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浩然的這一槍實在突然,動作也極快。
對面的沈佳凝陡然間色變,但根本做不出半點反應來。
楚宇軒只是蹙起了眉頭,不閃不躲。
電光火石之間,一直站在楚浩然身後、且關注著楚浩然一舉一動的崔喆突然握住了楚浩然的手腕,就在楚浩然扣動扳機的同時,猛地將楚浩然的手抬向天空,自己手中的槍則頂在了楚浩然的脖子上!
然而,楚浩然的槍並沒有響。
槍膛後滑,沒有復位。
正打算將楚宇軒推開的沈佳凝愣在了原地。
後知後覺的黃毛槍只拔到一半,同樣愣住。
崔喆的表情從驚詫到疑惑,最終,眼裡泛起了幾分愧疚和為難。
楚浩然緩緩扭過頭,眼神漠然地看著崔喆,沒有驚訝,沒有疑惑。
這把沒有子彈的槍,不偏不倚地打中了他的心臟。
雷聲陣陣,雨水如瀑布般傾瀉,莊園裡幾十號人寂靜無聲。
楚浩然盯著崔喆看了許久,什麼都沒說,扔下槍、默默地轉身離開。
這位長子長孫證明了一件事情——他真的不會對家人動手。
黃毛看著楚宇軒,見後者朝他揮了揮手,便讓小弟們給楚浩然讓開了一條路。
崔喆看著那遠去的孤獨背影,心裡一陣陣酸澀。
他明白了楚浩然為什麼要開空槍。
楚宇軒抿著唇子,從沈佳凝手中接過了傘,向前走了兩步,把傘遞給了崔喆,什麼都沒說,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
他能體會到崔喆此刻的心情。
崔喆抬眼看向他,吸了口氣後,說道:「今晚動靜太大了,我得去配合警方調查。」
楚宇軒點了點頭:「嗯。」
崔喆走後,楚宇軒讓黃毛把那幾位董事也送了回去,幾個老傢伙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偌大的莊園裡,只剩下了沈佳凝和楚宇軒。
「我早就知道楚浩然在我們身邊安插了臥底,但沒想到這麼多。」沈佳凝呢喃著,給楚宇軒倒了杯酒。
這也是為什麼,她在看到自己人叛變時只驚愕了一瞬。
事實上,楚宇軒今晚沒打算帶人來的,是沈佳凝告訴他,保險起見,帶一些信得過的人來,嚇唬嚇唬那幾位董事也好。
如今,楚宇軒也明白了,沈佳凝是想藉機清除內鬼。
這個女人,僅一晚上的工夫,幹了多少事?
楚宇軒都自嘆不如。
「崔喆跟少爺認識?」沈佳凝問道。
楚宇軒捧著手機,看上去心不在焉,沒做回應。
「好在相安無事,但楚浩然哎!」沈佳凝嘆了口氣,她想說楚浩然沒死,必為後患,但並沒有說出口,話鋒一轉道:「少爺,老爺子肯定會找你問話的,你只管死不承認就好,今晚我找來的是泰國的殺手,到時候,可以說是葉永勝手底下那些逃去泰國的餘黨來復仇了,儘管騙不過老爺子,但這個理由還是成立的。」
不可謂不是思慮周全,文件上提到讓楚浩然卸任,也進一步證明三房並不想殺他!若是楚浩然死了,老爺子即便心知肚明,也沒理由怪罪到楚宇軒頭上來,作為唯一的繼承人,楚門,還能是誰的?再加上一眾董事的舉薦,不日楚宇軒便能走馬上任。
回想今晚沈佳凝運籌帷幄干下的所有事情,一個年僅三十歲的女人,即便智商再高,也沒有這麼深的城府吧?
楚宇軒掀了掀眼皮,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沈佳凝,若有所思了片刻,道:「別再碰楚浩然。」
話落,低下頭來看著手機,眸子明明滅滅,腦海中思忖著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良久,忽地皺了皺眉頭,給李彬發去了一條微信:「再幫我跟蹤一個人。」
李彬:「誰?」
楚宇軒:「王龍。」
翌日,公安部。
熬了一宿的龍清甲、拖著疲憊的身子來到了天台,默默點了支煙。
雨後的清晨出奇地清透,涼爽的空氣滑進肺腑,有淡淡天空的味道。
作妖了一整夜的厚重烏雲被曙光驅散,撥雲見日,天空脆藍。
龍清甲眺著遠處,一口一口抽著煙,在天台待了許久,這才回到辦公室。
同樣熬了一夜的陳秘書正伏身在辦公桌上打盹兒,聽到門被推開,驟然間清醒。
「小陳,去睡吧。」龍清甲嗓音有些枯啞,走到飲水機跟前,給自己倒了杯水。
陳秘書伸了個懶腰,訕訕笑道:「開發區鄭區長的嘴快要撬開了,等攻下他,我再去睡倒是您啊,龍組長,您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這段時間以來,您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
龍清甲喝了兩口水,移步坐到了陳秘書對面,看著桌子上堆積如山的口供,神色不由的凝重。
「這些落馬的官員們,除了紅樓外,無一例外也都提到過楚治卿,但調查了這麼久,根本就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要是楚治卿還活著,根據那些落馬官員的指控,即便沒有實質性證據,咱也能關他一段時間,到時候好好審一審,保不齊就能審出來些什麼可如今,咱們這位譚s長還是杳無音訊,楚治卿又死的莫名其妙,哎,真真是撥去一重雲,又見一重雲!」
陳秘書思忖道:「我總覺得楚治卿的死有蹊蹺紅樓倒了,衙門裡的害蟲們也都落馬了,眼下正是我們調查的關鍵時刻,楚治卿卻好巧不巧的死了,還是死於一場意外說真的,要不是屍體已經被火化,我還真想去驗一驗死的人是不是楚治卿呢。」
「他的死,我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奈何那些天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去驗屍,哎」龍清甲嘆了口氣,道:「我怕是,沒有時間再在江城耗下去了。」
陳秘書也不禁有些惋惜,但話說回來,如今,他們來江城的任務基本已經完成了。
忽地,陳秘書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對了,組長,警方的同志向我們匯報了一條消息,昨晚上,楚門的大少爺遇襲了,死傷了不少人,十一點左右,楚浩然和他的一位律師朋友相繼去了警局配合調查,不過,他們也不知道是誰在截殺他們,凌晨四點左右,兩人拒絕了警方提供的保護,回家了,具體情況,警方還在調查中。」
龍清甲眸子明明滅滅,沉吟道:「這楚門還是有大問題啊怕就怕在,他們會成為第二個紅樓!」
陳秘書表情略有些複雜:「紅樓被扳倒,楚治卿功不可沒,但他這一死,哎按現在的進度,咱們很快就要回京了。」
龍清甲起身,踱步到窗邊,看著方才還晴朗的天氣、此刻天邊卻又隱隱湧來了陰雲,目光不由的深邃。
望眼欲穿。
他就像是雨刮器,永不停歇地刮著污濁地雨水,可颳了一遍又一遍,雨並未停。
人性使然,抓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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