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皇后雲氏百般激怒羲和帝,但她並未得到她想要的結局。羲和帝沒有廢去她的後位,只是將她軟禁在她的寢宮泰安宮。對於一個生無可戀之人,讓他活著,可能才是最好的懲罰。
第二日早朝,羲和帝給了所有人一個大大的驚喜,任李雲舒為護國大將軍,重執神武帥印,只等準備妥當,即刻攻打古藺王國。
直至早朝退下,眾人都未曾把驚訝的嘴巴合攏。他們不知道,為何在一夜之間,這天地已然變樣。
大司徒府內,氣氛沉重。周正、周從、周韻三人垂首立於周林身前,不敢說話。
自早朝回來,周林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他望向三個戰戰兢兢的兒子,終於嘆息一聲:
「枉我周氏百年門閥,到底還是輕看了這一個李肅啊!」
聞言,周韻狠狠一甩衣袖,道:
「現今看來,一開始,這李肅就是保藏禍心。自屠了李府,我就看著他,他這麼多年的不管不顧倒也讓我放了心。只是不想倒是他李肅耐力驚人,如此臥薪嘗膽就是為了這倒戈一擊啊!」
周正有些責怪地看了一眼周韻:
「一開始,我就不同意三弟血洗李府。現今看來,真是一語成讖。」
周林看向各執一言的長子和三子,稍有不悅:
「如今形勢,倒也不用你們相互爭執了。依我看,這李府屠與不屠,都會有今日。倒是屠了反而要稱意一些。這次羲和是鐵了心要攻打古藺了,也說不準是得是失,除了周正,你們先行退下,容我從長計議。」
「是。」三人答道。
消息傳到遠在千里的小月鎮已是一月之後。左雲到此也是兩月有餘了。相比盛京百姓的奔走相告,小月鎮百姓淡定許多。因為幾百年來,這樣的消息他們聽得太多太多了,可這小月鎮還不是安然無恙的矗立在這裡,這大燕還不是每年賞下大量的物資來安撫古藺。
自那日進城,左雲就未曾出過客棧的門,她白日在廚房裡幫著打點,夜裡就在密室里配置黑火藥。這個密室深藏於客棧的地下,倒也不怕突然爆炸引起太大的注意。
每日進入密室,左雲都屏退所有人,待確定無人窺視,左雲才開始著手製作。在第十天上,左雲終於試驗成功,將第一桶配置完美的火藥製作了出來。此時不分晝夜的勞作也終於將左雲累垮,出了密室,再也堅持不住,左雲到了臥室倒頭就睡著了。
自那日引起那個古藺將軍的注意後,那人就每日到客棧叨擾,這也是左雲不得不在白天拖著疲憊的身子在廚房露面的主要原因,這日左雲剛剛睡下,這個古藺將軍又到了四喜客棧。
楊四喜同古藺將軍應付著,可這個人還是頻頻望向廚房的方向。楊四喜同曹厲使了個眼色,曹厲眉頭一皺,還是走向了左雲的臥室。
此時,左雲正睡得天昏地暗。自她記事以來還未曾如此疲倦過。看著左雲眼下顯而易見的陰影,不知為何,曹厲竟不忍心把她叫醒。
古藺將軍不耐煩地與楊四喜應付著,在確定見不到佳人時,終於發作了。他陰陽怪氣地看了一眼廚房方向,隨即正色道:
「我同楊掌柜親近,有時候難免偏頗。幸虧手下之人提醒,才想起似乎你們這裡還有兩個人未曾登記造冊。這在平時也只是小事,只是這說大了也不是你們四喜客棧擔待得起的啊!」
楊四喜心中暗嘆一聲,隨即上前陪著笑臉說道:
「將軍言重了。近日忙碌,那兩個小廝沒有得空。改日一定去將軍處補上。小老兒一家全得將軍照拂,也請將軍體諒,改日必當湧泉相報。」說完,偷偷塞給這個古藺將軍一包銀錢。
掂了掂沉甸甸的錢袋,古藺將軍的臉色稍緩:
「楊掌柜言重了,補上就是了。今日本將軍還有事,改日還得你家小娘子炒上兩個小菜讓你我痛飲幾杯才是啊!」言畢,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那是、那是。」楊四喜一邊陪著笑,一邊將古藺將軍送出客棧。
曹厲站在二樓臥室的窗邊,神色冰冷的望著離去的古藺人,繼而憤怒地看了一眼睡得不省人事的左雲。
直到月上中天,左雲才醒來,連日的疲倦也因這一場飽覺一掃而空。望向桌子上還溫熱的飯食,左雲的心,也跟著熱乎了起來。
自來到這異世,左雲一直身不由己。可雖然艱難,左雲卻收穫了前世不曾有過的溫情,想著歡兒眷戀的小臉,左雲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此時,曹厲和楊四喜正處於另一個密室中。自來到這裡就不見蹤影的張宏同另一個中年男子楊同也赫然在列。
曹厲一身黑衣,負手而立。黑鞋上一朵栩栩如生的銀蘭讓他漠然的身影柔和許多:
「打探的如何了?」曹厲沉聲問道。
「小月鎮往西八十里有一處溶洞可供人潛入鎮中。只是地勢狹窄,周圍又有村落。未免打草驚蛇,最多三人通行。」張宏答道。
「鎮中的暗樁考察的如何?」曹厲繼續問道:
那個叫楊同的中年男子聞言拱一拱手:
「少主英明,我同張兄弟自溶洞進入小月鎮就一直暗中打探。果不其然,五個暗樁已有兩個投敵,兩個廢棄,只有一個堪堪可用。」
「好,你們辛苦了。明日隨楊四喜去城中登記,楊同留下,其餘人先退下。」
吃完飯,左雲略微整理了一下她的地鋪,就又回到了配置火藥的密室。
兩月時間轉瞬即逝,因為開戰的消息已經傳來,那個古藺將軍倒也沒什麼時間過來騷擾了。期間,左雲除了在密室,都是在臥室的地鋪上昏睡。
這日,左雲剛完成了一夜的勞作,回到臥室正準備睡覺時,突然想起一事,於是匆匆回到密室。剛到門口就聽見曹厲的聲音。
「你身為盛威鏢局的丹藥名家,這兩月時間,為何還沒有進展?」
「少主,硫黃同木炭的成分和比例已經清楚,只是還有一種成分,我未曾見過。」是楊同的聲音。
左雲總算明白為何曹厲會帶楊同前往了,原來一直就是在圖謀她的火藥配方。
也不畏懼,左雲徑直進門,看著曹厲嘲諷地說道:
「九皇子果然好算計,我前腳出門,你後腳就帶著個丹藥名家來研究我的火藥了啊!」
不想左雲會突然進門,楊同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倒是曹厲神色不變,理直氣壯地說道:
「這又如何」
自第一次見面到現在,曹厲總是這樣,無論多無理的事,都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知道多說無益,左雲也不糾纏,只是冷冷地說道:
「眼下風雨欲來,如果九皇子不繼續打擾的話。我想在開戰之前,可能把需要的量做好,不然」
還未說完,曹雲突然拉住了左雲胳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你都知道。」
左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看起有那麼蠢麼?」已經到了如此地步,除非是傻,不然怎麼會看不出這些火藥是用了炸小月鎮的城門的呢!
直至左雲輕咳,曹厲才放開她。
「事已至此,我同九皇子已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為了歡兒和我自己的未來,我也會全力以赴。九皇子真正所謀,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請九皇子看在你自己的心血上,不要再有其他心思,我必不會食言。」
看了左雲很久,曹厲才點了點頭:
「好,你只需記得那個孩子還在我們手上。」
言畢,就帶著楊同離開了。
之後的兩月,左雲更加廢寢忘食,在多次試探之後,終於確信曹厲再沒有打火藥配方的主意了。
一切順利,只是越來越寒冷的天氣讓左雲睡得越發的不安穩了。
一日,左雲從密室回來,正準備補覺,曹厲突然走進了臥室。他看了看潮濕的地鋪,彆扭地說:
「你睡床上。」
「嗯?」左雲疑惑地望向曹厲:
「你睡地上?」
「這倒不必,你我作息不同。反正也碰不到一處。」
左雲自不會拒絕這樣的好事,現今已經是新年的一月,小月鎮的苦寒她是再不想受了。睡在燒的暖暖的炕上,聞著被褥間怡人的蘭花氣息,左雲突然想起了那日離開小月鎮時,曹厲眼中的繾綣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