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你當這是哪裡,你當自己是誰?以為這裡是菜市場,覺得你還是那個打鐵匠?」
皇帝的質問,讓尉遲恭清醒過來。
他瞧瞧四周,低下愧疚的頭,知道自己一時衝動,惹禍了。
羅成沒有急著走到自己的御座前,他就站在大殿中央,手指著尉遲恭的鼻子罵他,「北方才剛平定,天下還未一統,你們這些武將就開始飛揚跋扈起來了?朕前幾天還在與宰相們商議實封之事,可是看看現在的樣子,一群公侯,居然在宮廷酒宴上群毆!」
「陛下,臣錯了。」
尉遲恭後悔莫及,單膝下跪請罪。
「你確實錯了,而且錯的有些離譜。必須給予嚴懲,方能讓你警醒。溫待詔,馬上草詔,尉遲恭降爵為馬邑郡開國公,食邑削減為八百戶真封,貶官為西平郡郡尉,降為從五品下游擊將軍散階,三日後出京赴任。」
如此重的貶降,尉遲恭卻不敢吭一聲。
他跟皇帝也有段時間,知道皇帝有時越是發作的快,發作的急,反而是越沒真往心裡去。
從三品武將貶為從五品下的散階,再到四品的郡尉實職,從中央朝廷一下子貶到了青海湖邊,這個力度不可謂不大。
但剛才皇帝罵的這麼重,現在的這個處置其實還是留了餘地的,起碼去西平郡任郡尉,這還是個實權差事。畢竟如今統一北方後,朝廷開始休養生息,雖說不至於就搞偃武修文,但也確實重新調整文武軍政。
道一級不但有三司六使,郡一級也是太守主民政郡尉負責軍事兵馬,文武分治。
沒貶他去地方任個長史或司馬,確實是留了餘地了。
「臣尉遲恭奉詔,謝恩!」
「退下吧!」
尉遲恭沒臉再留下參與宴會,告退,皇帝准許。
李密有些鼻青臉仲的站在一邊,看著皇帝心腹打手的尉遲恭都罰的這麼重,自知今天自己也難好。
「陛下,臣請罪。」
羅成瞧了李密一眼,「自知有罪就好,朕待你不薄,也希望你能明白。現免去你的太常卿一職,再降爵為受命侯!」
原本是蒲山郡公,這個爵位還是他們李家的家族爵,現在一下子貶成了受命侯,這爵號就擺明了有含義的。
可李密還不能有什麼不高興,不得上前謝恩。
「與你保留五百戶真封食邑,在家好好讀書反省吧。」
羅成過去看了看李道宗的眼睛,「御醫!」
御醫上來瞧過,說受傷不輕,不過及時醫治的話能保住眼睛,只是以後肯定視力受損,而且將來估計也受不得風。
「李道宗,朕授你為帶方郡司馬,待中秋後,你便去安東帶方郡徐世績那裡任職做事吧,安心做事,莫辜負朝廷和朕的一片期望。」
李道宗今天也是無妄之災,被差點打瞎一隻眼睛,結果還要被貶去朝鮮當個司馬,甚至皇帝連做態給個爵位安撫下都沒有。
至於李世民,羅成只是瞧了他一眼,然後哼了一聲就算了。
李世民被這一聲冷哼激怒了。
「這不公平!」
羅成扭頭,「什麼叫公平?」
「尉遲恭囂張跋扈,毆打官員,卻只是不痛不癢的貶官。李道宗平白無故,卻要被流放到朝鮮去,豈是公平?」
羅成想了想。
「朕此前已經準備在原北魏六鎮基礎上,在陰山、燕山以北,設立沃野郡、懷朔郡、武川郡、撫冥郡、柔玄郡、懷荒郡以及御夷郡。此七郡守御北疆邊塞,正需猛將能臣,李世民,朕削去你爵位,貶你為武川郡司馬,前往北地戍邊守疆。」
李世民冷眼瞧著皇帝,「你就不怕我去了武川後造反?或者直接叛投突厥或鐵勒人?」
從雲中向北出塞之路,東邊一道自晉陽經雲中、懷荒至大漠。西邊一道自雲中經沃野、燕山至大漠。
中間一道則有武川,在陰山道上。
古人都稱陰山以北皆戈壁大漠,戈壁東西數千里,南北亦千里,無水草,不可駐牧。
得陰山,乘高而望,蹤跡皆見,故此六鎮為要地。
北魏認為,朔州是白道的要衝,此處不全,則並肆危殆,武川成為朔州北面的屏障,沃野處於河套平原,是北魏重要的牧場,因此六鎮對北魏極為重要。
如今大秦雖北破突厥,把陰山以南之地皆收歸直轄,但羅成依然認為,必須把防線推到陰山以北,因此與宰相們商議許久後,決定不修長城,而是在陰山北到燕山北這一北境線上,設立七個郡。
然後修建城池堡壘,建立朝廷的牧場,屯田放牧並舉,駐軍移民,守疆拓土。
直接把邊疆城堡修在大漠之南,使漠北的草原諸部越過漫漫黃沙的大漠後,無立足之點,無法威脅到北疆。
雲中、河套這些能夠適應農耕的地區,將成為不受侵襲的穩定農業區。
為了顯示重示,所以羅成破格將新設立的這幾地立為郡。
李世民的祖上,就曾經是武川鎮的軍人,後來他曾祖李虎才能成為關隴集團的一員,成為西魏八柱國。如今皇帝羅成,卻又讓他去新設的武川郡任司馬。
羅成笑笑。
「我既然敢讓你去,就不擔心這些。當然,若是你真的想不開,做了這些蠢事,那對我來說也不會有什麼麻煩,麻煩的只是你。」
歸命侯王世充和違命侯竇建德座位相鄰,不過兩人從頭到尾只是喝著酒看著戲,卻沒有插一腳的意思。
本來是崇禮侯的竇建德就因沒及時歸附,最終兵敗投降後封了個違命侯,好在最後一心抵抗秦軍的是曹寶,所以歸降後倒還能留個富貴。
竇建德對於什麼帶方郡司馬、西平郡郡尉、武川郡司馬這些毫不在意,他很清楚,雖然他降了秦,但他與李密、王世充他們一樣,這輩子都難得到秦皇羅成真正的信任,更不可能授他們什麼實職要職。
能在長安領一閒職,安安穩穩的過完下半生,就不錯了。
王世充見李世民這般頂撞皇帝都能無事,不由的一聲長嘆,「李淵也真是想不通,若是歸秦,怎也不失一個順命侯之爵啊。」
竇建德卻沒理會他,只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入喉,滿是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