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嵌入初雁心臟中的黑色晶石,是魔石碎片。
昨晚魔物初衷逃走之時,因於心不甘,故趁靖臨不備,抬掌將一塊魔石碎片打入了初雁的傷口內,想效仿白玦煉製初衷那般,將初雁也煉製成他的傀儡,這樣一來,日後對靖臨下手容易多了。
初雁和初衷情況不一樣,當魔石碎片打入他心頭的時候,初雁已經處於瀕死邊緣了,三魂七魄皆不穩,根本沒有初衷那樣強大的靈魂力量,所以魔物勢在必得,根本不怕初雁成為第二個自己。
此時,當黑色晶石暴露在初雁心頭的那一刻,靖臨自然也看到了,可她不知道那是什麼,甚至連獨孤求醉也不知道。
隨後她像是被嚇瘋了一般,歇斯底里的朝著屋內的御醫們吼道:「那是什麼?!那是什麼?!」
御醫們各個噤若寒蟬,是因為不知道那是什麼,他們才會手足無措。
然後靖臨突然回想起了昨晚,魔物臨走之前朝著初雁的心口打了一掌,她隨即便明了,是這個瞬間魔物將黑色晶石嵌入了初雁的心臟。
可算現在回想起來,也為時已晚,她還是沒有辦法救初雁。
我該怎麼辦……
攥著初雁的手,靖臨只覺得手心中的那隻手越來越涼,她感覺初雁在逐漸離她遠去,而她卻抓不住他。
從小到大,除了君父與母后燃魂火那次,靖臨從未這般無助害怕過,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頭肉被挖走了。
因為初雁從未離開過自己,所以靖臨對他早已習以為常,直到如今,她才發現初雁對自己是那樣的重要。
他是她的命啊。
隨後靖臨哭著將自己的額頭抵在了初雁的手背上,嗓音極度沙啞的哽咽道:「初雁,你快醒醒,我求你醒醒,你別嚇我啊……」
站在一旁的獨孤求醉也手足無措了,焦急萬分,卻又無可奈何。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不消片刻,李鈞狂奔而至,通過他蒼白的臉色、凌亂的衣衫和亂糟糟頭髮,能看出是有多拼命地從鬼醫谷趕來九重天。
看到李均,靖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朝李鈞哭道:「初雁快死了,你快來救他……」
剛一進屋,李鈞皺緊了眉頭,因為他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心頭當即一提,而當他步履急促的來到初雁床邊後,瞬間大驚失色。
趕來的路上,他通過小總的講述,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麼,心裡對初雁的傷情有個大概的估量,可沒想到現實情況比他所預料的要嚴重得多。
隨後李鈞立即將隨身攜帶的藥箱放在了桌子上,打開後從裡面拿出了他的針帶,迅速卷開針帶,從中依次抽出九根銀針,穩准狠的刺入了初雁心臟傷口處的九個**位中。
銀針封下,初雁的傷口終於逐漸停止流血。
靖臨與獨孤求醉以及屋內的幾個御醫們皆屏息凝神,不敢發出絲毫聲響,生怕打擾了李鈞行醫。
隨後李鈞又從藥箱中拿出了一個玉瓶和一團白色棉球,玉瓶中不知裝的什麼液體,晶瑩剔透的,李鈞將瓶中液體倒在了紗布上,然後開始清理初雁傷口周圍的血跡。
傷口周圍被清理,李鈞終於看清了初雁的傷勢,同時也看到了嵌於他心臟上的那塊黑色晶石。
眉頭又緊蹙了起來,不過他身為醫者,並未驚慌,而是凝神仔細觀察這塊石頭,隨後他發現,這塊石頭不是嵌在初雁的心臟上,而是處於一種將融未融的狀態。
在李鈞看來,這塊黑色晶石是在努力地鑽進初雁的心臟,而心臟卻一直在抵抗,黑色晶石與心臟正在進行一場較量。
在看初雁的神色,李鈞更加篤定了自己的想法——初雁在掙扎,在與那塊石頭做較量。
這到底,是一塊什麼樣的石頭?
疑惑在李鈞心頭一閃而過,隨即便丟棄了這個疑惑,因為當務之急不是研究這塊黑色晶石,而是救初雁的命,把石頭從他心臟中取出來。
若是強行將晶石取出,很可能會傷著初雁的心臟,以致初雁死亡,所以外力無用,只能藉助內力幫助初雁。
隨後李鈞轉頭看向靖臨,急急道:「他在和那塊石頭做較量,有沒有什麼靈植靈草?全拿來給初雁服下!」
靖臨先是一怔,隨後焦急問道:「你的不死花丹還在麼?我的已經給初雁了。」
李鈞當即如醍醐灌頂,感覺自己簡直是在騎驢找驢,還能有什麼東西比不死花的靈性高?而後立即開始在他的藥箱裡扒拉,迅速找出了當年那條銀項鍊。
如靖臨一樣簡單粗暴,李鈞一把捏碎了不死花丹外面的那層保護玉殼,拿起不死花丹後轉身去餵初雁。
然後,李鈞遇到了難題,掙扎之中的初雁牙關咬的太緊,這……怎麼餵啊?
在這時,身旁一道黑影閃過,下一瞬,手裡的那顆不死丹已經被靖臨搶走了。
在李鈞的目瞪口呆中,靖臨一口吞掉了不死丹,準備餵藥的時候,突然嫌李鈞礙事,一把推開了他給自己騰地方,而後伸手捏住了初雁的下顎,俯身咬出了他的雙唇,再次按老方法給初雁餵藥。
神君簡單粗暴地行為,著實帶給屋內的人極大地震驚。
而神君則毫無顧忌,不死丹餵下去之後,靖臨便趴在初雁的床頭不走了,緊攥著初雁的手,靜靜的等待不死花的奇效。
少頃後,只見黑色的晶石被一點點的逼出了初雁的心臟,李鈞早已準備好了鑷子,待石頭離體的那一刻便將其捉住。
可誰曾想,在眾人皆感有望的時候,被一點點逼出的晶石上突然閃現了數道紫光,如做出最後的掙扎一般,拼盡全力的想要重新鑽入初雁的心頭。
而初雁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渾身上下在不斷地抽搐,遍布全身的黑色脈絡時淺時深,更加直觀的說明了初雁在與那塊石頭做殊死搏鬥。
在這時,初雁突然睜開了雙眼,但雙目中卻漆黑一片,眼白盡數被其中不斷翻湧的黑氣吞沒了。
看著初雁睜開了雙眼,靖臨立即起身摁住了初雁的雙肩,而後將額頭抵在了他的額頭上,雙目直勾勾的對著初雁那雙毫無光彩的眼眸,顫聲說道:「初雁,初雁我知道你能看見我!初雁一定要堅持住!你不能死,我會害怕的……」
說最後一句話時,靖臨眼中的淚猝不及防的落入了初雁的雙眼中。
這兩滴淚像是滴在了初雁的心頭,讓他在痛苦與掙扎中感覺到了靖臨的害怕與不安,同時,也帶給了他莫大的力量與勇氣。
自己若是這麼死了,靖臨該怎麼辦?
所以他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隨後,魔石再次被逐漸逼出了初雁的心頭,而他雙眸中的黑氣逐漸在逐漸變淡,起初只能隱約的看到灰色的眼白,後來黑氣盡消,雙眸重現明亮。
這時他身體上的黑色蛛也逐漸消失殆盡,傷口處的血液也由黑色逐漸變為了正常的紅色。
李鈞見狀當即用鑷子夾住了那塊黑色晶石,且時機剛剛好,在他夾住晶石的那一刻,它便脫離了初雁的心臟。
李鈞心頭當即一喜,誰知這時獨孤求醉卻突然大喝了一聲:「快扔了它!」
下一瞬,被鑷子夾住的黑色晶石則紫光大盛,李鈞見狀甩手便丟了黑石,獨孤求醉反應極快,當即念咒捏訣,在黑色晶石爆裂的那一刻起了一層金鐘罩圍在了石頭外側。
在下一瞬,金鐘罩內紫光閃現、轟然大響,石頭爆裂之後黑紫色氣體如洪水猛獸一般不斷衝撞金鐘罩,力道之大甚至將外層的球形罩上撞出了數道裂痕。
從獨孤求醉那蒼白的臉色與額頭上冒出的一層冷汗上來看,能知道這塊石頭的能量有多巨大。
若是在心臟里爆開了,那初雁必死無疑……
靖臨當即神色一沉,身形一閃便來到了獨孤求醉身側,同時念咒捏訣,一道金光從指間射出,源源不斷的將神力注入金鐘罩之上。
有兩人的神力加持,金鐘罩當即光芒大盛,一時間屋內聖潔金光閃耀,無比神聖。
隨後金鐘罩在不斷地縮小,逐漸壓制黑紫色氣體,良久後,最終將黑氣盡數壓回了晶石內。
在門口等候已久的神狀元早已被金光吸引了過來,見狀立即咬破了左手食指,對著面前虛空畫了一道封印血符,隨即念咒催符,在血符紅光大盛的那一刻抬手一掌將封印血符朝著黑色晶石打了過去,同時大喝:「封!」
在血符擊上黑色晶石的那一刻,像是兩股巨大的力量衝擊在了一起,當即發出了一聲轟響,隨後震得整個屋子都在劇烈搖晃。
靖臨身形一動當即閃到了初雁的床邊,看他安然無恙之後才放下心來。
良久後,震動終於停止,而那塊被封印之神的血封印了的晶石也如同垂死之鳥般猝然間從半空中落到了地上,彈起來蹦躂兩下之後,徹底「死了」,與普通石塊無異。
可算是這塊威力無比的黑色晶石成功的被封上了,但屋內的人卻毫不輕鬆,心頭反而更加的沉重了。
死寂良久,終是獨孤求醉打破了沉默,他面色鐵青,咬牙切齒的說道:「是魔氣。我若沒猜錯的話,當年阿衷,是這麼被煉化的。」
靖臨與神狀元聽後,皆面帶沉重的點頭。
隨後獨孤求醉神色一凜,一字一句的說道:「魔物一人從天牢中跑不出來,而他的外應必定十分熟悉當年之事。既熟悉當年之事,又可指示魔物弒君的人可不多!」
只要不是傻子,能夠明白這句話什麼意思,一時間,屋內噤若寒蟬。
與此同時,九重天牢最底層,盤膝而坐操縱魔石的魔物,在魔石被封的那一刻,突然噴出來了一口心頭血。(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