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力氣,又很想聽關於他的事,所以直接把地址發了出去。
白星收到消息後先是一驚,因為她知道,古南區在天海市往往是富人居住的街區,家裡不趁個幾千萬或者一個小目標的,根本買不起這裡。
左雨晴住的並非出租房。
從本質上就已和陸清等人割開了階級。
少女心事重重的捧著手機,打車直達她提供的地址——
海月公寓。
放眼望去,這裡比自己租的公寓要高檔三個層級。
小區里樓的棟數少,園區綠化和物業保安卻一點都不少。
乾淨整潔的環境,寬闊舒心的視野,一重又一重的門禁,讓人覺得仿佛走進了絕對禁區。
「小姐,拜訪親友請登記。」
「啊,好的。」
白星在門衛處把zazaki提供的業主編號寫在了小冊子上。
待得保安錄入平板以後,劃開門禁,並將單元門呼叫業主的視頻門鈴操作方式簡單講解了下。
她連連點頭,快步進入園區,直奔角落的某個方位而去。
海月公寓內部也與鉑金公寓裡那溫馨的構造不同——
這裡沒有野貓,沒有夜晚在外散步社交的大爺大媽,沒有掛起的橫幅、貼在各處的小廣告,也沒有一進院就能看得見的金魚池,賞心悅目。
這裡是傳統保守的高檔園區,灰色的牆漆、極度的安靜配以絕對的冷清,非必要人士根本進不來一點,導致整個幾棟樓的風格非常簡約冰冷,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寂寥氣息。
昂貴且壓抑。
「啊和學長住的c座是同一個方位。是巧合嗎?」
白星走著走著,來到厚重的單元門前,對著黑色屏幕里的陰影整理了下著裝,旋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點了幾個數字,最後以井號鍵結束。
嘀嘀嘀嘀——
2402四個數字忽然亮起,大約隔了15秒左右,語音電話里傳來了一道甜冷聲線:
「白星?」
「是的。是我。」
咔嗒。
門鎖解開。
「上來吧。」
zazaki的聲音里明顯顯露出大量的疲憊之感,哪怕儘可能藏著,也還是難掩語調當中的累意。
【如果不是學長的事,她不可能會選擇見我。
如果不是難受到動都不想動,她也絕不可能直接邀請我來到她家裡。
我們的人生根本沒有交集。】
白星心如明鏡,機會或許只有一次。
近距離的研究她,走進她的生活,如鯨飲水般汲取她的養分,復刻她身上的魅力,機會只有一次。
一鼓作氣拉開單元門,躡手躡腳的步入其中。
電梯總共有兩排,總計6個。
4個客梯,2個貨梯,供遠大於求,這就是高檔小區的配置,不會出現低端寫字樓那樣無數人共乘一梯、回個家需要等20分鐘那種離譜的情況。
因上樓需要刷卡,但輸入業主提供的智能密碼即可直達,無需業主出門操作電梯來迎接,所以免去了另外的麻煩,使得白星可以順利的來到她家。
上行的過程十分短暫,幾乎是一轉眼,就迅速停滯在了24樓的終點。
少女步入寂靜的走廊,左右環視,
見一層樓竟然只有4個住戶,其中最靠近裡面的那扇門虛掩著,門牌號上寫著2402。
與隔壁幾戶的感覺不同,隔壁人家門上有貼著福字和對聯,頗有生活氣息。
而zazaki的門上一無所有,反而門口的儲物櫃處有不少偷偷貼上去的小廣告,還未來得及被清理掉。
【是因為常年留學在外不歸的緣故嗎?】
【所以,這裡只有她一個人住。她是自己生活的。】
白星很快判斷出了有效信息,她輕輕換上了門口被隨意擺好的貓耳朵棉絨拖鞋,然後走進陌生的房子,反手帶上了房門。
咔噠。
——
「哇」
映入眼帘的如異次元空間。這裡於少女而言,幾乎可以用天堂來形容了。
豪宅她倒也不是沒去過,慕夏家的大別墅她也是去過好幾次的,只不過不能隨意參觀,
不像這裡,一進屋就被兩側的落地式鞋架、衣櫃,正前方的等身鏡牆面給包圍。
就像走進了公主的衣櫥間,琳琅滿目的衣裙掛滿了肉眼可見的幾乎所有方位,且這些衣物乍一看去造價非常昂貴,一大半都是自己想買但是買不起的正經日牌。
【沃趣,那套不是糯米的黑色大兔耳朵毛絨外套嗎?】
【還有那個,正品lizlisa小香風連衣裙套裝??不是,還有甜到哭的香水小熊和賣斷貨的蕾絲細帶愛心扣背帶半裙經典款啊啊啊有的吊牌都沒拆,該不會全是正品吧?不是,這都是些國內買不到的東西,她居然全都有嗎?】
「她家裡是什麼「公主的寶庫」嗎?」
【】
白星忍住想要伸手摸摸那些神裙的布料質感的衝動,儘可能按捺住自己的欲望,默默向前走去。
正前方鏡中的自己,在幽黃的射燈燈光下越來越立體。
【真好啊】
【住在這樣高檔的公寓。】
她心生感慨,暗道不愧是頂級歸國美少女,生活的環境就是和艱難貧窮的自己不一樣。
嗐。
白星走到盡頭,
往左看,左側似乎是小客廳、餐廳和書房,
而在右側,則是臥室、陽台和琴房。
所有房間的門都開著,所以可以餘光掃到,廚房衛生間裡都是智能家居,琴房裡擺著的巨大電子管音箱隨隨便便就至少價值8萬。
整個屋子做過聲學裝修和錄音棚級隔音,哪怕是開大音量也不會被鄰居過來敲門慰問,可謂是樂手們夢寐以求的理想聲場。
粗略估算,整個房子的面積足足有一百平以上。這樣的地段,這樣的大小,幾乎直接意味著千萬軟妹幣就這樣被自己踩在腳下,每走一步都叮噹作響。
【】
白星更覺卑微。
「進來吧。我在這邊。」
zazaki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觀賞。
客廳里,女主人正穿著薄薄的睡裙,雙臂環著一個小鯊魚抱枕,無精打采的頹坐在沙發的中間,視線迷離。
「你不要緊吧,你看上去像是嗑大了。」
白星看著悽美如畫的她,嘶了一聲,走到了她旁邊的沙發,自來熟的坐下。
她認為,和zazaki溝通時就無需注意其它什麼條條框框,畢竟對方都已經這般模樣,自己就也隨性一些就好,只需把想要得到的東西獲取到,就算達成目標。
「嗯,沒事的。坐吧。渴了自己倒水喝,那邊有恆溫飲水機,可以做茶。」
zazaki昏昏沉沉的看著對面並未打開的巨大sony電視屏幕,勉力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茶台,示意白星吃喝自理。
白星看得出她已經是風中殘燭了,趕緊理了理思緒,打算快點跟她切入正題,以免她突然昏厥過去,那今天這事兒就沒法進行了。
「我來是和你做交易的。」
她單刀直入,廢話不說一句。
「交易?」
zazaki神智一清,有些在意。
「嗯,我可以告訴你這幾年你不在時,關於他的所有故事。」
白星擺出了自己的籌碼,並且提出訴求:
「但相應的,你也要告訴我,你是如何讓他喜歡你到五體投地的。我想學習,我想儘可能的成為你。」
面對zazaki,白星採用的方案是,明牌目的。
因為她知道,任何的謊言對於謎一樣的zazaki來說,無異於掩耳盜鈴,毫無意義。
與其被她識破並心生芥蒂,倒不如直接把交易的內容按貓老師那樣的方式,和和氣氣的擺在桌上,聽聽她願不願意接受。
如果不願意,再想其它辦法也無妨。
果不其然,zazaki聽罷,竟似產生了些許興趣,反問道:
「你說,你想成為我?」
「嗯。」
「你怎麼可能成為我?」
驀然間,zazaki語調一轉,用審視的眼神盯向了她。
「我有自己的方法。」
「是嗎?」
「嗯。」
白星很有自信,臨危不亂。
zazaki卻是覺得可笑至極。
「你知道他的生日日期嗎?」
她問。
「當然知道,12.21號。」
白星秒答。
「哦?」
zazaki微微眯眸,繼續問道:
「那你知道他最喜歡的顏色嗎?」
「知道,黑白灰。」
「他最喜歡的奶茶味道?」
「呃檸檬茶?」
「呵他最喜歡的琴牌呢?」
「這個」
「他這幾年每天晚上幾點睡覺?」
「大概兩點?」
「他從未對其他人說過的原創,叫什麼名字?」
「」
「他在社交平台里有幾個賬號?分別叫什麼id,總共發過多少條動態?」
「…」
「那麼,他喜歡什麼樣的女生髮型,什麼樣的穿搭配色,什麼樣的動作和表情?」
「我不知道。」
「。」
說到這裡,
左雨晴失去興趣般揮了揮手,
不再看她。
「你連這些浮於表面的細節都無法了解,卻敢聲稱成為我、想要取代我對他的喜歡和心意嗎?」
「白星,喜歡一個人的前提是「了解」,愛一個人的前提是『深度了解』、『非他不可』。」
「如果你不具備與我相當的能力,又在對他投入的心意上並沒有你自己想像當中的那麼多,那就別來跟我提什麼「交易」,我不認為你能夠提供任何對我而言有價值的信息。」
她下達了逐客令,已經不想再花費一絲一毫精力去耗在這樣沒意義的社交上。
在她眼裡,白星所謂的「隊友」什麼的,或許連朋友都算不上吧?
慕夏的隊伍,因以慕夏為核心,所以給人一種滿滿的軍事化成分在裡面,與其說是樂團,倒不如說是一個為了完成目標而臨時組建的高精尖特種部隊。
這樣的團隊,能有什麼默契?
這樣的隊友之間,會產生任何羈絆?
【無聊且無趣。】
左雨晴認為,「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嫁接自己與他之間溝通橋樑的棋子和工具。
類似白星這種自以為是的小東西,居然也妄圖從自己這裡得到些什麼?
而且還有取代之意,野心勃勃,可笑至極。
到底是誰給她的勇氣?
zazaki往沙發上一靠,閉目養神:
「門在那裡,待夠了就自己出去。下樓不用刷卡。」
「等等。」
很突然的,
白星非但沒慫,反而坐了過來,
並且臉上沒有任何退避之色。
「?你要幹什麼?」
zazaki猛一睜眼,不悅道:「離我遠點,我不喜歡人離我太近。」
白星恍若未聞,自顧自說:
「首先我承認,我確實有很多地方不如你——
不如你漂亮,不如你可愛,不如你會穿,不如你有錢,也不如你有才華、會彈琴,這些我全都比不上你。」
「但是呢,」
她話音一頓,比了比自己的手機,
「我和學長他有婚約欸。」
「?」
這一秒,
zazaki面露了一絲迷惑之色,
就好像太久沒回國了,忘記了中文該怎麼說。
她揉了揉額頭,試圖讓自己更快的從藥物副作用中稍微清醒一點,趕緊理解白星話語中這離譜到太陽系的陳述性語句。
沉默了一會兒,這才仿佛被氣笑了似的,反問道:
「白星,說謊也是你擅長的東西之一嗎?」
「我沒有說謊哦。」
白星認真搖頭。
「啊?」
zazaki微微皺眉,用洞察人心的銳利眼神審視著少女的表情。
在依稀察覺到對方似乎真的沒有在說大話之後,表情漸漸凝固。
「你看,我有聊天記錄。」
只見白星遞過手機。
【學長,我們到底哪天結婚呢?周六還是周日呢?】
【周四吧,隨便選個周四結婚。】
——
——
「…」
這一刻,左雨晴體內的藥效副作用似乎完全被某些東西給清空了。
風捲殘雲般,一掃而空。
就見她緊緊的攥著白星的手機,顫抖著香肩,緊咬著下唇,反覆的盯著屏幕上這段聊天記錄,反覆的在心裡閱讀了一遍又一遍、重新努力理解了一次又一次——
然後抬起頭,死死盯著人畜無害的、哪裡都比不上自己的、穿著一身山寨款混搭國牌抄襲地雷系裙子的聲稱要取代自己的自以為是的小東西…
似是陷入了無止境的費解與謎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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