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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蘊一愣:「不是你們?」
謝淮安點點頭:「是,我帶著幾個人一路追到了青州,可隨即就失去了荀宜祿的蹤跡,後來又被另一群人襲擊了,對方身手極好,看招式應當是去年上林苑襲擊皇帝的那群異族刺客,我們不敵,傷亡慘重。」
謝蘊略有些沉默,怪不得如今京中只剩了他們三個,其餘人原來……
「可都好生安葬了?」
「姑娘放心,兄弟們的後事我們都料理乾淨了。」
謝州的聲音自車門外傳進來,當日他們三個死裡逃生,意識到差事完不成後他們便兵分兩路,那兄弟二人處理後事,謝淮安則回京和謝蘊復命。
「那就好,」謝蘊合眼哀思片刻,才再次提起正事,「想來那些人就是靖安侯的人了,他不動用軍中人手,就是不想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可她說著就察覺到了哪裡不對,人不可能是靖安侯殺的,若是他們做的,那送到太后那裡去的就不該是屍首,而是「兇手」,還會是一錘子釘死殷稷的「兇手」。
「還出了什麼事?」
謝淮安略有幾分茫然:「說實話,我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在回京的時候遇見了一群響馬攔路搶劫,被搶劫的人竟然就是荀宜祿。」
他去的時候其實已經晚了,荀宜祿已經身首異處,身邊跟著的一群護衛也都盡數覆滅,所有金銀財寶被洗劫一空。
他現在說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堂堂荀家家主,竟然死在了一群響馬手裡。
但更讓他想起來就脊背發涼的是,那群響馬似是知道他在偷看,也知道他是誰,臨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話。
「送給你了,就當是我的見面禮……你確定他說的是這麼一句?」
謝淮安點點頭,他當時躲在石頭後面,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汗毛都豎起來了,絕對不可能聽錯。
謝蘊的心跳也不自覺快了兩下,是什麼人呢?
見她陷入沉思,謝淮安趁機將骨頭復位,本以為即便如此謝蘊也會控制不住的慘叫,卻沒想到她竟然十分能忍,只看了一眼便罷了,反倒是他自己緊張得出了一頭冷汗。
「姑娘感覺如何?」
謝蘊搖搖頭,這種等級的痛楚她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辛苦了。」
她摸了摸斷骨處,思緒仍舊被剛才那句話牽引著,對方所謂的見面禮,究竟是給謝淮安的,還是給她的?
響馬……
她似乎聽人提起過青州的響馬,誰說過呢……
她沒能想起來,反倒是意識有些昏沉了,她不敢再想,暫時揭過了這個話題。
「先離開這裡吧,的確不安全。」
聽她這麼吩咐了,謝州謝鳴才跳上車轅,催著馬車往前走了,但追兵遲早還會追上來,他們要選一個安全的地方棲身。
「姑娘打算往哪裡去?」
謝蘊不自覺抓緊了手,片刻後才嘆了口氣:「扶風,安康說扶風有個神醫,興許能救我。」
謝淮安懵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話里的意思:「姑娘你怎麼了?受傷了還是生病了?」
「說起來都是債……」謝蘊又嘆了口氣,「你可還記得前年殷稷曾遣了個太醫去滇南?」
提起那個人,謝淮安指節握得咔吧響:「記得,那個王八蛋,毫無醫德,竟趁機要挾錢財,尋常百姓要求醫,他竟把人打了出去,說什麼賤民不配進他的門,簡直可恨。」
「就是他,」謝蘊垂眼理了理袖口,毫無愧疚地把髒水潑在了張唯賢身上,「他跟著龍船回京的時候我恰巧生病了,被他趁機得手下了毒。」
「什麼?!」
謝淮安霍地站了起來,腦袋咚的一聲撞在了車頂上,他卻顧不得摸一下,目光上下巡視著謝蘊,滿臉都是不敢置信,隨即控制不住的憤怒起來。
「他沒有解藥嗎?我這就回去拿解藥……」
「他若是解得了,我也不必去扶風了。」
謝淮安氣得渾身發抖,沒有解藥就下毒,這不是要嚇唬人,就是想要人命!
「王八蛋!我這就回去殺了他!」
他抬腳就要下車,謝蘊張了張嘴,正要阻攔,馬車卻壓過了一個凹坑,這小小的顛簸頃刻間便將謝蘊的忍耐擊垮,她一側身,不受控制地嘔出了一口黑血。
謝淮安聽見動靜,連忙扭頭看過來,瞧見地上的血時瞳孔猛地一縮:「二姑娘?」
他連忙將謝蘊扶了起來,心亂得有些厲害:「怎麼會吐血?還是……」
他又看了一眼血的顏色,眼皮子不安地跳了起來,怎麼會是黑的呢?
「不用緊張,吐出來就好了。」
謝蘊低聲安撫一句,靠在車廂上緩了口氣,謝淮安再不敢亂動,僵在一旁緊張地看著她。
「他會有人收拾的,你不必再費神,我們還是要儘快趕往扶風。」
謝淮安哪裡還敢反駁,聞言連忙催著謝鳴將車趕得快一些,可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多麼錯誤的決定,隨著顛簸加重,謝蘊原本還算不錯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下去,她死死咬著嘴唇,偶爾顛簸的太過厲害,她沒能咬住時,便會有黑色的血淌出來。
「停下,快停下!」
謝淮安失聲喊道,眼看著縮成一團的謝蘊手足無措:「二姑娘,你怎麼樣?」
車外的兩人不明所以,倒是聽話的停下了車,聽見謝淮安聲音不對也跟著緊張起來:「二姑娘出事了嗎?」
謝蘊腦袋昏沉,她好像是有點不太好,但應該還能再撐一陣子……
「我們走了……多久了?」
緊張之下,謝淮安有些算不準時間,只得問了外頭一句,得到的答案卻讓謝蘊有些絕望,才半刻鐘。
那麼長的路,她要怎麼熬過去,扶風,她真的還能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