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擺了擺手,讓李世民退了下去,自己拉著裴寂在宮內行走,臉上一直堆滿了笑容,兩人一邊走著,一邊說著舊事,李淵天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裴寂心中卻是越來越沒有底氣。
在不遠處,一處宮殿之中,尹張二妃卻在一起逗弄著兩個嬰兒,搖籃之中,兩個粉妝玉砌的嬰兒,正露出純真的笑容。
張妃忽然嘆息道:「妹妹,也不知道這種日子還能過多場時間?」
「姐姐怎麼說這樣的話來?難道會出什麼問題?」尹妃卻笑道:「現在這天下之大,還有人會殺了我們不成?有這兩個嬰兒在,誰敢殺我們?」城外是什麼情況,尹妃也是知道的,她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她有兩個孩子在手上,大夏皇帝也會寬恕兩人的。
「大夏是不會殺了我們,但大唐皇帝呢?」張妃不屑的說道:「皇帝陛下是什麼人物,你大概也聽說過了,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別人的媳婦,你我現在是大唐皇帝的寵妃,你說,大唐一旦戰敗,我們那位老不死的會怎麼對待我們?恐怕會將我們這些人盡數斬殺,免得讓皇帝陛下得了好處,讓他死了都得不到好名聲。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城破之日,就是我們被殺的時候。」
尹妃聽了面色蒼白,失魂落魄,好不容易看到了富貴可以得到延續的可能,沒想到,最後居然聽到這種話,頓時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那該如何是好,我可不想死啊,還有孩子。」尹妃嘴唇直顫抖,看著一臉純正笑容的孩子,差點哭了起來。
「孩子?嘿嘿,李淵早就將張寶林生的那個孩子給送出去了,可憐張寶林,沒了孩子不算,日後還要被李淵所殺。」張妃冷笑。宮中多女人,同樣也會多出許多事端來,同樣是姓張,五百年前還是一家人,現在卻是相互爭寵。
尹妃更是面色蒼白了,原以為憑藉兩人的姿色,李淵應該會將自己的孩子送出去,沒想到,李淵到了後來居然會選擇別的女人,讓她心中生出無限的怨恨。
「若真是到了那個時候,我也不會束手待斃,家父身邊還有一些死士,大不了同歸於盡,他身邊都是一些什麼人?難道靠那些太監內侍嗎?晉陽都要被攻破了,這些人還會為他賣命,只要說出我們的身份,這些內侍弄不好還會保護我們。」尹妃在宮中呆久了,自然是知道這些內侍的為人,各個都是人精。
「若是裴寂出手呢?他是李淵的忠臣走狗,他手下也有一批遊俠,他們出手,我們根本就沒有生存的機會。」張妃搖搖頭,她對未來已經絕望了,李淵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等人活下來的。寧死不為瓦全。
尹妃先是一愣,忽然想到了什麼,冷笑道:「忠臣?這李唐手下還有忠臣可言嗎?裴寂是忠臣?這個老東西心中就沒有忠誠可言?他只是會投靠能夠讓自己享受榮華富貴的人。那裴寂也是如此,什麼忠誠,他早就將自家的銀錢換成了夏錢了,甚至捐贈的時候,在黑市上,用夏錢換了一筆唐錢,一來一去,不但沒有損失什麼,中間還獲得了不少的利潤。」
「他怎麼換了夏錢的?」張妃一愣,忍不住詢問道。兩人頓時面面相覷,大殿內頓時陷入了寂靜。
「若是裴寂,或許可以試試看。弄不好這個老東西已經歸順大夏了。」尹妃忽然說道。兩人再次沉默起來,這件事情關係重大,稍不留意,自己兩人當場就被李淵給殺了。
「那就見見他,不管怎麼樣,也要試試看。」張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左右是一個死,不如試一下,萬一能夠成功呢?」
「去,看看裴寂大人什麼時候進攻,他來了,就說我們姐妹要見他。」尹妃對不遠處的一個宮女說道。這宮殿之中,都是她的心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半響之後,就見宮女走了進來,低聲說道:「回娘娘的話,裴大人今日正在宮中,陛下正在和他說話呢?」
尹張二妃聽了之後,頓時雙眼一亮,忍不住說道:「真是巧了,走,去見見這個老東西。哼哼,都這個時候了,這個老東西還在李淵面前演戲,還真是狡猾。」
且不說姐妹兩人換了衣服來見裴寂,李淵和裴寂兩人走了片刻,來到一處涼亭之中,李淵忽然嘆了口氣,裴寂面色一正,知道這次的重頭戲來了,李淵和自己聊了半天,現在總算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了。
「裴卿,這次是真的到了最後時刻了,朕有一事相求。」李淵轉身望著裴寂,目光中露出一絲哀傷來,一代帝王,也只有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才會露出如此模樣。
「臣不敢,請陛下吩咐。」裴寂心中生出一絲不忍,終於點點頭,也罷!就算是這些年的報酬吧!裴寂決定在最後時候,完成李淵的心愿。
「若真的到了最後一步,朕和朕的嬪妃們不會受李賊之辱。」李淵忽然咬牙切齒的說道。他雙目中凶光閃爍,望著裴寂。
裴寂聽了雙目中露出驚恐之色,忍不住跪在地上,大聲說道:「臣萬死不敢奉詔。」李淵這是要自殺,自己死了也就算了,還要讓裴寂將李淵的嬪妃一起斬殺,免得落到李煜手上去。若裴寂真的對李淵忠心耿耿也就算了,自然會幫他完成這個任務,但裴寂已經歸順大夏,若是真的幫助李淵了,李煜豈不會找自己的麻煩。
「玄真,難道看著朕受辱不成?」李淵將裴寂攙扶起來,嘆息道:「朕若是能擊敗李煜,也不會讓你做出這樣的決定了。玄真,這次你可得幫我了。」
「陛下,若是真的有那一天,臣必定死在陛下後面,幫助陛下完成這個任務。」裴寂低著頭,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句話可沒有半點毛病,死在李淵的後面,也沒有半點問題。裴寂認為自己並沒有欺瞞李淵。
李淵聽了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笑容,只是很快他就看見了遠處緩緩而走來的兩個女子,目光深處多了一些悲痛,眼前這兩個女子是他最喜歡的女子,可惜的是,不久之後,就要被自己所殺了。
「陛下,這個時候你應該休息了,可不能因為國事而傷了龍體啊!」張妃看見李淵,趕緊上前攙扶著李淵,嬌笑道:「裴卿,不是我說你,你不能這麼老是纏著陛下,陛下每日這個時候都要休息半個時辰。」
「哦。哦。是,是,是老臣的不是。」裴寂聽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連連陪著不是,一邊行禮,一邊說道:「陛下,老臣這就回去,哎,這人老了,忘了,忘了。」
「沒事。」李淵擺了擺手,說道:「朕也累了,玄真,你先去吧!等明日,朕再召你入宮,陪朕對弈,哎,這樣的日子,還不知道能過多場時間。」
「陛下這話說的,陛下是萬歲萬歲萬萬歲呢!」張妃攙扶著李淵離去,美目卻是瞟了一眼尹妃,尹妃點點頭,任由李淵離去。
「尹娘娘,老臣先告辭了。」裴寂看著尹妃,不敢怠慢,就想著離去。以前大家很熟悉,但現在不一樣了,裴寂可不想和李家人有多少的接觸。
「裴卿既然來了,何必那麼快就走呢?」尹妃笑眯眯的說道:「本宮有些事情還需要麻煩裴卿呢?不知道裴卿可願意幫忙?」
「還請娘娘吩咐。」裴寂一愣,還是很老實說道。
「本宮想兌換一些夏錢,不知道裴卿可願意幫忙?」尹妃看著裴寂,笑眯眯的說道。她的聲音很平靜,只是在裴寂耳中,就好像是晴天霹靂一樣。
「娘娘,老臣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裴寂毫不猶豫的反駁著,這件事情整個晉陽城的世家大族都知道,但絕對不敢告訴李淵父子。
「裴大人不要忘記了家父是尹阿鼠。」尹妃嬌笑道。尹阿鼠不是個東西,但這個傢伙在市井上活躍的很,這些小道消息是瞞不過他的。
「娘娘想要什麼?」裴寂目光冰冷,一絲殺機閃爍,他從來沒有被別人要挾過,尤其是眼下,大夏軍隊即將來到晉陽,他已經立下功勞,日後沒有權勢,但最起碼能保住自己的富貴。這個時候,絕對不會允許有人壞了自己的一切。
「裴老大人放心,本宮不會要挾的,而且還會送功勞給你,畢竟,您是有才能的人,日後歸順大夏,但若是沒有功勞,大夏是不會重用的你,你頂多用一些功勞,換取自己的安全而已,裴老大人,一身才華,若是就此埋沒了,你願意嗎?」尹妃望著遠方,那裡李淵的身影緩緩消失。尹妃雙目中閃爍著一絲冰冷,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性命,恩愛又能如何?
裴寂心中冷笑了一聲,他可不相信尹妃的話,功勞?這個時候沾染了李唐的功勞,日後就有倒霉的時候,只是他心思深沉,臉上還是一臉的恭敬,說道:「還請娘娘紛紛,只要老臣能夠做到的,一定會幫助娘娘實現。」
「保本宮與張妃以及兩個孩子的性命。」尹妃淡淡的說道。
「不可能。」裴寂脫口而出,除非他是傻子,剛剛李淵還想著讓自己殺了宮中嬪妃,而且,就算不殺,這兩個女人落入李煜手中,也是成為大唐皇帝的女人,但作為兩個皇子,那是李淵的血脈,李煜豈會讓他們活在世上。
「兩個皇妃的性命沒什麼功勞,但你裴大人若是救了大夏皇帝的兩個皇子,不知道這可算大功一件?」尹妃笑眯眯的望著裴寂。
「不可能。」裴寂失聲驚呼起來,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指著尹妃說道:「長安城外那一夜。」他總算想到當初李煜縱橫關中的時候,曾經讓尹張二人去向李冰道歉,想來是在個時候發生的,沒想到一夜之歡,居然懷孕在身,還生了兩個皇子。
「不錯,正是長安城外那一夜,老東西讓我們姐妹去見李冰那個賤人,沒想到卻是讓陛下臨幸我姐妹二人,哈哈,最後珠胎暗結,沒想到倒是成全我姐妹二人。」尹妃哈哈大笑,得意的說道:「裴大人,當初是你幫我二人帶出了晉陽宮,如今我姐妹二人準備報答你,不知道這樁富貴,你可要不?」
裴寂頓時思索起來,尹妃說的不錯,兩個女人並算什麼,據裴寂所知,大夏皇宮中美女也不知道有多少,尹張二人雖然國色天香,但放在大夏皇宮,還真的不算什麼,可是兩個皇子就不一樣,在這個時代,最重視的就是血脈傳承。保住兩個皇子的性命可是大功一件。
「可有證據?」裴寂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是一個機會,雖然有些危險,但若是真的救了兩個皇子,李煜肯定會重賞自己的。
「痣,兩個皇子腳下有痣。這是李唐皇室沒有的。」尹妃得意的說道:「雖然本宮不知道大夏皇室是不是有這樣的特徵,但李唐皇室絕對沒有的。」
裴寂點點頭,這是一個特徵,但並不是絕對的,什麼事情都有一個萬一。裴寂決定賭一下,最起碼,眼前的這個女人和大夏皇帝有一夕之歡,這才是最重要的。
「裴大人,怎麼樣?本宮可沒有欺騙你吧!」尹妃有些焦急了。
「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也要試試。」裴寂嘆息道:「李淵的子嗣之中的確是沒有這個特徵的。嘿嘿,李淵倒是有先見之明,他讓老夫事後將整個宮中的嬪妃、皇子、公主盡數誅殺。不能留給皇帝陛下,免得讓李唐宗廟受到凌辱。」
尹妃聽了打了一個冷戰,雙目中凶光閃爍,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個老東西真是該死,自己無能也就算,還想害了我們性命。」
要知道,這宮中的女人,若是李煜不喜歡,也會將這些賞與有功之臣,不說其他的,最起碼自己的性命能夠保住,現在卻被李淵賜死。螻蟻尚且偷生,宮中的女子都是花容月貌,年紀輕輕,又怎麼可能想死呢?尤其像尹妃這樣的人,更是想活下去,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了。
「娘娘放心,這種事情是絕對不會發生的。」裴寂打包票了。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所託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