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兩聲敲門聲,黎少彥一回頭,盯著門口的方向看了一兩秒,好像心裡存著什麼希冀似的,快步越過沙發走了過去。
門打開,幾個穿著連體工裝的人站在門口,其中一個高個子女人問他道:「你好,請問是黎少彥,黎家嗎?攖」
黎少彥眉頭蹙了下道:「什麼事?」
那個女人說道:「我們是接到公司要求,來您家打掃衛生的。」
公寓一直是家政公司的人過來打掃,黎少彥也沒多想,退開到一邊讓他們進去。而他自己到了廚房那邊,打開冰箱拿了一瓶冰啤,出來見到兩個塊頭很大的男人抬著那張梳妝檯走出房間了償。
黎少彥看得火冒三丈,走過去道:「誰讓你們搬出來的,給我弄回去!」
兩個大塊頭男人面面相覷,放下了梳妝檯,其中一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來,遞給黎少彥道:「黎先生,你請看一下,我們也是按照要求做事。」
黎少彥抽過來一看,眉頭越擰越緊。
房屋裡里外外要全部打掃一遍,丟到垃圾桶的東西務必清理乾淨,最後一點格外提到,那張梳妝檯也要丟掉!
前面兩點要求看來正常,但最後一條不可思議了。
黎少彥把紙揉碎了,對著那兩個男人道:「給我放回原位,還有你們,全部給我出去!」
幾個已經拉開架勢在那打掃的人停了下來,一起看向他,有些莫名其妙。
「先生——」
「我叫你們都出去!」黎少彥把手裡的啤酒用力摜在地上,受到重擊的啤酒噴了出來,在地上滾了幾滾一直碰到茶几那邊的地毯了才停下。
那些人都嚇了一跳,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個高個子女人開口說話了:「那我們,先回去吧。」
一行人都陸陸續續的退了出去,那張梳妝檯也按照要求搬回了原位。
地上還留著那張揉碎的紙團,還有潑灑開來的啤酒。
黎少彥去到垃圾桶那裡看了一眼,那裡放了幾隻她不要了的玩偶,她的牙刷,她的水杯,她所有在這個屋子用過的東西。
黎少彥的氣息沉了沉,心裡忽然竄出了一股火,一腳踹倒了那隻垃圾桶。裡面的東西滾了出來,那隻他在夾娃娃機上夾來的公雞公仔仰面翻躺在地上,塑料殼裡的倆黑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圈圈。
黎少彥的視線落在那隻公雞公仔上,她說喜歡,他花了兩個小時才夾到的,被她這樣給丟了。
要滾滾遠點,黎少彥一腳踢出去,那隻公雞仔像只球直接飛出去,撞到牆才落下來。
黎少彥這才發泄了口氣似的往回走,不過才走兩步,又走了回來,到牆角根把那公雞仔撿起夾在胳膊底下,一直趿著拖鞋到客廳的沙發邊上,把自己的身體往沙發里用力一拋,一隻手蓋在了額頭。
是穆涼玉叫來的人,她這是要徹底把這裡屬於她的氣息抹去!
空氣里死一般的寂靜,男人的胸膛一開始劇烈起伏,一直到後來慢慢的平復下來。
穆涼玉!
穆涼玉!
穆涼玉……
*
清晨,南苑家園舊公寓。
孟清歌起床洗漱完畢,拿了錢包出門,門方打開,對門好像有感應似的,也同時開了門。簡應琛穿了一身運動服,脖子間搭了一塊毛巾,見到孟清歌,對她打招呼:「孟小姐,早。」
「早。」孟清歌瞧了他一眼,兩個人一起走到兩家中間的電梯那邊等電梯。
這已經是無數次的「同時」了,幾乎是每天,她出門的時候他也出門。孟清歌站在電梯裡,盯著自己的腳尖,距離身後的男人三步遠。簡應琛雙手插在褲袋裡,靠在身後的鋼板上,淡笑著瞧著她嬌小的背影。
她每天早上六點出門,去市場買菜。秋天的早晨微涼,她穿一身深藍色的衛衣,垂肩的頭髮在腦後束成一個小馬尾,毛茸茸的碎發落在脖子裡。她每次去市場穿一雙黑色的運動鞋,他猜她身上的那身衛衣要麼是洗的時候縮水了,要麼是淘寶上買錯了號碼,或者是她哪個粗心的朋友送的,褲管短了一小截,每天只要看她的腳踝,能知道她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襪子。
嗯……今天是白襪子。
簡應琛嘴唇微微往上翹著,「欣賞」完她的襪子以後,盯著露出的那一小截白白的脖頸。
她那樣的嬌小,像是個小姑娘,一點都不像有個五歲孩子的媽媽。有時候簡應琛會想,那樣嬌小的女人若是抱在懷裡,肯定特別有小鳥依人的感覺。
孟清歌能感受到身後男人肆無忌憚的眼神,所以她儘量的不要回頭看,也不往前看,因為電梯前方的鋼板會倒映出他的臉。
好在只是五樓,電梯一會兒到了一樓。
「你每天都低著頭,是腳下有金子?」走出電梯時,簡應琛對著她道。
眼前忽然放大的俊臉,嚇得孟清歌的身體往後仰過去,她的腰在坐月子的時候沒有養好,不是那麼的韌,眼看要跌倒了,簡應琛手臂一伸,像電影裡的橋段那樣,將她穩穩的托在手心。
「孟小姐,可千萬小心。」男人對著她邪魅的一笑,沒有過多的留戀她仰在他懷裡的感覺,把她扶正了,隨手碰了一下她的鼻子。
鼻子被人蜻蜓點水似的點過,孟清歌一愣,秋水似的眼眸看著眼前的男人,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那時候,他經常這樣逗她……
簡應琛也是愣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食指尖,微微動了下。
孟清歌先回過神來,瞪了一眼剛剛輕薄過他的男人,自己先往樓外走了。簡應琛看了看她的背影,再次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
他們還沒有到這樣熟稔的地步,奇怪,為什麼他做這個動作特別順暢?
一直到那道嬌小的身影走遠了,簡應琛小跑步的追上去。
每天,他都是借著跑步晨練的藉口,跟在她的身側,一起到市場裡面去買菜,買完菜再一起到市場門口的那家生煎包子店吃早餐。
孟清歌明知他故意,有幾次還提早了時間,可他依舊能跟她一起出門,之後,她便不再抵抗了,因為根本沒有用。
公寓雖然舊,但距離市場很近,沿著馬路往前經過幾個路口到了。因為是舊居民區,市場也非常的舊了,環境髒亂,賣魚的地方經常水汪汪的一片,魚鱗魚腸隨意丟在地上,偏偏賣魚的地方卻是在入口的位置。
這也是孟清歌會選擇穿黑色運動鞋的原因了,黑色耐髒,不像某個男人,每次都穿白色白運動服,濺一身泥點子。
孟清歌實在看不下去了:「你不能換別的顏色的嗎?」
簡應琛嘴角勾了勾,清亮的眼眸往下瞥,瞧著那個彎腰挑菜的女人。他當然有別的顏色的衣服,算沒有,隨便買幾件都可以。可他是要她開口跟他說話啊,是要她關注他啊。
「那,待會兒我們去門口的運動服店重新買一套?」
高高大大的男人,長相又出眾,攤位上的老闆給孟清歌把西蘭花稱完以後說道:「瞧你們小兩口甜蜜的,便宜你們了,給五塊錢吧。」
孟清歌付了錢,沒好氣的瞪了男人一眼。因為來菜場的次數多了,每次同進同出,形影不離的,菜場的人自然而然的把他們看作了夫妻。一開始她還解釋一下,簡應琛站在那裡賣乖,人家大媽說了,姑娘啊,你男人大清早陪你來買菜,真是好福氣啊,吧啦吧啦。
孟清歌后來懶得解釋了。
市場一圈下來,孟清歌買了牛骨,再買了別的一些個菜,簡應琛全部都幫她拎著,一點不肯讓她動手,只讓她挑菜,用他的話來說,他當練舉重。
孟清歌從來都沒拗過他,只要他拎著袋子舉高,她根本夠不著,也放棄了。
兩個人一起往門口的生煎包店走去,簡應琛看著她的後腦勺,不是很高興的道:「你的那位親戚還沒好嗎?」
孟清歌挑了一張空著的桌位上坐下,跟往常一樣要了包子豆漿,然後檢查腳邊放著的菜,看有沒有漏掉的。
簡應琛那天只把她送到醫院門口,自然不知道她說的那位長輩是霍晉霆的媽,他想每天晚上都跟她一起吃晚飯,反正他可以找理由進去,可現在,她每天下了班以後是做好了菜送醫院去,哪裡有什麼共桌吃飯的機會。
以至於現在,他可以根據她每天買的菜來判斷,她的那位親戚是不是出院了。
孟清歌對自己很省,但對那位長輩很是重視,會買一些她捨不得吃的昂貴食材,今天買鴿子明天買泥鰍,自己卻吃豬血豬肝一些很廉價的東西。
在簡應琛看來,那個親戚大概很不識趣,哪有叫人天天送湯送飯的,又不是孤寡老人。
此時的男人,心裡很不平衡,但還是把自己的牛奶換了她的豆漿,孟清歌喝了一口的時候覺察出了,看了看他:「以後不要換了,我對牛奶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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