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念阮此言一出,猶如巨石投湖,霎時間在朝堂中驚起了一層驚濤駭浪!
不光是親衛黨和中立黨的人震驚了,連反衛黨的勢力都震驚了。
尤其是武曲星君堯歌,驚如雷劈一般,不知所措、目瞪口呆的望著直挺挺的跪在神君身前的玄念阮,心頭緊張忐忑。
與此同時,堯歌的心頭還十分驚詫,因為少主的行為,著實出乎他的預料。
怎麼僅過了一個晚上,少主突然改變了主意?簡直是不按套路出牌,完全打亂了他們曾經制定下的計劃。
在昨日下午,堯歌還曾詢問過玄念阮,要何時出手打壓神衛及其身後的親衛黨勢力?魔物風波已過多日,若是再不動手,恐怕是要錯過這次機會了。
而那時候玄念阮的回答還是:「再等等。初雁為救神君,替他擋了一刀,在其生死攸關之際,神君定是不會動他的,此時出手,不光不能撼動初雁分毫,甚至會讓神君心生憐憫與愧疚,一但神君發怒,我們得不償失。」
聽完玄念阮的回答後,堯歌雖然心裡著急,但也只能按照少主的吩咐耐著性子等,甚至還在心裡寬慰自己:「既然少主能沉得住氣,想必一定是胸有成竹,能將初雁一擊置於死地的。」
而在這時,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
玄念阮每次給堯歌下達下一步的指示時,都會暗中派人通知他來洗濯江畔,因為這裡地屬不詳,故而鮮有人至。
但是吧,一但有人至,便是神君那樣的大人物。
可玄念阮自付自己能對付得了靖臨,故從未改變過地方,或者說,他內心深處,一直隱隱有種能在此地再和靖臨單獨見上一面的期待。
他長大後第一次和靖臨相遇,是在洗濯江畔,所以即使這個地方再骯髒不詳,他也是喜歡的。
聽聞腳步聲後,堯歌先是一驚,同時開神識探測來人路數,隨後發現此人修為寥寥、陽氣虛弱,便知是玄念阮或者自己安插在九重天替他們打探消息的內侍。
隨後堯歌再次將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少主,竟意外又不解的發現少主的眼中竟隱隱顯出了幾分失落。
為何會失落呢?
不過此疑問在堯歌的腦子裡轉瞬即逝,隨後對自己少主說道:「估計是出了什麼事。」
玄念阮不言不語,靜待那個小內侍跑到了自己面前。
內侍匆忙跑到這裡之後,先是對玄念阮下跪行禮,而後急急道:「剛從神醫閣傳來的消息,神衛好像又不行了。」
堯歌聽後當即冷笑:「又不行了?都不行了多少次了?怎麼還不死?心眼還不少!除了恃寵而驕,還學會恃傷討寵了!」
玄念阮先是面無表情的瞥了堯歌一眼,堯歌感受到少主的不滿後當即低頭閉嘴,隨後玄念阮方才開口,看似雲淡風輕的問道:「神君作何反應?」
內侍微微凝眉,不解的說道:「神君的反應挺奇怪的。小的當時在內閣當班,神君接到消息後,先是無動於衷,隨手將來通報的御醫打發走了,看似對神衛的性命漠不關心;可後來過了還沒一炷香的時間,神君突然一反常態,連聲招呼也不打,一言不發的匆忙趕往神醫閣去了,幾位閣老都詫異極了。」
內侍言畢,玄念阮微微蹙了眉頭,看似是在凝神思考神君的奇怪反應,實則內心早已滿是憤怒與不甘。
或許在那時起,他的理智已經偏離了原本制定的計劃。
沉默不言良久,玄念阮方才讓那個內侍起來,打發堯歌和他一起走了,隨後獨自一人負手佇立於洗濯岸邊,黯淡陰沉的雙眸簡直比洗濯江水還要濃上三分。
如同一方雕塑般在洗濯江畔冷靜許久,直至日落西山,玄念阮終於按耐不住內心的衝動,轉身闊步離開了洗濯岸。
他要去神醫閣弄個明白,看看神衛到底死沒死。
狐狸生來耳目機敏,九尾狐的耳目更是狐中王者,只要他們想聽,甚至是風吹髮絲的聲音,九尾狐都能聽見。
所以,在玄念阮隱了身形進入神醫閣之後,該聽見的,不該聽見的,他全都聽見了。
他一踏入院子,便聽見了她是個女人。
然後,聽見了她和初雁互訴衷腸。
最後,聽見了讓他殺意橫生怒火中燒的旖旎之聲。
在激動與妒火的雙重折磨下,他不慎暴露了行跡,隨後被靖臨那一聲帶著驚恐與怒火的質問之聲拉回了現實,所以不得不迅速離開。
可離開後,他的心卻久久不得平靜,隨後,他不由自主的來到了神君閣,來到了這座令他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牽腸掛肚的宮殿之前。
他知道她不在這裡,知道她不會回來,可依舊想在這裡等她。
他想,以男人的身份,見她一面,抑制不住的想。
所以,他在更深露重之夜,紅牆黑瓦之外,獨自一人等待了整整一個晚上。
得知她是個女人的那一剎那,他意外又震驚,但比震驚還要多的激盪情緒,便是無法抑制的狂喜。
而狂喜過後,便是比火山噴發還要猛烈地妒火與仇恨——
初雁一直知道她是個女人,卻又能夠時時刻刻的陪伴在她身邊,以一種光明正大的理由。
他要殺了初雁,於情於理,他都要除掉九天神衛。
毀了初氏,毀了初雁,毀了那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她的身邊只能有自己,或者說,他一定要要不顧一切的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靖氏的江山,與靖氏的女人,他都要。
她與初雁之間能夠發生什麼,他心知肚明,所以深夜寒風與露水不僅沒有讓他冷靜下來尋回理智,反而愈加加重了他心頭的怒火。
殺意橫生之後,便是肆無忌憚。
隨後,由怒火與恨意聚集而成的滾滾岩漿,在他心間摧古拉朽般的毀滅了一切理智。
從而導致他打亂了自己原本的計劃,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在文武百官面前,狠狠地將了她一軍。
算是在報復,也是在孤注一擲。
……
在舉朝震驚、百官驚駭之際,神君必定也是震驚的,可震驚之後,便是震怒。
好一個新科狀元郎,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平時悶聲不響,合著是在跟她憋大招啊?一上來給她的神衛扣了這麼大一個罪名?這是鐵了心的要置初雁於死地啊?
可身為神君,天大的怒火她也不能在朝堂之上表現出來,尤其是關於初雁的,不然定會被反衛黨利用,再給初雁扣上一個「左右君心,玩弄朝堂」的罪名。
隨後靖臨冷冷一笑,伸出雙手在半空中朝下微微一壓,整個朝華在瞬間安靜了下來,甚至說是噤若寒蟬,寂靜到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
但是靖臨並未馬上開口,而是面無表情的看向玄念阮沉默著,將不怒自威的神君威儀發揮到極致之後,才輕啟朱唇,用不慌不忙的語氣打破了緊張至極的朝堂氛圍:「卿此番彈劾九重神衛,可有真憑實據?」
玄念阮看著靖臨的雙目,面不改色的回答:「暫時沒有。」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再次炸開了鍋。
沒有證據敢往死里彈劾九重神衛?這不光明正大的誣陷麼?這個新科狀元郎是不想混了吧?
誰不知道神君看似公正不偏,實則護短護得很啊,尤其是對神衛初雁!
況且事到如今,這舉朝之上,誰還不知道神君和神衛之間的分桃斷袖?
見過膽子大的,還真沒見過這麼膽大包天的!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真找死啊?
而沸反盈天的朝堂之上,最著急害怕的莫非堯歌。
少主的行為舉止,實在是反常啊!而且妥妥的在找死啊!
算是空口無憑的誣陷詆毀從而引導輿論,也不該親自出馬啊!這不惹禍上身麼?
這少主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什麼事,帝君能輕饒了他麼?
誰不知道帝君指望這個小兒子光宗耀祖了?!
在堯歌急的抓耳撓腮之時,神君再次壓了壓手,待朝堂再次安靜下來之後,朝著玄念阮冷冷一笑,道:「玄念阮,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在本君面前「莫須有」?還是你斷定了本君是個昏君,所以才大大方方的「莫須有」?」
靖臨的語氣雖然波瀾不驚,可只要在朝華殿之上的文武百官,皆能從這句子的字裡行間聽出君王的盛怒。
可偏偏,狀元郎是聽不明白,反而坦坦蕩蕩的回答:「神君誤會了,臣並未莫須有。」
這次真是給靖臨氣樂了:「玄念阮,你可曾聽過這樣一句話,以莫須有來硬強求,遲早砍了你的頭?」
神君此言一出,整個朝華大殿再次陷入了死寂之中,無論是誰,都為這個年輕的狀元郎暗自捏了一把汗。
而被死亡所威脅的狀元郎並未又任何畏懼,依舊直挺挺的跪在靖臨面前,氣定神閒的開口:「九重天牢之上有世代封印之神所設下的五行封印,若無神君令牌,魔物絕無逃出天牢的可能,而放眼整個九重,除了與神君形影不離的神衛,外人皆無接近神君令的可能,而且也只有神衛初雁,才有動機救出天牢內的魔物,因為這魔物,本是他的生父、上一任九重神衛,初衷。」
玄念阮此言一出,舉朝再次譁然。
連靖臨都被玄念阮的話語驚到了。
明明是一個莫須有,從他嘴裡說出來,卻隱隱有了鐵證如山的架勢。
在這時,玄念阮再次開口,為本熱鬧的朝堂之上,狠狠地加了一把火:「魔物逃離九重天牢之後,徑直朝九重天南側崑崙山而逃,一路揮刀砍殺,毫不停留,明顯是早有預謀。而眾所周知,崑崙山乃我九重屏障,不光地勢險惡,其上還有近乎三十萬駐軍把守,算魔物再厲害,又怎能獨闖重軍圍困之下的崑崙山?除非,他對崑崙山的防禦布陣了如指掌,換句話說,他對獨闖崑崙山勢在必得。
然而魔物被關押在九重天牢中近萬年,又如何對崑崙山的排兵布陣了如指掌?臣斗膽問神君一句,放眼整個九重天,除了九重神衛,還有誰更了解崑崙山?余月前崑崙山守衛蕭騎所犯**.罪明明鐵證如山,而神衛初雁為何要竭力偏袒掩護?若說這其中之事沒有關聯,臣無論如何是不會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