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夏曉麗苦澀的笑了一下,「媽,如果我說,我可能這一輩子都不能再懷孕了呢?」
「……」方燕莎原本和煦又微笑的臉有點僵住了,半天后,她才表情僵硬的說了一句,「曉麗,你開玩笑的吧?」
「媽,奶奶,我沒有開玩笑。看完整無錯請到;4;;;;;;;;或」夏曉麗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也許是今天受到的打擊太大,她覺得自己的整個人生都是灰暗的,此刻就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上一次我的孩子掉沒了,因為孩子已經成型了,所以醫生給我做的是引產手術,作為女人,你們應該知道引產意味著什麼吧?」
赫連老太太和方燕莎都驚的有點收不住表情,尤其是赫連老太太,原本熱絡的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挑選酒店的心思也沒有了,將宣傳冊放下,悠悠嘆了口氣。
方燕莎眼神閃爍,糾結了半天,才又開口說道,「曉麗,那……醫生怎麼說?你有沒有,再去做做檢查,問一下醫生呢?」
夏曉麗淡笑,「我問過了,醫生也說不能保證,以我現在的身體,我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再懷孕了。」
方燕莎緩緩的點了點頭,將視線移開,沒有再開口說話。
客廳里變得很安靜,夏曉麗看著婆媳二人沉默又帶了一絲冷漠的臉,心裡划過了一絲痛苦和解脫,眼底一陣陣的酸澀傳來,幾乎要控制不住奪眶而下的淚水。
她以前覺得自己很堅強,就算阿尋犯了事,入了獄,她也能告訴自己可以等他三年,等他出來了,然後他們再一起過上幸福的生活。
可是當今天,知道了自己的出身以後,她覺得自己的整個人生似乎都是毀的,之前的一切美好願景都是假象,充其量,她不過就是一個強姦犯的女兒,她本來不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是夏成霖一次次的保護和堅持讓她才可以擁有了生命的權利。
她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很小的時候厲雨總是偷偷打罵她,當時她以為厲雨只是精神不正常,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厲雨當時是因為恨她,就算是抑鬱症也遮掩不住的那種恨!看到她,會讓厲雨想到噩夢一般的往事,她的存在,分分鐘都在提醒厲雨,她是被人強暴了才被迫生下這個孩子的。
她很後悔,夏成霖說的對,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咎由自取,孩子沒了是因為她太衝動,知道身世也是因為她不甘心。
原本母親的病情已經好了,甚至都那麼的疼愛她了,夏成霖也自始至終都對自己視如己出,她大可以繼續做夏家的千金大小姐,享受光鮮的身份和生活。可她呢,卻偏偏不懂得珍惜,還一次次的去傷害別人,報復疼愛自己的人,現在好了,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她親手毀掉了自己的生活!
夏曉麗起身,嘴角勾著一絲失落的笑,慢慢的朝客廳外面走去。
赫連老太太和方燕莎這次沒有出口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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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曉麗還穿著室內拖鞋,出了小區後,在大雨中漫無目的向前走著。
她身上只穿了一條薄薄的連衣裙,被雨水打濕了貼在身上,再加上那一雙白皙誘人的長腿,因為天色漸晚,很快的就惹來了一些不懷好意的人。
一輛車停在她的身邊,車窗降下,一臉流里流氣的男人輕吹著口哨搭訕,「小姐,這麼晚了去哪兒啊?要不要搭車?」
夏曉麗腳步不停,繼續向前走去。
車身緩緩向前開著,男人的視線上下肆虐著夏曉麗曼妙的身材,眼底藏著狩獵的光芒,忍不住又開口道,「小姐,這天這麼晚了,雨還這麼大,上車吧,哥哥送你一程啊?」
夏曉麗停下腳步,等車到跟前停下時,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剛查出來患了愛滋病,現在要去醫院打針,你載我嗎?」
男人的臉上划過了一絲害怕,癟了癟嘴,扔下一句,「神經病!」
下一秒,轎車猛的加速,開走了。
夏曉麗扯著唇角自嘲的笑了笑,繼續往前走去。
到了一個報亭邊上,她愣了兩秒,握緊拳頭走了過去,「給我一份今天的今日晚報。;;;;;;;;;;;;;;;更新快,網站頁面清爽,廣告少,,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她站在那兒直接就把那一份報紙從頭到尾都翻了一遍,當發現沒有那一篇報道後,她直接拿起手機迅速撥打了記者的電話。
「您好,這裡是今日晚報。」
「今天的那一篇報道沒有登呢?」夏曉麗問道。
「您是夏小姐是吧?」記者在那頭壓低了聲音,「不好意思啊夏小姐,我將您提供的稿件提交上去了,但是很遺憾,被我們的主編給壓下來了,可能是因為您這篇報道里牽扯到了景陽,所以……你知道的,我們只是個小報,有些人,我們是不能得罪的。」
掛斷電話後,夏曉麗笑了笑,站在那兒,任由雨水不停在自己的身上拍打著,始終一動也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緩緩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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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霖聽到來電鈴聲的時候正在廚房裡忙活。
以前他學廚藝的時候,想的是婚後可以每天都燒菜給厲晴吃,可他當時所沒有想到的是,現在這一項技能,竟然成了他最後的寄託。
蘇若晚不肯認他,也根本就不願意見他,於是,每天給她煲一份湯,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夏成霖覺得這樣就很好了,他很知足,也很開心。
他擦了擦手,走出廚房,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女兒來電」,他皺了皺眉,沒有接,轉身又回廚房去了。
不一會兒,家裡的老傭人李嫂從屋裡走了出來,以為夏成霖沒有聽到,拿著手機走到廚房門口,「先生,您的手機響了。」
夏成霖低頭切著菜,頭也不抬的說道,「不用管她。」
李嫂愣了愣,只好回身將手機放回原地,遲疑的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無奈的走掉了。
夏成霖將砂鍋放到了灶台上,電話鈴聲也終於停了。
他心無旁騖的看著鍋,煲湯,調料……仿佛剛才那一通電話從來沒響起過似的。
。
夏曉麗不死心的反覆撥打著夏成霖的電話,那頭卻始終都沒有人接。
她扯了扯唇角,臉上的表情很難看,看不出是哭還是笑。
最終,她放下手機,頹靡的沿著來時的路繼續往回走著。
到了小區門口,雨已經停了,夏曉麗再一次拿起手機,臉上遲疑了許久,最後,她撥打了景慕琛的電話。
。
華府瑞園。
一家人吃過晚飯後,蘇若晚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在給兩個小傢伙做學校老師布置的手工活。
景彥希趴在她的腿上,兩隻肉呼呼的小手,撐著自己的下巴,覺得很神奇又期待的看著她。
不一會兒後,蘇若晚將棉花塞了進去,再將封口一縫合,打了個死結,拿剪刀剪掉了線頭,一個活靈活現的「小蘋果」就出現在她的手上了。
景彥希拿過綠色的「小蘋果」,很興奮的在沙發上站了起來,高舉著大叫了一聲,「爸爸,你快看呀!」
景慕琛放下手中的平板電腦,面無表情的看著兒子在那兒嘚瑟。
「爸爸你看,這個是晚晚給我做的小蘋果,等明天我讓老師看了,一定會得第一名的!」景彥希拿眼白看著景慕琛,開心的不行。
景慕琛拿過他手裡的東西一看,隨口問道,「我上次給你做的得了第幾名?」
景彥希沒好氣的看著他,嘟了嘟小嘴,「爸爸你不說我都忘記了,上次你給我做的害蟲,讓我太沒有面子了!全班同學都笑話我,哼!」
「害蟲?」景慕琛皺起了眉。
他明明做的也是蘋果!
「對啊,你不是讓我自己猜嗎,怎麼樣,你做的那麼爛我都猜出來了,你兒子我聰明吧?」景彥希抱著「小蘋果」玩了一會兒,覺得不行,趕緊爬下沙發,「小蘋果」寶貝一樣的塞進了小書包里。
景慕琛黑著一張臉,重新拿起了平板電腦。
「媽咪,我的還沒有做好呢!」玖玖趕緊也拿著自己的小包裹跑了過來,獻寶式的放在了蘇若晚的腿上,奶聲奶氣的說道,「媽咪,我想要做一個美羊羊可不可以?」
美羊羊是小姑娘最喜歡的卡通人物,上一次她看到班上有小朋友做了,心裡一直記到了現在。
「當然可以啦!」蘇若晚爽快的答應了,拿起剪刀就在那動作利落的干起活來。
景慕琛忍不住又放下了電腦,他挪過身子,直接占據了原本景彥希的位置,靜靜的看了半天后,他似笑非笑的對蘇若晚說道,「看不出來啊,我老婆的手還挺巧的。」
因為他親昵的語氣,蘇若晚有點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景彥希,還好小傢伙已經沉浸在喜悅中了,此時正拿著小手機不知道在幹嘛呢。
蘇若晚邊拿著針線穿著,邊輕聲說道,「上大學的那個暑假,我媽因為要給我湊學費所以就攬了很多的手工活,我就是那個時候接觸了一下。」
景慕琛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眼角瞥到玖玖正站在他們面前睜大眼睛看著呢,他也不好再做別的事情,只能摟摟她的肩。
蘇若晚其實只是隨口一說,倒真沒覺得有什麼可委屈的,她抬頭朝他笑了笑,繼續低頭幹活。
手機鈴聲這時候響起了,景彥希放下手機,忙跑了過來,跟個小特務似的報告道,「爸爸,你的手機響了哦。」
景慕琛剛站了起來,景彥希迅速地就在位置上坐了下來,兩隻腳一抬,整個人躺在沙發上,頭還枕著蘇若晚的大腿,拿起手機繼續在那噼里啪啦的玩遊戲。
蘇若晚將手裡的東西抬高,突然聽到景慕琛在電話里好像提到了自己,不禁抬頭朝他看去。
「什麼事?」
「……」
「她現在懷孕了,不太方便。」
「……」
「華府瑞園第三期—號……」
「……」
掛斷電話後,景慕琛走了回來,看了一眼景彥希那賴著不動的小身子,說道,「夏曉麗待會兒會過來。」
「……」蘇若晚下意識的皺緊了眉,問道,「她來做什麼?」
「她明天回美國,說想要過來,跟你和媽說幾句話。」景慕琛說道。
蘇若晚還沒有再開口,身後就傳來了厲晴的聲音,「她不必過來了,我們跟她沒什麼好說的。」
蘇若晚回頭,喊了一句,「媽。」
厲晴面無表情的走過來坐下,出口的話又讓蘇若晚驚了一跳,「阿琛,能麻煩你幫我訂一張明天回沫陽的火車票嗎?」
「媽,你回沫陽做什麼呀?」蘇若晚驚訝的在一旁開口。
「哦,過幾天是你爸……呃,樹海的忌日,我想回一趟沫陽,把家裡的東西都收拾一下,順便也給他掃個墓。」厲晴輕描淡寫的說道。
蘇若晚點了點頭,說道,「媽,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厲晴擺了一下手,「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現在身體不太方便,還是別來回折騰了。」
「可是……」蘇若晚皺眉,還想要開口。
「可是什麼可是,他又不是你的親生父親,這麼多年的忌日,也就是我一個人給他這麼掃過來的,多你一個也沒什麼必要。你啊,就給我好好在家裡待著保胎就是了,我過幾天就回來。」厲晴不由分說,直接一句話就把蘇若晚的嘴堵上了。
的確,蘇若晚記得自己好像就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去掃了幾次墓,後來,母親從來就不再帶她去了。
以前她還不太明白,現在想來,應該也是母親的意思吧。
景慕琛也沒有什麼意見,不過擔心厲晴的年紀畢竟是大了,一個人坐火車也不安全,就讓小王第二天開車送她回去,剛好也能有個照應。
厲晴點了點頭,知道女婿是擔心自己,也就答應了。
。
不一會兒,喬嬸就將全身濕透的夏曉麗帶了進來。
蘇若晚看到她冷得發抖的身子,終究於心不忍,讓喬嬸進浴室拿了大毛巾出來讓她擦乾淨,本來還想讓她再換一身乾衣服的,結果夏曉麗搖了搖頭,裹著大毛巾,顫著雙唇開口說道,「不用麻煩了,我就說幾句話就走。」
她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一家四口,張了張嘴,問道,「姨媽她人呢呢?」
因為她的稱呼,蘇若晚眨了一下眼睛,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我媽……她已經休息了。」
事實上,厲晴是聽到喬嬸說夏曉麗已經到門口後,就起身回屋去了。
夏曉麗苦笑的點了點頭,知道厲晴是為了躲避自己。
她裹緊了身上的毛巾,看著一身家居服的蘇若晚,輕聲說道,「你放心吧,那一篇報道,已經被撤下來了。」
蘇若晚看著她,雖然心中有點訝異,不過並沒有表吸納出來,也沒有開口道謝。
對夏曉麗的感覺一直都很複雜,從血緣關係上來說,她是自己的表妹,可以算是半個家人。
但是從以前到現在,她又前後做了那麼多讓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此刻要對夏曉麗說出一聲「謝謝」,蘇若晚發現自己……有點做不到。
「難道你不想知道,是誰把這條新聞撤下來的嗎?」夏曉麗看著一臉平靜的蘇若晚,忍不住開口問道。
蘇若晚摟緊了懷裡的景彥希,搖了搖頭。
夏曉麗笑出了聲,「我知道,你肯定以為……是夏成霖,對不對?」
蘇若晚低垂著眼睛,因為這個名字,再一次皺緊了眉。
「放心吧,不是他。」夏曉麗看著一旁的景慕琛,勾了勾唇角,又看向了低頭不語蘇若晚,知道她不相信,不過也沒有點破,繼續開口說道,「你知道嗎?其實……我心裡一直都挺嫉妒你的。明明我們兩個長的這麼像,為什麼我們兩人的命運,卻這麼的不相同?」
蘇若晚抬起眼睛,看著夏曉麗繼續在那兒喃喃自語的說著話。
「以前,阿尋就對你一直念念不忘的,雖然我不承認,但是……他心裡頭最愛的女人始終都是你,就算我跟他談戀愛,又結了婚,每天晚上和他躺在同一張床上,可是他每次喝醉酒,說夢話,喊的都是你蘇若晚的名字!所以我很不喜歡你,但是為了阿尋,我甚至,還偷偷的模仿過你。我以為這樣,阿尋就可以好好的跟我在一起了,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
夏曉麗咬緊唇瓣,似乎承受著內心巨大的痛苦,半天后,才呼出一口氣,繼續開口說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阿尋他竟然在外面有了女人,還讓她懷上了他的孩子!我真的很受打擊,我想要把那個女人撕碎,把她的孩子弄沒了,這樣,等三年後阿尋出來了,我就可以繼續和他在一起了不是嗎?我們還是跟從前一樣,繼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現在變了,一切都變了!我這一輩子都不能再懷孕了,我這一輩子都做不了媽媽了,非但如此,我還只是一個……一個……」夏曉麗低下頭,再也忍不住的低聲啜泣了起來。
客廳里安安靜靜的,兩個小傢伙雖然聽不懂夏曉麗在說什麼,不過也都乖乖的窩在爸爸媽媽的懷裡,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她,懵懂又天真。
夏曉麗終於哭夠了,她拿著毛巾擦乾淨眼淚,深吸了一口氣後,正色說道,「我已經訂好了明天回美國西雅圖的飛機票,我決定回西雅圖和我媽一起生活,不會再回來了。」
她看著蘇若晚,一臉的誠懇,「只是,在臨走之前,我有最後的兩個請求,希望表姐你……能答應我,可以嗎?」
蘇若晚抿了抿唇,臉上已經不如最初的淡然,開口說道,「什麼請求?」
「第一,我希望你能去監獄裡看一下阿尋,讓他振作起來,好好表現,爭取早一點能出來。第二,我希望你,能給夏成霖一個機會,他其實……也挺不容易的。我知道,我說這樣的話可能很沒有立場,畢竟……我之前曾經那樣的對待過你們,對不起。至於你答不答應,決定權在你的手上,我就說到這兒,再見。」
說完後,她解下浴巾放在一旁的沙發上,對景慕琛又點了點頭,轉身就離開了。
喬嬸走過來將濕毛巾拿回了浴室,玖玖見客人走了,也開始張著小嘴催促道道,「媽咪,我的美羊羊做好了嗎?」
「……哦。」蘇若晚回神,顧不得其他的,直接把景彥希放到一旁,拿起茶几上的手工活繼續做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夏曉麗那番話的影響,蘇若晚有些兒心不在焉的,一個沒注意,針頭直接戳進了手指,疼的她「嘶」的叫了一聲。
玖玖正好從景慕琛懷裡爬了出來,正好趴在一旁睜大眼睛看著,一看到媽咪手上那迅速冒出來的血珠,以為是自己犯了錯,嚇得都有點呆住了。
景慕琛皺眉,起身過來握著她的手指,毫不避諱有孩子在場,張嘴就含了上去。
「……」蘇若晚臉紅心跳的看著他,一旁玖玖還嘰嘰喳喳的在那說著,「爸爸,快救救媽咪,快救救媽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