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郭望不敢說自己的修為是眾人之中最高的,但論說戰力,自己卻絕對不會差。他知道這得益於南郭家累世相傳的《巨靈天將法門》,使得他很小就知道心意和身體相契合的重要性。
不過《巨靈天將法門》主要是修煉肉身,一如景忠所說的壯大自身的筋、骨、肌、膜。至於心意的修煉卻幾乎沒有,如今得聞《天仙心意淬鍊七法》,只覺得是人身際遇如此,只是一日一夜之間,戰力更勝往昔。
這一切都是拜陸離所賜。
南郭望忍不住望向主公蔡欣身邊的那個跳蕩軍戰士。
那戰士的顏面隱沒在頭盔之中,侍衛在蔡欣身邊,而蔡欣也閉目靜坐,在修煉五龍盛神法入門功夫。
以南郭望對蔡欣的了解,主公能夠如此淡定從容,肯定是因為他知道了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
比如那個看似平淡無奇的戰士的身份。
——陸離沒死!
南郭望很訝異自己竟然會推導這樣的結論,但他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陸離就會輕而易舉地被人刺殺了。
被一個手段劍術都不甚出眾的平庸之人刺殺了。
那個可疑的戰士突然站起身,走出人群。
——他去幹嘛?
南郭望自覺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卻還是鬼使神差地站起身,跟了過去。
那個跳蕩軍戰士直走到整個陣圖的邊緣,方才停下腳步轉過身,摘下了頭盔。
正是那張讓人愛恨難辨的臉!
「南郭兄倒是對小生感情頗深吶。」
陸離沖南郭望笑道。
「陸先生,你果然沒死。」南郭望雖然已經猜到了陸離沒死,但看到他本人好端端站在這裡,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他可是親眼看到陸離身首分離的。
「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呢,怎麼能死。」陸離輕笑道:「剛才南郭兄找我所為何事?」
南郭望心中一顫:我只是多看了他兩眼,這他都能感應得到?
「其實小生大約也知道,」陸離笑道,「是想問個清楚,為何將眾人困在此間吧?」
「正是。」南郭望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是這樣,」陸離轉向陣圖之外,「大戰在即,我需要一些能夠作戰之人。」
「作戰?」南郭望一愣。
「不錯,」陸離道,「與那些妖獸,妖族,妖王,甚至天妖作戰。當然,這些妖獸肯定還會蠱惑一些凡人,這些人依仗妖通,戰力不會比諸侯精銳差。唉,以現在跳蕩軍的戰力而言,一頭幼年妖獸就足以抹平數百人了。」
「那先生為何詐死呢?」南郭望不解道:「今日我修煉了一下五龍盛神法,果然是增強心意的高妙心法。先生光憑此法,便能開山立派了!」
「我沒有開山收徒的德行。」陸離搖頭道:「而且我若不死,眾人都認定是我將他們引來此處,為了脫離困境,無所不用其極,這還如何修行?索性死在眾人眼前,他們逃不出去,也就死心了。」
「但是……」
「至於後續還有人不肯死心,或是資質太差的,我會送他們出去。」陸離道:「南郭兄,你家是蔡國大族,與蔡國休戚與共,如今更應該有所擔當。」
南郭望神情一凜:「我南郭氏有家訓:義之所在,死生不懼!若是到了要我南郭望有所擔當之時,我又何惜此身?」
「如此甚好。」陸離笑道:「如今我借學生景忠之口,將修煉之法傳與眾人。不過這些功法修煉到最高程度,真的上了戰場也是不堪一擊。所以還要借南郭兄之口,傳授眾人實戰之法。不過,即便是南郭兄,實戰時也不過發揮了自身四五成戰力。」
「哦?」南郭望頗有些不信。
「咱們可以試試手。」陸離拋開跳蕩軍的頭盔,一振手裡的長槍:「上吧。」
南郭望神情嚴肅,道:「你本是方士,與我較技……」
「廢話少說!」陸離猛然迸發出一股昂然殺意,挺槍便刺。
南郭望登時被這殺意震懾,周身血脈冰涼,只覺得自己像是到了戰場,遍地屍身,血流漂櫓,更悲劇的是,自己這邊孤身一人,而陸離卻散發出千軍萬馬的氣勢。
——我命休矣!
南郭望冷汗淋漓。
槍尖在南郭望胸前三寸停了下來。
南郭望只覺得心臟重重一振,就好像之前一直沒有跳動似的。
砰!
陸離的長槍撞在南郭望的白犀甲上。
南郭望只覺得像是被一匹巨象擊中,毫無抵抗地朝後飛去,耳畔風聲獵獵,旋即重重撞在一棵樹上。
「你修為比我高得多,卻不是我一合之敵啊。」陸離走上前,倒轉長槍,讓南郭望握住槍桿站起來。
南郭望失神片刻,突然雙膝跪倒:「請先生收我為徒!」
陸離微笑道:「和景忠一樣,收你為記名弟子吧。」
「多謝夫子。」南郭望重重磕頭下去。
陸離旋即將如何發力,如何使勁,如何在攻擊在摻入念力,增強氣勢,又如何運用罡氣一一傳授給了南郭望,讓他明日找個機會傳給眾人,只說是自己在戰場中領悟出來的訣竅。
南郭望是真正上過戰陣的人,自幼勤奮修煉,根底紮實。即便如此,還是花費了一個晚上,直等天空泛白方才領悟了三五成。至於剩下的那些大頭,卻得靠時日磨練了。
「陸離!陸離!你的仇家找上門來啦,就在宮城等你!」
雲層之中,一隻綠羽紅頂的鸚鵡從雲層中鑽了出來,並沒有絲毫受到禁制困擾的感覺。
南郭望正詫異這鸚鵡能口吐人言,卻見陸離已經徑直從陣圖邊緣跳了下去。他登時看得目瞪口呆,只能心中暗道:夫子的神通真是深不可測,這麼高的地方說跳就跳!他卻不知道陸離並不能飛行。
因為七魄未滅,念力只有八分之一,要想御物飛行實在有心無力。然而陸離躍入雲層之後,腳下卻多了一座土台。這座土台隱沒在雲層之中,尋常人卻是看不見它。這也是陸離敢縱身跳下去的原因。
循著這土台,陸離走進山體,那裡有個淺淺的洞穴,不過一丈余深。
洞穴之中擺放著幾塊玉石,錯落有致,顯然是一種陣圖。陸離踏進陣圖,四周玉石一塊塊發出柔和光線,待所有玉石亮起,一道玉光刷過陸離全身。
下一瞬間,陸離已經在山腳下的一座小草廬之中了。
狸奴懶洋洋地趴在草廬之外,耳朵突然一豎,興奮地跳了起來,朝草廬中的陸離拱去。
陸離拍了拍狸奴的腦袋,道:「走,去宮城。」
疾鵬君也俯衝下來,撲稜稜落在陸離肩頭,收了翅膀,道:「那人與周室不知什麼關係,周室派了上百架高車送他前來,就連王孫虎在他面前都得伏低做小。那人只說讓你速速『滾』出來,卻不肯再說其他的了。」
陸離點了點頭,並不覺得意外。
「他是誰?到底是何方神聖?」疾鵬君偏著腦袋問道。
「一個小朋友。」陸離笑道:「一個不肯服輸的小朋友。」
「看他年紀不大,氣勢卻實在不小。」疾鵬君嘟囔一聲:「他隨身帶著一桿槍,槍尖如同火苗一般,十分罕見。」
陸離笑了笑,並不說話,輕輕拍了拍狸奴的脖頸,讓它快跑。
狸奴會意,當即撒開四爪,跑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