的美味。」蓮娘笑道。
趙母也點頭,「都帶去,我們家疤兒經常上山打獵,這些東西倒是經常能獵到的。拿些去給親家母嘗嘗!」
一頓飯吃的大家萬分滿意,小妹甚至吃的肚皮都撐起。
「天色也不早了,我們還得趕路回去呢,這路上還有十多里路呢。」
坐了一會後,羅鋒就告辭。
走的時候,羅鋒把放在黑馬旁邊的袋子拿來,「姐姐,姐夫,這是十貫白錢,這是我們羅家給姐姐補的嫁妝,本來我是打算先問問你們有什麼需求然後給你們置辦物品,現在想想還是直接把這錢給你們,你們想要添置什麼就自己添置吧。」
羅蓮兒和趙疤面他們都不知道原來這是一袋子錢,更想不到有十貫,而且還是家裡給羅蓮兒補的嫁妝。
「這怎麼能行呢。」
「姐,這是給你的嫁妝,明天我給四妹也會補一份同樣的嫁妝的,你說收下吧。」
說完,他轉頭對疤面道,「姐夫,姐姐出嫁的時候我不在家,所以今天我就把一些本來應當在當天說的話現在說出來。」
「我姐姐從小就對我好,我這個弟弟也絕捨不得姐姐在外面受到半點委屈。若是哪天你們過不好,你大可以把我喊來,到時我來接我姐姐回家,但是,不管任何時候,我不許你打我姐姐,若是你敢打我姐姐,我絕對會來跟你拼命的。」
疤面有些尷尬的道,「我疼你姐姐還來不及呢,怎麼捨得打呢。」
「我是說萬一,萬一真有那個時候,你就喊我來,我來接她回去,往後餘生,我會一直照顧好她的。」
「放心吧,小五,我一定會對你姐好的,這錢你就收回去吧,我們不能收。」
羅蓮兒被弟弟一席話說的眼睛濕潤。
她突然一把推開丈夫,笑著對弟弟道,「謝謝你小五,姐姐現在無比的高興,姐姐有個好弟弟,真的長大了。這十貫錢,姐姐收下了,這是你給姐姐的嫁妝,姐姐會好好收著,等以後我有了兒女,再交給他們。」
「走了,姐夫,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不許讓我姐受半分委屈!」
「走了,姐,好好照顧自己,夫妻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抱起小妹上馬,羅鋒牽著黑馬往回邊,邊走邊在心裡道,「羅小五,我是羅鋒也是你羅小五,你放心吧,你的家人我會替你好好照顧的,他們以前是你的家人,從今往後,也是我羅鋒的家人!」
趙家門口。
羅蓮兒看著弟弟妹妹遠去的背影,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趙疤面溫柔的為妻子擦去眼角的淚水,「你有個好弟弟。」
「那是當然,我打小就最疼小五了,總算我那麼多年沒有白疼他,如今也知道心疼姐姐。」
趙疤面突然有些妒忌羨慕了。
「有個弟弟真好,可惜我只有哥哥沒有弟弟。」
「你那些哥哥就別提了,你們兄弟四個,可自他們成親後就分家,一個個哪還有半分兄弟情份,連平日裡都沒有個往來。老娘臥病在床,他們更是巴不得離的遠遠的,生怕粘上就會纏上他們似的,這樣的兄弟,不提也罷。」羅蓮兒說起那些兄弟妯娌就不由的有幾分氣,以前忍著,今天終於忍不住對丈夫抱怨。
「哎,是啊,別人家的兄弟姐妹情讓人羨慕,可自家的兄弟姐妹卻薄情的很,算了,不去說他們了,以後你的兄弟姐妹也是我趙四的親兄弟姐妹。」
人心都是肉長的,誰也不願意拿熱臉一直去貼別人的冷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