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仍在繼續,無論是李勣也好,還是蘇定方也好,仍然堅持著自己的方略,或是堅守,或是圍困,並沒有任何改變,李勣也曾經想了辦法,想逼迫蘇定方出戰,可是蘇定方穩如老狗,就是不動一兵一卒,任由李勣在外面的挑釁。讀書都 www.dushudu.com
而此刻在北境,劉仁軌的大軍如同犁田掃穴一樣,大軍所到之處,凡是不聽從大軍調遣,所到之處,都成為一片焦土,也不知道有多少部落被劉仁軌所滅。
不知不覺間,大軍到達獨樂河以南,在對岸就是敵人的大營,獨樂河周圍,清晰可見大量的帳篷綿延,點綴在茫茫草原上。
獨樂河並不寬,不過百步左右,利用強弓硬弩,就能射殺敵人。也因為如此,所以想在這個時候,從其他的地方渡河,很快就會被敵人發現,畢竟千里鏡這樣的東西,早就流傳出去,敵人手中也是有千里鏡,能夠看見大軍的動靜。
大夏軍營上空,凝聚著殺氣,大軍從東北到北境,一路所向披靡,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連後來加入大軍的部落勇士,身上也多了幾分殺氣,大營之中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秦懷玉身上的盔甲雖然很精良,但這個時候,上面仍然有刀劍所留下來的痕跡,足見雙方廝殺的殘酷,至於劉仁軌也差不了多少。
「阿史德溫傅的行軍布陣還是有點明堂的,他手下的騎兵很多,行走在河邊,分明是想阻攔我們渡河,甚至在渡河的時候,半渡而擊之。」劉仁軌放下手中的千里鏡,沉聲說道。
「大將軍所言甚是,敵人這是準備和我們長時間的對峙啊!只是,和我們對峙,他的糧草足夠了嗎?就算是耗,我們也能耗死對方。」秦懷玉不屑的說道:「用一隅來對抗我們整個大夏,也不知道阿史德溫傅是真的愚蠢,還是看不清楚眼前的局勢。」
「秦將軍認為敵人不知道眼前的局勢嗎?不,你還真的猜錯了,敵人比我們想像的還要狡猾。」劉仁軌卻搖頭,說道:「若是一般的敵人,我們和對方拼國力是沒有錯的,但我們面對的是叛逆,那事情就不一樣了,面對叛逆,我們就要快速的平定叛逆,不給叛逆任何機會,尤其是在草原上。」
秦懷玉也是一個聰明人,一聽劉仁軌的話,就聽出了其中的含義,若是給叛逆足夠的機會,最後就會被潛在的敵人所效彷,這些人認為朝廷無力鎮壓叛亂,也會爭相造反。
像這草原上,部落也不知道有多少,長時間未曾鎮壓阿史德溫傅的叛亂,其他的部落未必不會跟著後面造反,唯有快速的鎮壓敵人,才能威懾草原。
劉仁軌一路殺來,實行的是殘暴殺戮,就是為了威懾敵人。若是造反付出的代價太小,就會有更多的敵人爭相效彷,只有將敵人斬草除根,株連九族,才會威懾敵人,讓敵人不敢造反。
只有儘快解決眼前的敵人,敵人才知道大夏的強大之處。
「大將軍準備強攻?」秦懷玉頓時明白這裡面的道理了,劉仁軌準備強行渡河進攻敵人,這可是要損失慘重了。
「現在雖然不是草原上旱季,但獨樂河作為草原上的河流,不可能是眼前這樣,敵人認為我們會前行渡河,等待我們的不是半渡而擊,而是水淹三軍了。」劉仁軌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揚鞭指著不遠處的獨樂河說道。
「草原上的雨季是六到八月份了,平日裡的雨水較少,河流水位比較低,但不會像眼前這樣,獨樂河水少了一半,騎著戰馬就能渡過。」秦懷玉也發現了問題。
「秦將軍,你看,這河邊的痕跡可以有一段時間了。」劉仁軌笑呵呵的說道:「當初,我曾經很好奇阿史德溫傅駐紮在獨樂河邊那麼長時間,我們曾經給過他機會,讓他渡過獨樂河招兵買馬,將那些叛亂的部落都徵召過去,戰線可以向南遷移,但對方並沒有,大軍仍然在獨樂河之北,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對方想幹什麼了。」
行軍打仗,對作戰地點的天文地理,都要懂的一點,這是作為將軍最基本的事情,但對於戰場上的每個細節也要好好把握。稍不留意,就會有損兵折將,甚至全軍覆沒的危險。
就比如現在,劉仁軌只是注意到草原上雨季和旱季之間的變化,沒有發現獨樂河的一些變化,最後的結果就有可能被阿史德溫傅水淹三軍,從而全軍覆沒。
「看來這個阿史德溫傅還真是不簡單,在很早的時候,就開始算計我們了。」秦懷玉這個時候也發現,河邊水跡的變化,雖然這個時候已經乾涸,但仍然能看的出來,前不久,獨樂河的水源還是很充足的,並不像眼前這樣,騎馬就能衝到對岸去。
「將軍準備如何應對?」秦懷玉又問道。
「敵人已經出招了,我們自然也要接招啊!他能封鎖我們面前的一切,但這獨樂河這麼長,他想封鎖都是不可能的,難道他在我們的上游能築壩多少呢?」劉仁軌冷笑道:「阿史德溫傅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弄清楚眼前的情況,誰是弱勢的,誰是強大的,誰才是進攻,誰是防守的。我們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發起進攻,可是敵人能在任何一個地方進行防守或者反攻嗎?」
秦懷玉恍然大悟,雙方現在看起來,好像是一攻一防,大夏的兵馬就是在阿史德溫傅的對面,雙方隔河相望,當你進攻的時候,我來防守。
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大夏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渡河,因為在獨樂河的北面,都是叛軍的地盤,而叛軍的主力只是聚集在眼前,在其他的地方都不會有太多的兵力。
大夏的兵馬在任何一個地方攻入叛軍的腹地,摧毀敵人的糧草,可是敵人敢渡過獨樂河,進入南面草原嗎?阿史德溫傅絕對是沒有這個膽略的。
「將軍是逼著他們和我們決戰?」秦懷玉瞬間就明白劉仁軌的意思了,這場戰爭的開始或許是你們說了算,但怎麼打,打到什麼時候,那就是朝廷說的算。
獨樂河雖然設置了埋伏,方圓幾十里範圍內,最好的渡河地點或許就是在眼前,但整個獨樂河,也並非沒有其他的渡河地點,在哪裡選擇渡河,也並非是你阿史德溫傅說的算,而是大夏說的算。
阿史德溫傅到現在並沒有弄清楚攻守雙方的差距,更是沒有弄清楚,雙方實力的變化,若是他當初率領大軍渡過獨樂河,占據大片地盤,和劉仁軌進行運動戰的時候,還能將戰爭拖延更長的時間,從而使得戰爭有新的變化。
可是對方只是招攬兵馬,將那些騎牆派的部落盡數遷移到獨樂河,想憑藉獨樂河的位置,進行防禦,卻已經落了下風。這世上哪裡有不被攻破的城池,哪怕是占據獨樂河這樣的位置也是一樣,大夏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渡河作戰,但阿史德溫傅卻沒有這個可能。
阿史德溫傅敢進攻嗎?就算給他機會,他也不敢南下,一旦南下,不僅僅面對各大部落的抵抗,連後路都被敵人給擊潰了。
所以當他知道劉仁軌放棄大營,轉而向上游進攻的時候,頓時知道不妙,自己的人馬雖然很多,但都是聯軍,最佳的防禦手段,就是憑藉獨樂河的位置,擋住敵人的進攻,他的確是在上游築壩攔水,準備等到大夏進攻的時候,開閘放水,水淹三軍,徹底擊敗大夏兵馬。
可惜的是,他還是小瞧了劉仁軌,一番觀察之後,就發現這其中的問題,不但沒有中計,反而還發現了其中的問題,毫不猶豫的捨棄了現在的渡河地點,而是轉向上游進攻,尋找其他的地方渡河。
「敵人怎麼換了地方渡河?他難道不怕我現在立刻南下嗎?」阿史德溫傅在大帳內走來走去,面色陰沉,連呼吸都變的急促起來。
王永見狀,靜靜的坐在那裡,最後才說道:「大汗,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屬下的意思,留下部分人馬,和對方相持,對方準備在哪裡渡河,我們就在哪裡阻擋,另外一隊人馬,立刻渡過獨樂河,南下進攻,進攻南面的部落,騷擾他們的糧道。」
阿史德溫傅聽了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思索之色,他聽出來了,之所以分兵,一方面是為了應付敵人西進,一方面是為了逼迫敵人後撤,畢竟自己的糧道受到威脅,這場戰爭就不用打了。
但這樣一來,南下的兵馬就會處在危險之中,大夏為了保住自己的糧道,對於這支南下兵馬肯定會圍追堵截,將這支兵馬剿滅。
「難道只有這種辦法不成?」阿史德溫傅詢問道。
平白無故的損失一些人馬,他心裏面還是有些捨不得的,但面對眼下的局面,似乎除掉這種辦法之外,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大汗,現在攻守不一樣了,我們的人馬雖然占據優勢的,但大勢並不在你我手中,唯一的辦法,就是拖住敵人,讓我們擁有更多的時間,這樣也一來,草原上其他的部落看到這種情況之後,就會認為大夏不過如此,他們肯定會和我們一起反抗大夏。那個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王永想了想說道。
「那也就是說,我們必須用這種辦法了?」阿史德溫傅聽了面色陰沉,顯然他對王永的這種建議是十分不滿的。
王永頓時不說話了,這不僅僅是分兵的問題,而是領軍的將領也很重要,不能讓隨行的兵馬是拋棄了對方,只有派出親信,才能讓將士用命,老老實實地南下進攻,在營中誰最合適,那就是阿史德溫傅的兒子,只是南下進攻,那是九死一生的事情,阿史德溫傅就這樣讓自己的兒子前往嗎?王永有些不相信。
阿史德溫傅看了王永一眼,見對方並沒有說話,頓時明白對方心中所想,只是眼前的一切,是誰造成的呢?歸根結底,這一切就是自己造成的。
「讓賽罕前來。」阿史德溫傅終於做出了決定,雖然賽罕是他的兒子,雖然這次出兵會有危險,可是既然賽罕已經享受了榮華富貴,那就要承擔自己的責任,別人都能南下,為何自己的兒子不能南下呢?
王永聽了頓時嘆了口氣,像阿史德溫傅這樣的梟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江山考慮,什麼親情,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而對面的劉仁軌這個時候並沒有想到,敵人的膽子會這麼大,寧願捨棄一部分兵力,也要拖延自己的事情。不過,這一切對於劉仁軌來說,並不算什麼。
「看,那就是建造的堤壩了,倒是氣勢宏偉,若是讓對方摧毀堤壩,下游正在渡河的將士恐怕都會餵了和裡面的魚蝦了。」千里鏡下,劉仁軌揚鞭指著遠處的獨樂河堤壩說道。
「敵人在堤壩變還設立了哨所,一旦發現我們渡河,恐怕敵人立刻就會挖開堤壩,放水衝擊下游,讓我們的士兵都去餵了魚蝦。」秦懷玉十分慶幸,劉仁軌發現獨樂河中的變化,這才有了現在的決定。
「敵人的堤壩,是為他們自己所用,但有的時候,也是可以為我們所用的。現在有堤壩在,上遊河水暴漲,不利於我們渡河,最好的辦法,就是摧毀堤壩。」劉仁軌忽然笑道:「敵人現在看到我們拔營西進,他想應付眼前的局面,也只能是跟著我們西進,這樣才能避免我們從其他的地方渡河,饒過他們的大營,襲擊他們的後路。不管對方怎麼樣,都是被我們牽著鼻子走。戰爭的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上。」
「若是敵人派出一支人馬,渡過獨樂河,出現在我們的後方,騷擾我們的糧道當如何是好?」秦懷玉有些擔心。
「若是如此,那就讓嘗嘗水淹三軍的滋味。」劉仁軌得意洋洋,顯然早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