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心動 第三十一章

    颱風席捲s城，似乎連日來的陰霾天氣都被颱風捲走了，天空碧藍如洗，空氣濕潤，偶有微風從敞開的窗戶邊一竄而過，帶著秋天的舒爽。

    宋譽立在廚房的窗邊，抬頭望向遠處，手指間捏著兩枚袖扣，這是在他床頭找到的，黑色袖扣裝在精緻的盒子裡，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禮物。

    他倚在流理台邊，一手把玩著袖扣，嘴角勾起，帶著抹閒適的笑容。

    忽然，他右手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來簡訊了。

    宋譽瞥了眼手機屏幕，嘴角的笑容放大，他就知道會這樣。

    是喬希發來的簡訊

    周一歸，也就是還有四天，時間不長，他可以等待，也不短，足夠給她接受的時間。

    宋譽身心愉悅，從口袋裡摸了只煙，點燃深吸一口，煙夾在指間，鼻息間是熟悉的煙味，他菸癮有些大，有時夜間趕稿厲害的時候要半包煙，也知道吸菸不好，但總沒有一個戒菸的理由，只是，他忽然想起平日裡，只要他吸菸後靠近喬希，她總能第一時間嗅出，不明說自己不喜歡煙味，卻悄無聲息地拉開一點距離。

    好吧，從明天開始戒菸。

    宋譽又連續吸了好幾口，這大概是最後一隻煙了，一隻煙很快就燃到菸蒂，他抬手丟進了遠處的紙簍中，一擊即中，腳想要出去，剛走了兩步就走不了，回頭看去，只見一團灰色的東西扯住了他的褲腳。

    是喬希養的小算盤，宋譽想將腿抽回，可目光輕掃那隻貓，水潤的貓眼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又弱弱地叫了幾聲。

    宋譽遲疑，最終是將那貓抱起，放在台子上，隨後又從壁櫥里取出貓糧，倒了杯牛奶放在一邊，摸著貓的腦袋。

    只聽他念念有詞：「你媽不在家，爸爸照顧你。」

    小算盤沒理這個寂寞空虛的男人，兀自低頭吃著自己盤子裡的食物，一人一貓相處和諧。

    宋譽將杯中牛奶一飲而盡，再次拿出手機，輕點屏幕，回復了條簡訊過去。

    喬希發了簡訊就將手機收回口袋，再次確認一般的問駕駛座的周景生：「總監，就只有我們兩人嗎？」

    周景生打開車窗，一股冷風吹進來，他眯了眯眼，才看向喬希：「是啊，我們倆去足夠了。」今天的周景生穿著隨意，一件白色短袖，外罩黑色開衫，斯文儒雅，鼻尖架著一副無框眼睛，遮住了那雙魅力無邊的桃花眼。

    喬希沒說話，側頭看窗外的風景，心中後悔沒有坐到後面，現在提出的話又太尷尬了，她一時也沒了主意，既來之則安之，她收斂心神，專注看風景。

    周景生餘光掃過喬希，不經意間就看到她脖子上的紅痕，雖然被衣服遮了大半，只露出了一點，但他是男人，一眼便瞧出是什麼，他瞥了眼那白皙皮膚上極顯眼的紅，快速轉頭，又將車窗降下許多，冷風呼呼的灌了進來。

    一路無話，兩個多小時的車程都被放大了，待車到大酒店，喬希輕舒口氣，窗外是不同的風景，x市的天氣比s城要乾燥一些，尤其在秋天。

    喬希下車後直接去後車廂取出行李，酒店是周景生的助理小妹預定的，預定消息是發到喬希手機上，所以當她打開手機準備查看預定消息時，就看見了宋譽發來的簡訊。

    她默讀了一遍簡訊內容，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放進口袋，待周景生回頭要信息時，她才窘迫地再次翻出手機。

    都怪宋譽！

    ……

    他們提早來了一天，周景生本想邀請喬希共游x市，但喬希有自己的打算，於是，她請了半天假自由活動。

    她來到了x市的高新區，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七拐八拐終於找到了過去的小區，記憶里嶄新的小區樓此刻略顯破舊。

    這是x市的老小區，十幾年歷史了，早已不見當初的模樣，石灰剝落，樓梯的扶手早就脫了漆，樓道窄小，還堆著數不清的東西，喬希踩著高跟鞋，扶著樓梯慢慢向上。

    她找到了四樓唯一的人家，試探著敲了敲門，過了會兒才有人來開門。

    來人差不多三十幾歲，綁著簡單的辮子，上面是一件洗的發黃的白色襯衫，有一雙和喬希一模一樣的眼睛，喬希一眼便認出了人，輕聲叫了女人：「小姨，我是希希。」

    徐珊有一瞬間的怔愣，抬頭仔細看了眼喬希，似乎在腦海中搜尋過往的記憶，畢竟喬希已經有十年沒見過她了，也不指望一眼便認出她，所以她也沒有失望。

    徐珊終於確認面前的女孩就是當年那個瘦巴巴的孩子，她手忙腳亂地將喬希迎進去，喬希看了眼鞋架，上面沒有多餘的拖鞋，徐珊拉著她進屋子，直言不需要換鞋。

    喬希將手裡的東西放到茶几上，徐珊去倒茶，她隨意看著屋內的裝飾，還是十年前的樣子，略顯陳舊，有些家具明顯是壞了，硬撐著。當初小姨結婚時她來過，和徐美藝一起過來的，小姨夫是做小生意的，擁有一家小超市，很是寬裕，所以當初才買的起這房子。

    徐珊端著盤子出來，除了茶還有一疊點心。

    雖說是親戚關係，但太久未見，還是生疏了，兩人一時無話，氣氛有些尷尬僵硬，喬希坐在沙發上，隨意找著話頭。

    &姨夫呢？還沒回家嗎？」

    徐珊本來笑意盈盈的臉僵硬了一下，心灰意冷的口吻說：「你小姨夫外面有人了，一年前就離婚了，留下了這房子給我和孩子。」

    喬希連連道歉，徐珊早就不在意了，拉著喬希的手安撫她，她看見喬希無名指的戒指，驚訝：「希希，你已經結婚了？」

    &我和他領了結婚證，沒辦婚禮。」

    徐珊表示理解，她和喬希差了十歲，要不是輩分擺在那兒，喬希都可以叫她一聲姐姐，她記得十年前的徐珊，長相甜美，眉宇間總帶著少女的驕矜，如今不過十年的時間，她早已磨平了稜角，和日常生活里見到的婦女並無異樣，喬希不知這些變化是源於失敗的婚姻還是其他。

    徐珊對於侄女的丈夫很是好奇，便不由的多問了兩句：「他是做什麼的？家裡有幾口人？」

    喬希：「他是建築師，s城的博物館就是他操刀設計的，他很有才華，有自己的工作室，他父親已經過世了，還有媽媽和一個妹妹。」

    喬希說起宋譽，臉上的表情都變的生動了，或許她自己不知道，徐珊卻看得清楚，這是一個女孩說起自己愛人的表情，徐珊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一時有些動容，她想看看這個小伙子的模樣：「有照片嗎？我想看看他的樣子？」

    喬希搖搖頭：「他不喜歡拍照。」

    徐珊略帶遺憾，摸摸喬希的肩膀，她從小和姐姐關係好，連帶著也喜歡這個侄女。

    徐珊說：「你媽媽再婚了。」

    喬希低頭看杯子裡的水，點點頭：「我知道。」

    對於姐姐當年的事情，她也知曉一些，所以也無怪喬希這樣的態度，這是人家母女之間的事情，她無法插手，但她還是把徐美藝的境況告訴了喬希：「她嫁給了一個保安，那人沒什麼本事就喜歡賭博，你媽媽這幾年也吃了不少苦頭。」

    &也是她活該，當年她帶走家裡的錢，導致我爸爸沒錢治病，最後再也沒從醫院回來。」喬希眉目清冷，帶著一股寒意，全身好像豎起了倒刺。

    徐珊嘆息，最後歸於寧靜。

    喬希又坐了會兒，徐珊有個小兒子，她到點去接孩子放學，喬希便也告辭了。

    徐珊將喬希送到樓下，目送她出了小區門，直至消失才轉身上樓，她收拾水杯時，在喬希做的沙發邊找到了一個信封，她取出裡面的東西，是兩千元和一張紙，紙上寫著一個住址。

    徐珊搖搖頭，這孩子真是懂事的讓人想哭。

    喬希又獨自一人走在坑坑窪窪的小道上，來時輕鬆愉悅的心情早已蒙上了一層灰。她不知不覺回憶起過去，那些她早已忘卻的過去，爸爸去世時的面目全非，奶奶哭的肝腸寸斷，畫面一閃就到了徐美藝，當眾人都為她憐惜，同情她之時，她正在化工廠里和那些人拍著桌子吵架，只為能多要一點賠償金。

    爸爸去世，她從未見過她掉一滴眼淚。

    喬希漫無目的的行走，握在手裡的電話忽然響了一下。

    她抬眼看去，是宋譽發來的彩信，裡面是他的照片，他仰躺在家裡的沙發上，陽光從他的發間穿過，斑駁的落在他的臉上，跳躍的光線下是他的笑容，他的胸前是一隻灰色的波斯貓，踩在他胸口，貓的眼睛正好對著鏡頭，一張照片給喬希帶來了誘惑。

    她有點想回家了。

    明明她還沒有原諒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