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雲已神志不清,卻好像仍能聽清她的話似的,身體慢慢放鬆,雙目雖然緊閉,口裡卻在囈語「嵐嵐,嵐嵐……」
「我在,我在!我會一直陪著你,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你。一筆閣 www.yibige.com」
她將腦袋埋進他的頸窩,似在和他對話,更似在下著某種決心。
她沒有忘記身處的險境,萬一那上頭有人進來,她怕是連反抗的能力也沒有。
可就算那樣,她也絕不離開。
「嵐嵐,快走,快走……」
「我不會走的,大不了,死在一起。」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即墨雲對她而言,遠比她想像的要重要得多。
是摯友,卻又比之多了些微妙的情愫。
似親人,卻又少了血緣上的天然親近。
這樣若即若離,似是而非的感覺,她懵懵懂懂,只知道,她願意與他休戚與共,生死相依。
俄而,他徹底昏睡過去,呼吸變得平穩,也不再亂動。
嵐兮輕輕拭去他唇角的血漬,又從兜里摸了顆培元丹塞入他口中,讓藥在他喉間慢慢化開。
察覺到他的身體越來越燙,她知道這是解毒的正常反應。
但探手摸了他的額之後,她仍是不由得著急「不行,再這樣燒下去,非燒傻了不可。」
她一骨碌爬起來,解開他的衣衫,想要給他降降溫,但一見到他身上的傷,她便不禁愣住。
暗青子的創傷,硬刺的劃傷,撞擊後的瘀傷,還有她看不見的內傷,這些,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留下的。
她的眸里湧出淚霧,來不及悲傷,她一袖子抹去淚意,著手將肉眼可見的硬刺先拔掉。
接著,她從內兜里摸出一盒小藥膏,輕輕敷在傷口上,又伸手去解他的腰帶。
這時,她的手突然頓住,面頰不由自主火燙起來。
她自幼學醫,於肉身自是司空見慣,跟隨外公診治病人時,也不曾忌諱些什麼,只覺這是極平常之事。
但此刻對方是即墨雲,她不免有些下不去手。
在她眼裡,他不是那些來滴翠谷求醫之人,也不是自家兄弟姐妹。
而是特別的,特別到讓她無法忽視,他是個男人。
倏地,她又想到他對自己的冒犯,羞惱之情油然。
她將心一橫,泄憤似地扯下他的腰帶,陡聞「哐當」一聲,系在他腰帶上的玉佩,也被她一併扯了下來。
她拾起一看,這玉佩被他貼身藏著,她不曾見過,只覺得這形狀很是特別,便先收在懷裡保管著。
繼而回過頭來,兩指伸到他的褲頭,頓了頓,終於眼一閉拽了下來。
她心虛地睜開一隻眼,悄悄瞄了下,見他還穿著一條犢鼻褌,不由睜開雙眸,鬆了口氣。
她忽又覺得好笑,又不是沒見過,瞧自己這慫樣。
她心下釋然,又開始悉心為他診治。
外傷易治,內傷難消。
他的皮膚炙燙,多因她的血液,在他體內吞食毒性所致,待燒退了,毒也就解得差不多了。
但這樣燒下去,勢必又會損傷身體,最好能用酒來擦拭降溫。
就算沒有酒,退而求其次,也該尋些水來替代。
可她環顧四周,這一間小小的石室里,除了一段台階,一個火盆,便什麼也沒有,別說酒了,連水都沒見著。
不對!
這幫人不可能平白無故挖個洞來玩,這裡頭一定有暗道通向別的地方。
她這般思忖著,便拖著右腳,一跛一跛地去尋密道機關。
她拍打著牆面,沒摸著什麼機關,卻沾了一手的露水。
露珠匯成小流,一道道滑下,在牆根處聚集。
她靈機一動,興奮地從衣衫上撕下數片布料,展開貼著牆根,一點一點地汲取露水。
待布料濕潤後,又撕下數片衣料,貼在露水密集處。
然後再一蹦一跳,回到他身邊,為他擦拭臉頰和身軀。
等到布料干後,她又回頭將浸了露水的布料交換,重又為他擦拭。
如此循環往復,不知過了多久,即墨雲的體溫終於恢復平常,而她自己也昏昏沉沉,趴在石階上睡著了。
等到即墨雲醒來的時候,他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像是被拆散,又重新裝上一般,酸痛僵硬。
他動了動手指腳趾,繼而抬起手,往發昏的腦袋砸了砸。
卻在額上觸及一片布料,他扯了下來,看了眼,意識漸漸聚攏,這是嵐兮的衣衫。
方才他們被雷彪追殺,掉進了仙人掌叢,誰知裡頭有機關,他們便摔進了這裡。
「嵐嵐!嵐嵐!」
他驟然坐起,蓋在他身上的她的衣衫,也跟著滑落。
他抄起衣衫,又喚了幾聲,一扭頭,卻見她正趴在他腳邊的石階上酣然入睡,鼾聲連連。
他不禁啞然失笑,將衣衫披回她身上,只要她安然無恙,自己便放心了。
他回手揉了揉發悶的胸口,忽地覺得不對。
低眸一看,自己衣襟半敞,系帶半松半解,從頭至腳,凌亂不堪。
就是從高處落下,也不會摔成這樣吧,他懷疑地看向了嵐兮。
「阿嚏!」
嵐兮被自己的噴嚏驚醒,伸指搓了搓鼻子,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睡著了。
她拍了下腦袋,嗔怪自己「哎喲,我怎麼睡著了!」
回眸一看,他竟已醒來,不禁心花怒放,她立即撲到他身邊,摸摸他的臉,抓抓他的胳膊。
「雲,你醒了,怎麼樣,哪裡不舒服?你的內傷不輕,這鬼地方又沒有藥,我只能先用培元丹給你吊著,等離開了這裡,我配幾服藥,給你好好調理,再加以食補,依你的體質,很快就能痊癒了。」
她高興壞了,哪兒顧得上其他,先噼里啪啦說了一堆,一雙眸子眨巴眨巴,閃爍著星辰般的光彩。
即墨雲不語,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突然「嗤」地一笑。
嵐兮抓了抓額角,沒趣道「你笑什麼,我哪裡說錯了嗎?」
即墨雲緩了口氣,問道「我問你,我昏迷時,你都對我做了什麼?」
口吻是一貫的從容,聲音卻因傷勢而顯得低沉。
「當然是救你……」
嵐兮陡然想起,自己是如何救治他的,頓時雙頰生暈,尷尬地轉身抱膝。
她絞著手指頭,矢口否認「我什麼也沒做,就是守著等你醒來而已。」
即墨雲試探著問道「哦?那我的衣帶為何會系得亂七八糟?你真的沒有……」
「那個是你發燒時自己扯的!」她立馬心虛地接口,頭也不敢回。
他掃了眼牆根上的布料,不依不饒地問「我發燒了?你是怎麼救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