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生何處 第二十七章 張宏

    離開院落，左雲在張宏的陪同下，回到了歡兒住的那個院子。

    怕把歡兒弄醒，左雲脫了鞋襪就和衣躺在了她邊上，儘管已經極力克制，左雲還是忍不住緊緊把歡兒抱在懷裡，即便前世為親人、愛人所棄，但比之歡兒，左雲的身世完全可以算是和和美美。左雲無比慶幸，歡兒還，還什麼都不懂。不然，要如何承受？

    也不知是何時入睡，等左雲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帶著早就守在床邊的歡兒去吃飯，邊吃邊考慮同李雲舒的合作。

    剛吃了幾口，就被突然造訪的周悠然打斷。

    雖然對周悠然的印象頗好，但站在麗娘的立場，左雲並不打算給她好臉色。她讓人給周悠然奉茶，就不再理會她，帶著歡兒自顧自地吃起飯來。

    半個時辰後，左雲才和歡兒吃完。待僕人收拾好碗筷，端上茶果，左雲才抬眼望向她。

    周悠然依舊穿著昨日的胡服，顯得俏麗非常。天生的好教養讓她耐心十足，並沒有因為左雲的怠慢而生氣。

    她望了望躲在左雲後面的歡兒，面帶笑意地：

    「多漂亮的孩子。」

    左雲並沒有回話，轉身把歡兒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直直地望向周悠然：

    「李夫人來此就為了和我這個？」

    「不是。」周悠然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我是想我和李大哥雖然表面是夫妻，但其實一直是以兄妹相稱的。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姐姐你的存在。」

    「噢？」左雲頗為驚訝地望了周悠然一眼。

    「就這些？」

    「不，還有」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周悠然動容地道：

    「我還想給姐姐講我的故事。」

    周悠然正待繼續時，突然被左雲打斷：

    「不必了。而且我也不是你什麼姐姐。」

    周悠然好不容易牽起的話頭就這樣被打斷，她有些難過的看了左雲一眼，隨即起身道：

    「對不起，悠然唐突了。但我還是想要感謝你能夠答應幫助我們。我不知道我們周家究竟給過你什麼樣的傷害，但我一直和李大哥站在一起的。」

    完周悠然向左雲行了一禮，走出了院子。

    與此同時，另一個房間內，張宏靜靜地跪在李雲舒的面前。

    靜默良久，李雲舒淡然開口：

    「終於肯來見我了。」

    「莫將慚愧，沒有保護好夫人。當日雖然救出了夫人和姐。但也是力竭將亡。辛虧九皇子及時救了我們所有人，莫將也是養了一年，傷才好了。」

    「所以你就投奔了九皇子？」

    聞言，張宏猛然抬起頭：

    「我沒有投奔任何人，我只忠於大皇子。」

    「大皇子麼？」李雲舒輕言，仿佛又看到了那個輕輕淺淺的人。

    「我我也忠於他，你信麼？」

    張宏別開了頭：

    「忠於大皇子並不是嘴上的，周家所為你最清楚，如今你也是周家人了，你跟我這樣。而且當日李府被屠，你可以是被蒙蔽，但後來夫人被囚禁凌辱，你仍舊不管不問，又要如何？也是，現今天下不知曹雲，只知你李雲舒，我這樣問也是太不知輕重了。」

    「你是怪我太殘忍？」

    張宏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話。

    「大皇子重情義，我知道你也是，可我卻是無話可。麗娘這幾年是怎樣過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曹厲救了麗娘，卻沒有善待麗娘，我不會去苛責他，他始終是要和我共同戰鬥的人，而你，今日之後，再不是猛虎營的張宏。你去吧。」

    李雲舒帶兵之嚴，張宏是知道的。不想今日卻對自己網開一面。他沒有追究自己的過失，也沒有為自己辯駁一句，但張宏還是想讓他知道，那日的麗娘和之後的麗娘是一個什麼樣子。

    那日，張宏帶著一隊士兵埋伏在李府的暗處，他看到身著留仙裙的麗娘是什麼樣的神態，這樣一個美人，卻讓人看不到她的容貌，只看到她的期盼與幸福，還有之後的驚恐與無望。

    待劊子手高舉屠刀砍向她們母女時，麗娘如夢初醒地大喊：「雲舒，你在哪裡？」這時候，已經殺入重圍的張宏恨不得立馬擋在刀下。

    當時的他不知道李雲舒會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幸好，當時一個士兵及時救下了她們母女，一隊人也死傷殆盡。

    身受重傷的張宏在帶著她們母女逃亡時想，後面那麼多追兵，怕是這次不行了。沒想到，一直與他們沒有瓜葛的九皇子會突然出手相救。在昏迷之際，張宏終於也可以鬆口氣了。

    傷勢好轉已經是一年之後，期間李雲舒欲和周家聯姻在整個大燕被傳為美談。張宏當時是隨著李雲舒前去的親衛之一，他無法想像這樣的李大人會和周家聯姻。復命被日日推後，直至幾年後聽聞麗娘和看守張宏就徹底絕了回去復命的想法。

    那個紅衣如血，心思卻如白雪纖塵不染的夫人，最終坐實了不忠的罪名。

    他也去質問過曹厲，為何救了麗娘，又不善待麗娘。

    當時和曹厲的對話，歷歷在目。

    「我只救得她，卻管不得她。當時數人在場，她勾引在先，怪不得人的。」

    相處多年，張宏知道曹厲一不二。儘管滿心憤怒，但也不可辯駁。倒是曹厲，看張宏無處可去，就在身邊給他安了個不錯的差事。

    又是一年春去秋來，曹厲果然從來不去管京郊屋的齷蹉，待和李雲舒結盟，李雲舒突然提出要安置麗娘時，麗娘卻已經帶著歡兒逃離。

    曹厲不去管守衛的齷蹉，但他必須要盡好自己的本分，如今人丟了，曹厲自然是處決了那個守衛。當他滿世界找麗娘時，不想麗娘卻自己撞進了盛威鏢局。

    張宏最後一次向李雲舒行了主帥之禮，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