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還是在小區茶座。
醫生在跟老公溝通細節,
老公:「再確認一下,必須明天開始住院打針對吧?」
張醫生眼神平和:「是的」
「晚了達不到效果,年初六沒辦法動手術」
「等會我打個電話給這邊人民醫院科室負責人」
我盡力想著需要問的問題。。
「張醫生,現在我爸這個病屬於哪個階段?有沒有不動手術可以生活幾年的?」
「這麼講吧,這個病毒性強,動了手術也就1—2年,不動手術3-5個月」張醫生平和眼神看向我,不知他是盡力保持平和,還是當醫生的本來就是可以波瀾不驚。
坐在你對面的是一位可能生存時間僅剩3-5月的病人的女兒!
第一次厭煩這種平和,我。
真希望他能擠出幾句安慰的話。
沒能如我所願。
「那,張醫生,像我爸這樣,會有多長時間」我泄氣了。
「不動手術3-5個月」只聽張醫生重複這句話。
「可以喝靈芝湯嗎」
「可以!不過效果不知道的。」「少吃油膩」張醫生加了一句。
場景,車子裡。
車子裡。回家路上。
我一言不發,老公專注開車。
紅綠燈時側過身看我,手撫了撫我的頭髮,我不耐煩地甩了甩肩膀。
「還可以動手術,說明情況不是很嚴重」
「這是上海的專家,技術熟練的,放心吧」
場景:自家樓下。
車到家樓下。
板著臉開車門下車。
老公一路小跑,追我到家門口。
沒帶鑰匙。老公拿出鑰匙開門。
場景:自家家裡。
我進門換拖鞋坐到沙發上。
站起來到衛生間洗手洗臉,再坐沙發上。
場景:廚房
老公在洗菜:菠菜、青菜、魚。。。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廚房門口,靠在門框上。
「去休息會,去看會電視」老公轉過身看我,
「別多想」他到我跟前,低下頭向上看我眼睛。想逗我笑,可又不敢。
「。。。」我靠他肩膀上大哭起來。
老公拍著我背,像安慰一個小娃娃一樣:「哦。。哦」
聽見哭聲,兒子從自己房間追出來,急問:「外公怎麼啦?醫生怎麼說的?」
老公擺擺手,示意兒子不要再講。
兒子一把摟住老公和我,任憑我撕心裂肺地痛哭。
2019年!大年夜的記憶!
———場景:市區公園旁邊新開酒店,過了3個轉角,到了。
我爸、我媽到了,坐著喝茶。
婆婆到了,邊喝茶邊跟我爸我媽聊天。
「來了,來了」,還有位老公家住外地的朋友跟妻子,一起歡聲招呼我們一家三口。
圓桌上來了冷盤:油汆小黃魚、涼拌芹菜、小河蝦、麻油拌豬肝、油香香菜海蜇。。
我沒怎麼吃。
我看著老爸夾菜吃,他胃口還行。
服務員端來了一盤油炸豆沙餡的糯米糰子,老爸夾起一個正吃。
我盡力柔聲說:「爸,這個油汆的糯米糰子能不能不吃」
「這不能吃,那不能吃,我還能吃什麼」瞪著我,老爸大聲說。
旁邊外地朋友夫妻倆停下夾菜的筷子,看向我,看向我爸。。
。。。。。我。。。低下頭。。夾了口不知什麼菜,放到了嘴裡嚼。。。嚼。。。嚼。。。
眼睛餘光看見老公湊到外地朋友旁邊低聲耳語。,朋友邊聽,邊看邊點頭,看向我爸。
「來,親家公,吃,多吃點」
胃口一向很好、視吃美食為保養、保健、長壽之首要方法的婆婆,邊轉向老爸,邊朝我們呶呶嘴。
「大年夜多吃點有啥關係啦」婆婆用夾著外地方言的普通話責怪我們。
老公用手肘碰碰我,看我不出聲,拿起手機湊我跟前輕聲細語:「yi情城市已經封城了」
「啊,封城是什麼?意思是出不來嗎?只能待那裡過年?」我回過神,問他。
「城裡進得去,但從城裡出來不允許」外地朋友接話。
聊開了yi情防護,不敢出去玩,傳到了怎麼辦。。。。。一桌子家人朋友沉浸在yi情討論中。
場景:飯店。
吃完飯,我挪了下凳子。
站起來披外套的時候,看了下老爸:「爸,等會我們送你」
「哦」,老爸吸了下鼻子。
年輕時粉筆灰吸了太多,實際是香菸吸了太多。經常半聲咳嗽「咳。。咳。。」
我拉好外套拉鏈,看了下軍色外套。
今天穿了件舊衣服。
。。畫外音。。。。
往年的除夕夜聚餐,喜歡穿件新衣服,做髮型上午去理髮店排2小時,吹成長發飄逸型,出得理髮店,會撥一撮發梢鼻尖下聞一聞,走在大街上,頂著香氣飄逸的美發,真想現學一聲口哨吹一下。
每年年夜飯聚餐在飯店,外表要現得精神朝氣、不缺時尚感、自我感覺優越、悠樂美。。
往年吃年夜飯到年初一早上,是我最享受的時光。全家一起吃美食,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
心底感激老祖宗發明這一個可以全身心放鬆的節日。
跟老爸老媽步行走向停車位。
「生病不分是否是節假日」
進入車裡,我開。
我送老爸老媽回自己房子裡。
「爸,醫生說明天開始住人民醫院,同學推薦的醫生已經打好招呼。
需要每天打針」
。。。。
我小心翼翼地回頭解釋,擔心老爸不同意年初一就去住院。
蕭老師有時固執得很,從小到大我都得聽他的,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哦,好的」「咳咳」老爸邊咳嗽,邊答應我的話。
「那我明天7點來接你們?」
眼睛已半瞎的老媽像是老爸的影子,老爸到哪裡,她就得到哪裡。不讓她去?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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