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師傅乃當世大儒,應知世之庸人,自私自利者眾矣!」楊毅拍了拍御案,語調清淡,「國家者,有君,有臣,有軍,有民,乃成國家。我朝自太祖登基稱帝算起,已享有國祚四百二十三年,後高祖垂拱而治,天下遂安;至世祖出,天下遂定。澳洲一統,盛世百年,如今民心穩固,帝國萬世基業已成。」
大隋立國四百年,前一百年,隋朝邊疆動盪,隋高祖意在安穩民心,對邊疆騷亂暫作擱置;隋世祖則加強了中央集權,穩固邊疆。也就是說,帝國前一百年是在消除隱患,坐穩龍庭。而在後三百年間,帝國除了一些必要的小戰事之外,基本上是在休民養兵,如今三百年過去,大隋積累了數代財富,其底蘊之雄厚,無愧於「超級大國」四字。大隋也做到了真正的四海賓服,萬邦來朝,成就了完全意義上的天朝上國。
頓了頓,小皇帝接著道:「管夷吾曾言『倉廩足而知禮節』,治民之道,儒學益在何處?」
孔融皺眉道:「這……臣熟讀四書五經,須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人不修身,則難齊家……」
楊毅再度打斷了這位老夫子欲要長篇大論的想法,徑直道:「孔師傅,朕要的不是這些仁義道德,也不是滿口仁義道德的人。朕要的,是第二位萬世師表,是另一位聖人,是能讓儒學『死而復生』的領頭羊,是繼孔孟之後能給儒學一個新的闡釋,把儒學推到一個嶄新的境地,最終使儒學真正發揚光大的精神領袖!」
「第二位萬世師表?繼孔孟之後的……聖人?」孔融迷茫了,同時覺得小皇帝是不是發瘋了,「這怎麼可能?陛下,孔孟乃儒家先聖……」
「孔師傅!」小皇帝失望了,竟然有了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人不能時時向後退,我們應該朝前看,一步一步,走的艱難沒關係,只有向前看,向前走,人才能進化,才能適應環境。但不去走,不去看,便永遠是原地踏步,甚至有可能產生歷史的倒退!」
這次不等孔融開口,楊毅就鬱悶地擺擺手,讓他下去好好琢磨琢磨,爭取從自己的一番話中悟出些什麼。隨侍在側的王承恩見皇帝發悶,心念一轉,趕步湊近道:「陛下,司馬錯中將已在京城外按照虎符調令,就近集結了一萬虎烈大軍,欲請陛下聖駕一觀。」
「虎烈軍?」小皇帝想了想,邊起身邊問道,「是虎烈軍團的精銳吧?虎烈軍團的軍團長是不是徐榮?」
「是的,陛下。」王承恩倒是了解的很清楚,這也不是什麼機密,不用避諱,皇帝問什麼便答什麼就是了,「虎烈軍團的軍團長徐榮大將還兼任著總參謀部的陸軍總參謀長一職哪,是位了不得的猛將。」
帝國海陸空三軍俱全,海陸兩軍自不必說,空軍規模很小,只有五個大隊編制,也就是五千人。帝國空軍當然沒有飛機,但他們有巧奪天工的木製機關鳥,可借風力翱翔藍天,且機關鳥雙翼安有箭弩,背部有一方洞,能容兩人乘坐。木製機關鳥的失事墜毀率很低,和地球的飛機差不多,飛行速度也還可以,能日行三百里,加速的話能達到五百里。
當然,在這個冷兵器時代,陸軍才是戰爭之王。身為陸軍總長,以及虎烈軍團的最高指揮官,時年四十五歲的徐榮在三年前晉銜大將,一直留守京畿重地。這回小皇帝直接讓老丈人陳明遇帶著上將虎符調了一萬虎烈軍隨時待命,還讓徐榮大將手下的第一猛將司馬錯中將領軍,其中意味引人深思。
既然一萬虎烈軍抽調完畢,身為一國至尊的楊毅突然心中一熱,權力的滋味太讓人著迷了,說調兵就調兵,如果自己願意,還可以派他們出征海外……怪不得都想當皇帝哪,如果高宗的兒子多些,「九龍奪嫡」的戲碼也不是不可能上演。萬幸的是,高宗風流,卻只有兩名嫡子。一是楊毅,現在已然登基為帝;二是楊燁,乃楊毅之弟,高宗時被封為中州王。後楊毅初登大寶,改封冠親王,在京城朱雀街內御賜親王府邸一座。
司馬錯是位猛將,他挑選的兵員自然都是百戰精銳,得知了皇帝要來觀摩的消息,他絲毫不見慌亂,軍令一發,一萬虎烈軍整齊有序,很快集結待命。走上點將台,司馬錯先說了幾句激勵大隋將士刻苦訓練努力建功,以之上報君父下報黎民的套話,然後辭鋒一轉,把皇帝要來的消息說了一遍,繼而語調鏗鏘地怒吼道:「忠君報國乃吾輩軍人職責所在,吾之榮耀即忠誠!」
「吾之榮耀即忠誠!」萬人回應,聲動九天。
司馬錯又大吼道:「昂昂虎烈,軍魂何在?」
這次可不得了了,一萬虎烈軍,包括領隊將領,全都扯著嗓子唱起了歌。軍歌,虎烈軍的軍歌,同時也是虎烈軍的軍魂。軍歌,即軍魂——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一呼同志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
齊從軍,淨胡塵,誓掃倭奴不顧身!
忍情輕斷思家念,慷慨捧出報國心。
昂然含笑赴沙場,大旗招展無日光,氣吹太白入昴月,力挽長矢射天狼。
採石一載復金陵,冀魯吉黑次第平,破波樓船出遼海,蔽天鐵鳥撲東京!
一夜搗碎倭奴穴,太平洋水盡赤色,富士山頭揚漢旗,櫻花樹下醉胡妾。
歸來夾道萬人看,朵朵鮮花擲馬前,門楣生輝笑白髮,閭里歡騰驕紅顏。
國史明標第一功,中華從此號長雄,尚留餘威懲不義,要使環球人類同沐大漢風!」
小皇帝已在城外的軍營前站了好久,歌聲也響了很久,直至楊毅回過神來,哆嗦著指頭朝軍營內一指,向身畔的王承恩問道:「奉煤,這……這歌是……」
王承恩本沒有字,奉煤便是楊毅為他新取的字。聽到皇帝問話,王承恩不禁笑道:「陛下,帝國十大軍團,皆有獨立軍歌,是太祖在位時親自撰寫的。虎烈軍所唱之歌,乃名《知識青年從軍歌》,又名《虎歌》。雖然詞句古怪,但確乎是一首迴腸盪氣的戰曲!」
「《知識青年從軍歌》?」小皇帝差點就要爆粗口了,歌名未改,歌詞未改,這隋太祖就是妥妥的穿越者啊!地球的曲調,前世孫立人將軍所寫的軍歌,隋太祖怎麼可能「創作」出來?抄襲啊,絕對是抄襲,隋太祖楊如龍真他媽「才華橫溢」,竟一字不改,完全把《知識青年從軍歌》給原版複製下來了。
平復心情,楊毅嘆了口氣,走進了軍營。司馬錯得了報告,從點將台上跑下來,對著皇帝遙遙拜倒,口中高呼道:「臣虎烈軍團中將、總參謀部陸軍副總參謀長、中州省副總督、香京軍區副總司令兼香京軍區總政委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皇帝翻了個白眼,很快就讓司馬錯起來了。好嘛,一連串的副職,就一個正職還是軍區政委;帝國五大軍區,帝都香京是其一,南華省省會貴霜市是其二,陪都坎培拉市是其三,安蒙省省會烏蘭巴托市是其四,塞北省省會香帕市是其五。香京自帝國草創起,太祖即劃為軍區,並在京城內建有海陸空三軍軍官學校,很快鋪遍全國,其餘四大軍區相繼設立,培養三軍軍官、三軍兵員的軍校亦是遍地開花,大批的軍事人才從軍校中走出來,一起為帝國奉獻了寶貴的生命和精力。
這司馬錯雖然是副職連串,畢竟任有香京軍區副總司令兼總政委之職,算是大隋帝都的實權人物,小皇帝決定千金買骨,總得給帝國的軍人們留個知人善用的好印象。他眼珠子一轉,笑道:「將軍神威,朕在營外就聽得我朝天軍歌聲震天,士氣如虹,足見將軍治下有方啊!此乃大隋之幸,亦是朕之幸也!」
「陛下過譽了,臣本微末之人,得顧聖眷,才是臣的大幸!」司馬錯恭謹地引著楊毅走上點將台,並為他介紹了一番軍隊情況,「陛下,前日國丈爺以上將虎符撥動京師兵員,徐首長問明聖意之後,即派臣精選猛士萬餘人,隨時聽候陛下調遣!」
「徐首長?是徐榮吧?」楊毅一笑,「香京軍區的總司令,虎烈軍團的軍團長,徐榮大將果然深得先皇信任,司馬將軍又是徐大將麾下虎將。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徐榮啊,不錯,不錯……」
司馬錯心頭一抖,小皇帝這是話中有話,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難道新皇想要擼了徐榮?不妙,大事不妙!徐榮和他是打斷皮肉連著筋的關係,他本就是徐榮一手提拔上來的,一旦徐榮出事被擼了,他司馬錯也落不著好啊,新皇不會容忍和徐榮穿一條褲子之人還好端端的活躍在朝堂上,更何況他在軍隊裡還擁有不低的威望。一旦軍隊譁變,雖不會危及帝國根基,但一時的動盪卻是免不了的,新皇畢竟是高居九重天的帝王……
香京軍區總政委司馬錯中將正開動腦力思索之間,小皇帝又陰沉沉道:「司馬將軍,這次朕讓國丈領上將虎符調動京畿大軍,不為別事,將軍可知寶洲島乎?」
「寶洲島?」司馬錯一愣,不知道皇帝想幹什麼,「這個……臣倒是略知一二,據聞寶洲島之上國家林立,資源豐富,而且兵禍連結,常年不平。」
「嗯,說的不錯。」楊毅點了點頭,「朕調動大軍,便和寶洲島有關。」
司馬錯眨了眨眼,不說話,聽小皇帝說下去。楊毅卻住了口,思考片刻,方道:「近日有寶洲島國家請求成為我朝藩屬,即蘇威特共和國與蘭若獨立國。兩國一窮一富,人口不多,朕的意思是駐軍——把軍隊駐紮在兩國境內,方便帝國插手寶洲島各國內政。」
吃驚了,司馬將軍吃驚了,他沒想到新皇還有如此之野心,看來以後得謹慎些,別讓新皇隨便找個由頭給擼了。在此時此地,在此情此景,司馬錯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句話:伴君如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