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
紙張被大力掀開的聲音響徹房間。
慕府頂樓的私人琴房裡,一名身材約有1米8幾的高大女僕戰戰兢兢的站在「Mosse」大三角右後方,視線根本不敢落在處於氣頭上的大小姐身上。
「哼,明明拿到了這麼這麼多資料,卻只抽出其中兩張給我!!高坂未花,你是想跟我對著幹是嗎?」
慍怒的慕夏攥著手中那厚厚的一摞列印紙,咬牙擠出極度不滿的話。
「大小姐未、未花姐她不、不會背叛您的她、她一直都是最關心您的她不會做壞事」
金髮碧眼的高個子女僕緊緊縮著肩、低著頭,左手握住右手手腕交疊放於腹下,完全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了。
她穿著英倫風的傳統長裙,保守而矜持,美觀又內斂,是府內女僕當中的次席。
「嗯。海倫,你這次做得不錯。這些資料是從哪裡翻出來的?」
「是、是從女僕長的辦公室大小姐。實不相瞞,我、我進入未花姐的屋子,每時每刻都在擔心、下一秒會不會突然被瑞士匕首抵在我的喉嚨,被她踩在地上拷問」
「不用幻想得這麼細,她不敢在府里對你動真格的。你可是我派去的,哼。」
慕夏將右手重新搭在琴鍵上,伸出三指,發泄般猛力按出了三個音。
噔——!!!
海倫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一哆嗦,偷眼瞟向大小姐,心知她又在「用鋼琴罵人」了。
她知道,大小姐平日裡家教優良,對外永遠優雅,所以在心情不佳時,會用鋼琴作為工具來說話
【她已經憤怒到了極點,才會看著那些資料罵出一句三全音吧】
海倫思索著:
【在和聲學裡,這樣刺耳的不諧和音程通常運用於恐怖電影的緊張鏡頭處的配音這說明大小姐很不開心,隨時處於爆發的邊緣。】
想到這裡,高大的女僕將頭埋得更低了。
身為次席,海倫除卻女僕們應有的技能外,必然還得掌握一門樂器,這是通過面試的必要條件——
因她精通大提琴,故此對於大小姐的「話」能夠捕捉到其內含情緒。
「以後,你就負責我的生活起居了。在高坂沒有醒悟之前,我是不會原諒她的。」
慕夏表面生氣,實則沒有任性到直接把高坂開除,這在海倫眼裡,無疑是「大小姐還有理智」。
畢竟女僕們都是先通過女僕長的面試才能站到大小姐面前經過審閱的,換言之,高坂能選中她們,對她們而言的恩情就相當於大過了天。
「大小姐不要生氣女僕長她定有著她的苦衷,或許是擔心您的身體,又或許是啊大小姐我錯了,我不說了。」
看著慕夏狠狠瞪過來的視線,海倫老老實實的閉了嘴。
「我難道不知她對你們都好嗎?當然,她對我更好,對誰都是最好、最不可或缺的那一個。」
慕夏銀牙緊咬,「可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才能讓她對我懷有隱瞞之心。
這些資料,全都是學弟兒時或者青年時的印記!你說,這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你說,她在對我隱瞞什麼?」
啪的一聲。
她將資料甩在地上,恨不得一把火將這些「大於這麼多年主僕之情」的檔案給燒了。
「大小姐您別急我再幫您看看」
海倫知道她在氣頭上,根本不敢再繼續維護女僕長了,她想通過自己的方式來驗證下,資料里到底有沒有大小姐沒看出來的核心內容。
「嗯,你看吧,你要是能找出來什麼我剛才漏掉的東西,年終給你多發100個月工資。」
「!」
海倫瞪大眼睛。
海倫揉了揉耳朵。
海倫看向大小姐,等了3秒,見大小姐並沒有收回剛剛的發言。
海倫彎下了腰,用殘影般手速將地面上的紙張收集入手。
「大小姐,我的月薪是17500元。」
她忍不住提醒了句。
「嗯,加兩個零,不過是一架中端「Mosse」的錢。等你找到有價值的信息,年底直接從廠里空運一台大三角回曼徹斯頓。」
「!」
「愛著小姐。」
海倫說,「我去去就回。」
只見女僕帶著厚厚一疊資料,用掘地三尺也要發現更多貓膩的表情,打算簡簡單單先整理72個小時再說。
咔噠。
「哎。」
見琴房內沒人了,慕夏終於呼出一口濁氣,無力的將曼妙軀體向後仰去。
鋼琴凳沒有靠背,這樣的姿勢等同於舞蹈科班生的下腰,形狀呈「n」形。
「好煩。高坂為什麼要背叛我。」
慕夏已經被這件事擾得心神不寧,以至於剛剛完全沒心思從這約有數萬字、上百張圖片的大量檔案中逐字逐圖的析取出有效信息。
她已經沒有耐心了。
自打被陸清甩在原地以後,她已再也無法沉澱下心來做任何事,包括練琴。
「好煩。」
「學弟為什麼不喜歡我。」
「好煩。」
「小睦為什麼能得到學弟的關注。」
「好煩。」
「她到底哪裡比我好。」
「好煩。」
「我又有哪點不如小睦。」
「啊,好煩。」
「不行。這樣下去,我無法正常的活著了。」
「我無法靜下心來練琴,無法吃得下飯,也沒有心思去應對各種毫無意義的課程。」
「我必須要」
咚咚咚,咔噠。
正想著呢,突然間,琴房的門被某人給推開了——
「慕夏,誰欺負你了啊?跟老爸說,老爸這就安排人去把他給」
「三秒鐘,從我眼前消失。」
幾乎條件反射般的,慕夏從鋼琴上方抓起一個機械節拍器直接丟向門口,絲毫不顧門口的男人會被金屬木質混合重物給爆頭——
「別打擾我!」
「好好,錯了。」
慕羨春閃避等級拉滿,似乎早已不是第一次被乖巧的女兒投擲重物了,
他歪頭躲過暗器,身後的助理小趙則更加輕車熟路,瞬間抬起雙手,將其穩穩接住——
「本次惹怒大小姐未損失一元。」
小趙將節拍器輕輕放在地面上,而後夾緊公文包,推了推鼻樑上的金邊兒眼鏡。
「很好。」慕羨春滿意的點了下頭,兩人迅速溜走,琴房大門重新關閉。
「」
慕夏有點無語。
收回那足以殺人的目光後,再次吐出一口濁氣。
不知為何,發泄過後,心情似乎好了些許。
「老東西總是敲門過後不等答覆就立刻進屋,真是腦子有坑。」
她暗罵了句,旋即重新回到n形姿勢,雙目無神的看著隔音天花板,繼續接著方才的話頭思索著——
思索著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小睦在外界,自由得像飛鳥。」
「而我開始擺爛後,也空餘了許多時間。」
「奇怪的是,老慕並不像以前那樣逼我幹這個干那個了,他難道是轉性了,變成了開明的老東西?」
「不可能。如果真是這樣,他就應該去主動找小睦,想辦法把她接回家,而不是像個馬戲團長一樣,領著個秘書每天無所事事的來我這裡看三次以上。」
「有那時間,就不能多做些正事。」
慕夏嘀咕著,不愉的伸出手臂,夠到了鋼琴最左邊的手機。
抓起來,維持著現在畸形的姿勢,倒著點開了一個網站——
口中呢喃道:
「事已至此,還是再看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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