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從地平線再一次升起的時候,我與影堯牽著小黃踏上了南下涼都的漫漫黃沙路。涼都離姜城大約一個多月的腳程,雖然「浮生」並不是要人性命的毒藥,然而一個多月會消耗掉中毒者起碼一半的修為,就算找到解藥,也這些被毒性所消耗的修為也無法復原。所以我不得不選擇快馬加鞭,爭取在二十天內感到涼都,想辦法為影堯取解藥。
鑑於影堯此時無法動用內力,而我亦帶著只酒瞳,一路上我們不得不低調再低調。然而還是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隨著涼都越來越近,我手上的鐲子在沉寂了十年之後,竟開始發出微弱而詭異的紅光,這情境像極了那日它帶我來時的樣子。冥冥中我忽然覺得這個鐲子並不只是單純的帶我回到這裡,它就像一條隱形的繩索,不知不覺將我牽引到繩索的那一頭。只不過這個過程竟用了整整十年。
涼國的秋天是很短暫的,往往還未適應秋的蕭瑟,冬天已經悄悄的來臨了。南下涼都的路途不算太遙遠,然而僅僅走了幾天天氣就開始驟冷了,好在非揚為我們準備的東西里備足了禦寒的衣物,這著實解決了我們很大的難題。每每用著他為我們準備的東西,我心頭都帶著一絲愧疚,他最終還是沒有要回那根簪子。非揚,你是想告訴我,你沒有怪我嗎?
我與影堯共騎一驥,和他在一起其實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從當初見他就躲,到一同流浪,再到姜城的朝夕相處,如今我已然貪戀他的懷抱。也許就是每一步都走的那麼艱辛,我才會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產生了感情。
「怎麼樣?今天感覺如何?」從路線看,到下一個城鎮還要走上一天的路,所以今晚我不得不和影堯露宿在荒郊野外。
「還好。」他笑了笑,「就是胸口有些悶得慌。」
「怎麼會?」我一驚,這「浮生」按道理是不會產生這樣的症狀的啊,難道是毒性有了什麼轉變。我忙去探他的脈象,「沒事啊……」從脈象看,浮生的毒還未起太大的作用,也沒有什麼奇異的脈象,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伸手指著他的胸口道,「是這裡嗎?」
他卻忽然伸手將我的手按住按在胸口,嘴角勾起一絲邪氣,「就是這裡……」說話間鳳目緊緊的盯著我,似千萬條線將我裹住。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臉竟有些火辣辣的,想抽出手來卻無奈沒他有力,「幹什麼呢!」我嗔怪到。
「就是這裡啊,你靠著我一整天,快把我悶死了……」燃起的篝火照在他的臉上,眼眸也如熊熊燃燒的篝火般跳躍,
「你!」我氣結,「開什麼玩笑啊,我剛才差點被你嚇死了!」
「哈哈哈……」他竟放肆的笑了起來,伸手就將我摟進懷裡,下顎抵在我的頭上。我正想掙扎,上面卻傳來了他輕輕的呢喃,「錦兒……錦兒……」這柔柔的聲音穿進我的耳朵里,我的心也跟著柔軟起來了,這覺得那一聲聲低喃緩緩滲進心底,「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錦兒……」他的手指划過我的臉頰,輕柔的抬起我的下巴。
四目相對,他忽然開口到,「錦兒,我們不去涼都了好不好?」
「什麼?」我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脫口到,「這怎麼行?不去涼都,你身上的毒怎麼辦?」
「就隨它去吧,我只想……」
「不行!」我斷然拒絕,「浮生會讓你功力盡失,成為一個廢人。我絕對不會讓你變成這樣的!」
「可是……」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此去涼都路途坎坷,加上戰亂,我怕到時又會有什麼變數。何不你我就此歸隱山林,過些太平日子呢?」我知道影堯在想什麼,我們這一路走的太坎坷,我又何嘗不想同他一起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呢。可是……
我抬頭,對上他的眼,「影堯,你知道嗎?這兩年來,一直是你在照顧我,陪伴我,而我還老是給你添麻煩,這回你因我而中毒。雖然我知道你不怪我,可是若水說得對,我從來沒有為你做過什麼,所以我希望這回你能讓我為你做些事情……」
「錦兒,只要你在我身邊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你懂嗎?」他認真的看著我,纖長的手指穿過我披落的髮絲。
「我知道!」我握住他的手,「可是如果這次你身上的毒不解,我會內疚一輩子的。」其實,愛情就是這樣,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想拼命的為他做任何事情,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他望著我良久,那眼神仿佛要將我融進去,「好!」他忽然粲然一笑,緊緊回握住我的手,「我們去涼都,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放開你!」
「我也不會!」我伸出小指,「我們來拉鉤。」
「拉鉤?」他茫然的看著我,顯然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拉鉤啊就是這樣!」我伸手拉過他的小指,「這是一把鎖,不管今後會怎麼樣,我們都要牢牢鎖住彼此的誓言。」
他看著我,眼中一出滿滿的欣喜,「好!我們拉鉤!」他笑了,如同一個最純真的孩子。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火光照在我們的臉上,同樣堅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