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塵錄 四十三 國庫空

    「別的官不敢說,咱們這開平官都得老實巴交。」刺史道,「節度使大人管得嚴,有點小癖好沒關係,若是貪贓枉法,以權謀私就是死罪。要掉腦袋的呀!」

    姜雲道:「那我問你,你可知道城中兵馬調動情況?」

    刺史道:「小兄弟,如果小官參與兵馬調動,會在打仗的時候淫樂麼?」

    姜雲道:「有道理,要真是又官兵馬又淫樂,我都要殺了你。那我問你,誰管著?」

    「所有軍令都從節度使府出,平日我只管百姓日常事,連糧草都不參與,你不要問我。」

    姜雲看著那女子,問道:「她是哪裡人?」

    刺史嘿嘿道:「紅葉姑娘是柒月樓的頭牌,長得好看吧?」

    「開平怎麼有這麼多花堂青樓?」

    「小兄弟都去過?」

    姜雲正色道:「我這是肯定句。」

    「知道。開平不禁花堂之數,倘若世人不淫樂,有萬千花堂也不亂,若是世人思淫樂,沒有花壇也會出亂子,因此開平不限禁此事。」

    「你說得還是有點道理。」

    「都是節度使大人說的。」刺史諂媚地笑道:「小兄弟問完了麼?可以走了吧?」

    姜雲問紅葉道:「他平日裡是個好官壞官?」

    紅葉問:「什麼是好官,什麼是壞官?在我眼裡,玩樂後給錢的就是好官了。」

    姜雲覺得自己是白問了,便道:「姑娘國色天香,美貌非常,想必琴棋書畫也都在行。如此佳人絕色,為何會淪落風塵,作踐自己呢?」

    紅葉低著頭嘆息一聲,也不說話,眉頭微蹙,似有萬千心事。刺史道:「小兄弟,你看你說的,正經人家的姑娘,誰會做這事?入花堂或賣笑,或賣身,或賣藝,無非就是家境窮困,又或者是被誘騙至此。她們自小入老鴇手中,老鴇費心思培養他們,就是那他們當作掙錢的工具,哪裡由得了她們。」

    姜雲放開刺史,說:「你好生待人家,如果讓我知道你侵犯良家婦女,我就把你給閹了,讓你以後再也碰不了女人。」刺史使勁點頭,不敢說半個不字。姜雲拿了一件長袍給紅葉船上,說道:「天這麼冷,還是別凍著了。」又問刺史道:「羊清臣府在何處?」

    刺史道:「出門往左轉,走一里路便道。」

    姜雲抱拳道:「多謝。」他來去無影,刺史見他走了,長長舒了口氣,差點把膽子嚇破。他也無心再玩樂,便讓紅葉為自己按摩,舒舒服服睡一覺。

    此刻已是初更天,城中宵禁,只有巡邏的士兵來來往往。姜雲溜到節度使附近,只見內外三層都是守軍,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他可不敢硬闖,也不想遁地進去。關於城防的機密事宜,一定都在府中,進不去也就不知道羊清臣打算怎麼打這一仗。

    三更天過去了,節度使的守衛並沒有減弱,反而是更加嚴密。姜雲靠在屋樑上睡過去,夢裡夢到自己回到草原,在草原上一路狂奔,飛牙就跟在身後。他一夢醒來,發現四周悄寂無聲,很是無奈地輕笑一聲,這就是夢而已,他也好久沒有夢到了。「為什麼要來打這場仗呢?」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不,棠葉的仇還沒報!」世上最讓人難以忘記的,就是仇恨這東西,越是久越是深刻。

    一直到天亮,節度使府都被圍得跟鐵桶一樣,只有送菜的人才能夠到後門,不過還是不能進去。到了夜晚,姜雲隨著一路巡邏兵,到了僻靜的巷子中,行動迅速地打暈一人,換了那人的鎧甲,跟在巡邏隊後面。他偷偷來到節度使府側門,守衛的人問:「你是那個對的,不去巡邏,來這做什麼?」姜雲道:「受校尉之命,來府上取一印信。」守衛問道:「什麼印信?」姜雲道:「這就不是我該知道的了。」守衛是懷疑他的,並不信任。這時,一名士兵在守衛耳邊低語幾句,守衛態度立變,說道:「快進去,守印官等著你。」姜雲也不管那麼多,獨自進了府,趁著沒人躲閃至梁間,他要尋找政事堂的所在。

    「你來這裡,是偷什麼情報?」羊樂怡的聲音出現在耳邊,這姑娘神出鬼沒。姜雲差點沒被嚇出心臟病,急忙落在地上,想要逃走。羊樂怡輕聲道:「我放你進來的,你都不道聲謝?」姜雲停下腳步,抱拳作揖道:「那你就放過我吧!」羊樂怡道:「別介,我不會出賣你的,反正你什麼也得不到。我就想看看,你是這麼找情報的,這個過程很是神奇。」姜雲道:「你想學?」羊樂怡道:「當然想學,兄長他們從來不教我,只讓我看到了不起的結果,你說多沒意思。」姜雲道:「那你就跟著我看,不許暴露身份。」羊樂怡道:「我沒學會之前,是不會殺了你的。」姜雲呆呆地應了一聲,這是他見過比肖祖亮還神秘的人。

    姜雲尋了半天,偷偷溜進政事堂,羊樂怡也麻利地跟在身後。只見姜雲左探探又看看,不一會兒就從暗格中尋到一本書冊,遺憾的是裡面只有一些軍資記錄,連議事內容都沒有一點。羊樂怡在後面看得神奇,便上前問這問那,就像是不懂小蒼蠅一般,弄得姜雲有種想死的衝動。他道:「你再這樣碎碎念,會把別人給引過來的,這可是大忌諱。等我找到東西,我再給你細講,你現在看我怎麼做就行了。」羊樂怡點了點頭,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姜雲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在這裡做什麼?」羊清臣突然推門而入。


    姜雲急忙將羊樂怡推到前面,自己低著頭站在其身後。羊樂怡道:「沒事,就是到處看看而已。爹,你怎麼來了,忘記什麼東西了?」羊清臣指著姜雲說道:「我不是問你,我是問他!」羊樂怡笑道:「哈哈,爹,是樂怡的過錯,竟然帶著小廝侍衛進這種地方來了,我這就帶他離開這裡。」羊清臣笑道:「樂怡,你也騙爹麼?一個小小的侍衛,能有玄清氣境十層以上的修為,你騙誰呢?姜雲,昨日在城門,要進來找我,現在躲著不敢見?」

    羊樂怡道:「姜雲?哪裡有姜雲我去替爹爹把他給抓了,割了腦袋送喻阡那去!」

    羊清臣道:「姜雲呀!這樣有意思麼?」

    姜雲笑道:「沒意思,我也覺得沒意思。但像節度使這樣躲在城裡,就更加沒意思了。」

    羊樂怡忙道:「爹,你就饒了他,他哪裡值得你動手。」

    羊清臣道:「樂怡,作為我羊清臣的女兒,怎麼能夠替敵人求情,而且還是朝廷的人。今日,爹就殺了,剪除一大禍患。」

    羊樂怡攔著羊清臣,說:「爹,你就暫且饒了他,日後樂怡親自割下他腦袋給你。」她心裡想的是,姜雲做事探秘一等一地厲害,這些東西她還想學,可不能讓姜雲輕易死了。

    羊清臣道:「爹憑什麼饒了他?快讓開,不讓爹把你關黑屋子裡去。」

    「就憑他是你女婿!」羊樂怡大聲喊道,剎那間,姜雲和羊清臣都是目瞪口呆。姜雲差點沒一口老血吐出來,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她夫婿。羊樂怡向姜雲示了個眼色,俏皮地揚起嘴角一笑,姜雲感覺山崩地裂,這下羊清臣非撕了他不可。

    羊清臣怒氣沖沖道:「他怎麼就是我女婿了,你們還沒結婚呢!」

    羊樂怡堅定道:「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飯,不管你認不認,都是既定事實。」

    羊清臣揚起手掌,就要向姜雲打去。姜雲也是暗自運勁,三十六計隨時第三十六計。羊樂怡道:「爹,你就饒了他,讓他待在我身邊吧!」羊清臣氣得嘴臉都歪了,斥道:「姑娘,你才十三歲,你知道個什麼!姜雲,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他一掌拍在桌子上,將桌子打得粉碎,可見怒火之盛。

    姜雲再也忍不住了,說:「好啦!小妹妹別害我了,我們之間根本就沒什麼。我進來就是為了勸說節度使為全城百姓著想,這位小妹妹吵著要我教什麼密探之法,因此才跟著我而已。節度使大人千萬不要誤會,我們還是坐下來好好談談,你再考慮殺不殺我。」

    羊清臣問羊樂怡道:「真的?」羊樂怡怕弄巧成拙,便點頭承認了。羊清臣嘿嘿冷笑道:「臭小子,差點讓我信以為真,你現在受死吧!」他一掌向姜雲打去,只見一道赤光殺出,幻化為一條蛟龍,之軀姜雲腦袋。

    姜雲料到他會下手,手中炎龍游出,硬著頭皮接下這一招。可是炎龍還未成形,就被赤光擊散。姜雲連退丈許,翻出窗戶逃走了。羊樂怡見他離去,忙道:「爹,要抓活的。」羊清臣也是無語,都不想搭理羊樂怡了。他手持桃木劍,飛出窗戶追擊姜雲。姜雲一路狂奔,此刻節度使府尚未發覺他,急忙使出五行遁地術逃到城外,他還沒有喘口氣,忽見一道金光殺了過來。刺中姜雲肩胛,頓時力氣散去大半,只得依靠在大樹旁。

    白衣女子飛身過來,用劍頂著他的脖子,問道:「你是何人?」姜雲道:「我乃節度使府侍衛,前來捉拿刺客的。」白衣女子道:「節度使府侍衛?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姜雲道:「我前天才到府上,尊上是以不認識。」白衣女子斥問道:「胡說……那你的腰牌呢?」姜雲道:「就是剛才那刺客奪走了……」白衣女子冷冷一笑,手上的利劍往下刺下去,幸好姜雲躲閃得快,脖子只是被劃了一道口子。節度使府的侍衛根本就沒有腰牌,都是戴著一根鐵項鍊,姜雲一下子就暴露了身份。

    黑夜之中,姜雲鑽進漆黑的草叢中,屏住呼吸不敢動,手中握緊牛角刀,只等女子靠近便殺將出去。只是那女子也沒有心思去追他,而是轉身往成立而去。此人為羊清臣長女羊樂琪,不追姜雲是因為有要事回稟羊清臣。父女兩人在城門前見了面,羊樂琪道:「父親,我回來了。」羊清臣收了桃木劍,也忘記了姜雲拿回事,急切地問道:「如何了?」羊樂琪道:「已經同楚州峪山方鎮聯絡過,他們已經遞上奏疏,估計這幾天就會到天宗城。另外,袁哲的意思是,只要我們不豎反旗,給喻阡一個面子,他也會幫忙說話。」羊清臣道:「哎,如今這樣就是在求人,別人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你也累了,先回府上休息吧!」

    天宗城已經下雪了,政事堂里格外地寒冷。峪山褚連成與楚州楊虎聯名上書:羊李乃忠義之士,穩定一方實有大功,絕無謀反心思。此次事變,定有奸佞陷害,才被逼無奈要求進京,向皇帝申明事情。再者東明進攻岳州事急,雲州又有狼族侵略,天下實在是危機時刻,不宜再自我殘傷,而應共對外敵。因而懇請皇帝開恩,赦免二人之罪,楚州峪山願作擔保。為了替朝廷分憂,開平長慶願出軍餉,楚州峪山出兵馬,出兵東明,收復失地。

    喻阾看著這份奏疏,心情也像是這天氣一般。薛郵道:「戰事已經持續數月,雲州、岳州與開平三地軍餉,耗光了朝廷兩年的稅收,國庫也只能支撐半個月而已。仗要是再這麼打下去,非得把大炎的國本耗光不可。如今褚連成楊虎願意出兵,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需要擔心東明,而開平長慶之亂也就平定了。」劉昱蔣許道:「臣等附議。」喻阾問道:「太傅是怎麼想的?」蕭苞道:「少府說得是理。可此次不能堅持打下去,以後這些軍鎮可會更加囂張,尾大不掉,政不得一統,實是大患。至於錢的問題,現在大司農全奇力還在真州未回來,不如暫且再堅持半月。」

    喻阾點了點頭,又問莫漾道:「丞相覺得如何呢?」莫漾道:「茲事體大,還是應由皇帝陛下定奪。不過,現在的情形是,褚楊羊李四人聯手,天下已有一半不在朝廷的控制中。這仗能不能打下去,已經與錢無關了。況且征戰日久,前方戰士疲憊,埋怨的也就多了。」樂衷道:「丞相說得沒錯,要麼速戰速決,要麼就轉變策略,暫且招撫羊李二人。」

    皇宮被鵝毛大雪覆蓋,已經是白茫茫趕緊的一片。喻阾拿了各位大臣的意見,來到承華殿請示喻銘。喻銘看罷,將金印擲在地上,怒道:「仗打不下去,以後朝廷還拿什麼命令方鎮!好了,天下的人都反了。」喻阾道:「戰事與預想的相差太多,如果再這樣下去,前方的將士沒有吃的,士氣又低落,只怕是會不戰自潰。」喻銘道:「怎麼,你怕了?」喻阾跪伏在地上,不敢言語。喻銘道:「知道當皇帝有多難了麼?你怎麼做,天下人都在看著。都已經到這份上了,誰都沒有退路。薛郵不是說沒錢麼?讓他把皇族內帑都拿出來,就算是把這個皇宮賣了,這仗也得打下去。去,發旨令全奇力速回天宗城,真州之事暫且發下,讓他連同薛郵,湊足三地的軍餉!」

    喻阾道:「陛下,兒臣冒昧一句,不如往楚國公處,向他借錢……」

    喻銘道:「難道讓天下人以為,沒有了楚國公,朕就連皇帝也做不下去了?」

    喻阾道:「事急從權,現在那裡還顧得了那麼多。況且此事只要秘密去做,天下誰也發覺不了,想那楚國公也不會四處張揚的。」

    喻銘橫臥榻上,看著窗外紛紛落下的白雪,縱使天下人都不知道,他自己總算是清楚明白,到最後還是要想楚國公低頭,說來真的是好笑。「哈哈!」喻銘似乎癲狂地笑起來,笑聲在承華殿內迴蕩不散,期間的無奈與痛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朕要殺盡天下負心人,更要殺盡奸邪宵小……可是,朕哪有那麼多的刀?阾兒,你起來吧。楚國公是你舅舅,這件事就由你出面去辦,也不要低聲下氣,咱們是皇族,求人也要硬氣一點。此事暫且不要動,先看看全奇力與薛郵那裡能湊多少,再看看你妹妹弟弟能堅持多久。哎,天下的事情都在咱爺倆肩上扛著,可誰知到咱爺倆的戰戰兢兢呢?天冷了,多穿件衣服,別著涼了。」他手中拿著兩顆夜明珠,叮叮噹噹地敲響,聲音很是清脆悅耳。

    此刻喻阾恭敬地站在殿中,他還沒有嘗過龍游淺灘遭蝦戲的滋味,事情不到萬不得已,誰會想著把自己家的宅子也賣掉。他在偏殿擬好了給楚國公的密旨,估計要借一百船糧和二百萬兩銀子,倘若全奇力與薛郵那邊湊不了一個月,可能要借的就更多。喻銘簽了「可」,又蓋了皇帝印,無奈地揮揮手,讓喻阾下去等消息。

    天還在下著雪,冷風吹進承華殿,炭火也不太暖和。喻銘起身出了殿,來到東苑,見岳谷萋正在吩咐宮女太監辦事。她見喻銘來,上前跪拜行禮,喻銘道:「免了。朕閒來無事,四處走走。天地間只見有雪,不知不覺走到這來了。」岳谷萋道:「那陛下進屋暖暖身子,我為陛下揉揉肩。」喻銘笑道:「世事都不好,只有自己好就好。」



四十三 國庫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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