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想太多了。
」攝影指導安慰著,「後天會對你想要的那個角色進行選角試鏡,你準時到。
」「不用了,我可能沒有機會了。
」蘇音拒絕了。
季之寒是導演,她怎麼可能會被選上。
「別自暴自棄,你就是差點運氣。
」攝影指導鼓勵。
蘇音和攝影指導張赫能夠認識,也是她上一次拍的那部劇,和他有過合作。
張赫是覺得她拍戲很能吃苦,所以有一點印象。
後來又遇到過她幾次在劇組試鏡都被刷了下來,就印象更深了。
這次能夠來這裡吃飯,也是張赫幫她引薦的,今天這裡面也有選角導演,選角導演對她印象還是可以的,如果不是遇到了季之寒,她應該可以拿到劇中的一個小角色。
張赫說得沒錯。
她確實差點運氣。
一個人沒有運氣又沒有背景的人。
就算再努力,成功的幾率都不大。
「我不想連累了你,季導好像不太喜歡我。
」蘇音說得委婉。
分明不是好像。
是事實。
雖然選角導演占主要,但一部劇的角色演出,還是大導演說了算。
她是真的不想為難了張赫。
張赫人不錯。
雖然她知道,他也不是在無條件地幫他。
他對她有點喜歡。
只是沒有捅破而已。
畢竟,張赫有女朋友了。
不過娛樂圈向來都是亂得很。
張赫嘆了口氣,對於季之寒對蘇音的態度,他也不是看不出來。
確實。
在一個劇組裡面,最不要得罪了導演。
他也不過是個打工的。
「下次遇到好的角色,我一定幫你留意。
」張赫保證。
顯然這次他無能為力。
「謝謝伱。
」蘇音道謝,「你趕緊回去吧,我就先走了。
」「需要我送你嗎或者幫你叫個車」「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路上小心,到家後發個信息。
」張赫叮囑。
「好。
」張赫回去了包房。
蘇音也再也控制不住了,轉身直接去了外面的公用洗手間。
一走進去,就忍不住嘔吐了出來。
撕心裂肺的嘔吐,讓她整個人都蹲坐在了地上。
全身都在戰慄。
她不停地調整自己的呼吸。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覺得她都要猝死了。
她不停地拍著自己的胸口。
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稍微穩定了下來。
此刻卻也不敢輕易走。
怕沒走幾步就暈了過去。
她就坐在洗手間的地上,靠在馬桶上,緩和內心的難受。
她不由得嘆了口氣。
還是有點可惜。
可惜今晚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個鬼樣子,最後,功虧一簣。
一滴眼淚,觸不及防地流了出來。
蘇音嚇了一跳。
她連忙擦拭乾淨。
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哭過了。
她都快忘了,哭是什麼感受了。
還是今晚喝多了,有點控制不住情緒。
她深呼吸,讓自己不要多想。
反正丟掉角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她早該習以為常。
她趴在馬桶上,迷迷糊糊好像睡了一覺。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全身都涼。
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來。
爬起來時還是有些暈,但比剛剛才進來時,好多了。
她穩定了一下,覺得現在可以回去了。
她走出洗手間,豁然才發現,自己手機好像忘記了。
她回到洗手間找了一遍沒找到,又連忙去了剛剛喝酒的包房。
此刻夜場都已經清靜了。
琢磨著其他人應該也都散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包房的門。
果不其然,暗黑的包房中,已經沒有了吵雜的聲音。
蘇音快速去沙發上找手機。
應該是放在了這邊……她眼眸微動。
突然看到包房沙發上還躺著一個人。
是,季之寒。
他還沒走還是,喝醉了她抿唇,也沒有去打擾他,走向一邊繼續去找自己手機。
果然在一個沙發上座位的墊子下找到了。
她拿著手機就想要走的那一刻。
又陡然停了一下腳步。
她看著季之寒縮著身體睡在沙發上,顯然是很難受。
她猶豫了一下,走過去,「你怎麼樣」季之寒沒有回答。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蘇音問。
問出來那一刻,自己都嚇到了。
季之寒怎麼可能讓她送她又怎麼好意思,去送他。
她自嘲著打算離開。
「嗯。
」季之寒突然應了一聲。
好像是,答應了。
蘇音卻有些猶豫了。
她是真怕季之寒會噁心她。
此刻季之寒喝醉了,根本不知道是誰在和他說話吧蘇音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設,才硬著頭皮把季之寒從沙發上扶了起來,然後送他回去。
她醉酒過很多次。
她太清楚喝醉酒的人有多難受了。
但如果能夠有一個好的睡眠,第二天就會好很多。
很顯然,比起這裡的沙發,大床肯定更舒服。
她扶著季之寒上了出租車。
一到晚上,夜場外的出租車就排上了長龍。
「去哪裡」司機問。
蘇音才想起,她不知道季之寒家在哪裡。
她低聲問他,「你家在哪裡」季之寒沒有回答。
「季之寒」季之寒像是聽不到。
「到底去哪裡」司機有些不耐煩了。
蘇音咬牙,「去就近最好的酒店。
」司機一腳油門,速度有些快。
「師傅,麻煩你開慢一點,我們都喝了酒。
」蘇音提醒。
司機不爽地從後視鏡看了一眼蘇音,冷漠道,「很快就到了。
」蘇音抿唇,也不再多說了。
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隱忍。
剛剛她開口提要求,都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是擔心太顛簸季知禮受不了。
好在很快,出租車到達蓉城五星級大酒店。
蘇音付了錢,先下了車,然後再俯身去扶季之寒。
難得的,司機也下了車。
他在蘇音背後說道,「你一晚上多少」蘇音愣了一下。
她回頭看著司機。
「別裝了,你是小姐吧。
」司機直言道,「你條件還可以,把你手機號碼給我,我回頭照顧你的生意,我哥們還很多。
」司機笑得淫蕩。
蘇音在社會上摸滾很多年了。
她太清楚,很多事情都不能正面去剛。
她沒權沒勢,又是女人。
硬碰硬只會讓自己受無謂的傷。
她說,「那你記一下。
」司機連忙拿出手機,「你說。
」蘇音隨便說了一串電話號碼。
是她胡亂編的。
就是想要早點把司機打發了。
果不其然,司機拿到電話號碼後,就心滿意足地回了駕駛室。
蘇音此刻也已經扶著季之寒下了車。
她全部注意力都在怎麼不把季之寒摔倒上,所以並沒有發現,季之寒嘴角那抹諷刺到極致的笑。
走進酒店大廳。
蘇音從季之寒身上找到了皮夾。
她拿出他的身份證,又拿出了現金支付。
好在季之寒才回國還沒有習慣微信支付,帶了現金。
否則她會為今晚的房費肉痛死。
她扶著季之寒走進酒店房間,把他放在了床上。
蘇音喘大氣。
她實在是沒想到,季之寒喝醉了,能這麼不清醒。
從頭到尾都沒有醒過來的痕跡。
他這種人喝醉了,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吧!蘇音弄好之後,就打算離開。
但看著季之寒就這麼睡在床上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嗯。
送佛送到西。
她先給季之寒脫了鞋襪,又給他脫了西裝外套,幫他打開了領帶,把襯衣解開了好幾顆。
弄完之後,她準備去浴室擰熱毛巾給他簡單擦拭一下時。
電話突然響起。
她連忙接通,聲音放得很低,「張哥。
」是張赫。
這麼晚了居然還給她打電話。
「你回去了嗎一直在等你抱平安的信息。
」那邊擔憂道。
「哦,我回去了,因為喝醉了所以就直接睡了,不好意思張哥,讓你擔心了。
」「沒事兒就好。
那早點睡,我也剛回來洗完澡,準備睡了。
」「晚安。
」掛斷電話。
張赫又發了微信過來。
大概是還在為今天的事情有些愧疚。
微信說,「你別灰心,這次不行下次一定幫你拿到角色。
」「好,謝謝張哥。
」蘇音回復後,就順手把手機放在了床頭,去浴室擰熱毛巾。
擰毛巾的時候,突然也想要洗個熱水澡了。
她在洗手間趴太久了,全身都涼得很,而且吐了一晚上,難免覺得自己身上髒透了。
看著五星級酒店的豪華浴室……快速地享受一下,就當是今晚費心巴力把季之寒送來的報酬吧。
她迅速脫了衣服,迅速洗了個熱水澡。
是真的很舒服。
但她也不敢多享受,火速地讓自己洗乾淨後,就走了出來。
她穿上了酒店的浴袍。
又大又柔軟又舒服。
她琢磨著等給季之寒擦了身體後,就換了浴袍離開。
她擰著熱毛巾走出去。
那一刻就看到季之寒坐在了床頭上。
手上還拿著她的手機。
之前她一直怕他會醒過來,但一路上看他都沒醒,就以為他不會醒。
此刻,就真的把她嚇了一大跳。
有那麼一秒她想要撒腿就跑。
可季之寒凌厲的眼神,早就看到了她。
讓她……無所遁形。
季之寒冰冷的視線一直看著蘇音。
看著她穿著浴袍剛洗完澡,臉蛋紅撲撲的,細嫩的脖子上還有未擦乾的水珠。
她手上拿著毛巾,是打算給他擦拭身體,然後……季之寒冷笑了一下。
蘇音被季之寒看得其實很尷尬。
要知道他會突然醒過來,她真的不會斗膽洗澡。
哪怕真的很想享受這麼舒服的浴室,她也會忍住。
她說,「我……」「賣一次多少」季之寒問她。
清清淡淡地問她。
就好像在說,今天的天氣很好一般。
如此口吻,卻更讓蘇音感覺到了羞辱。
她輕輕抿了抿唇瓣,想要解釋。
「算了,我也沒興趣。
」季之寒把她的手機遞給她,「我怕染上病。
」蘇音看著他。
眼神中或許有那麼一秒的受傷。
下一刻她斂眸,嘴角還拉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笑容剛起,又收了回去。
因為季之寒說她笑起來很難看。
她保持著面部平靜,去拿季之寒遞過來的手機。
季之寒把手機給她之後,順手抽了一張床頭柜上的餐巾紙,一點點很仔細地在擦拭著自己的手指,像是要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擦拭得乾乾淨淨。
「還不走」他一邊擦手,一邊問她。
蘇音回神,連忙轉身去浴室換下衣服。
換好準備出去時。
她又回頭去把脫掉的浴袍拿了起來,放進了旁邊的髒衣簍裡面,季之寒應該會很嫌棄。
她走出浴室。
季之寒依舊靠坐在床頭,修長的手指在玩自己的手機,眼神都沒有看她一眼。
蘇音也沒有多話,直接就離開了。
她走出酒店,坐在出租車上,看著蓉城冷清的街道,發呆……直到到達目的地,司機催促,蘇音才下了車。
這裡是蓉城的平民區。
在老城,都是些破舊的房子。
這裡的人每天都盼著可以拆遷。
可一直,沒有拆遷。
蘇音走進破爛的小巷子,然後走進老舊的電梯。
到家時,她小心翼翼地開門,生怕吵醒了誰。
結果一打開,就看到蘇樂在客廳等她。
「樂樂,我不是讓你不要等我回家嗎」蘇音帶著些責備的語氣。
「我只是睡不著……」蘇樂很委屈。
蘇音當然知道不是這個原因。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上前推著蘇樂的輪椅,「早點睡,你不知道你現在還在長身體嗎」「哦。
」蘇樂乖乖的點頭。
蘇音把他推進房間後,蘇樂還是忍不住問道,「姐,娛樂圈一定要這麼晚才回家嗎」「證明姐在娛樂圈很受歡迎啊。
」蘇音笑道。
「才怪。
」蘇樂嘀咕道,「你要是受歡迎,就不會每次接到都是丫環,炮灰,還有屍體的戲了。
」「……」蘇音勉強解釋,「這不是在磨練演技嗎你姐又不是科班出身,總得有個過程吧。
」蘇樂才不相信。
蘇音嘆了口氣,也不瞞著蘇樂了。
蘇樂畢竟已經是十八歲的大男孩了,沒有小時候那麼好欺騙了。
她說,「等姐姐成了頂流,就不用回來這麼晚了。
」「那你什麼時候才能夠成為頂流」「我覺得就是這一兩年吧。
」蘇音信心十足。
蘇樂更不信了。
「行了,你個小屁孩擔心這麼多做什麼,趕緊給我睡覺。
」蘇音裝作很兇的樣子。
蘇樂聽話地上了床。
他腿腳不方便,但現在已經能夠生活自理了。
蘇音給蘇樂蓋好被子準備離開時。
「姐,生日快樂。
」「……」蘇音愣了一下。
「二十五歲,今天。
」蘇樂提醒。
「所以你等我這麼晚,就是想要祝我生日快樂」蘇音笑得很燦爛。
蘇樂羞澀地點頭。
「謝謝。
」蘇音摸了摸蘇樂的頭,「姐有你,確實很快樂。
」「蛋糕,在桌子上。
」蘇樂說。
「好。
你早點睡,姐去吃蛋糕了。
」「嗯。
」蘇音走出蘇樂的房間,把房門關了過來。
關過來那一刻,臉上的笑容就這麼隱退了。
如不是蘇樂提醒,她都不知道今天她過生。
甚至於,今天還給了她一個,爆炸性的「生日禮物」。
她走到桌子前,看著那個小小的蛋糕。
心裡溫暖了一片。
這大抵就是,哪怕生活再難,也不覺得苦的原因吧。
蘇音一口一口吃著蛋糕。
隨意把手機拿出來。
然後陡然看到了,手機屏幕上,沒有退出來的微信聊天。
頁面是她和張赫的對話框。
她以為她和張赫道別後兩個人的聊天就結束了。
她沒想到張赫還發了一張他自己的照片給她,他身上就穿了一條黑色三角褲。
他問她,「你覺得我有沒有從幕後轉幕前的資本」蘇音當然知道,張赫不是想要轉幕前。
他只是在暗示她。
她放下手機。
她不知道她所謂的堅持,還能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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