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瀟本身給人的印象就有些冷傲,加上語氣又有點重,蕭語珩雖然眼圈紅了,卻沒敢再哭。筆神閣 m.bishenge。com程瀟見她垂著頭的可憐樣,忍了忍,到此為止。
顧南亭向主治醫生詳細了解了顧長銘的病情,確認父親雖暫時沒有大礙,仍然需要留院觀察幾天,於是他安排:「我回家一趟,給爸收拾些東西,晚上我留下陪護。蕭姨,等我回來讓司機送你和珩珩回去。」
顧南亭白天要工作,留下來陪護根本休息不好,蕭素執意留下。但顧南亭堅持讓她白天來替換自己。蕭素見顧長銘並不反對,深知他們父子體念她的身體,只好答應。
程瀟和顧長銘說了幾句話,和顧南亭先走。回去的路上,她略顯納悶地說:「以前覺得她挺可愛的,怎麼現在看她不順眼了呢。」
顧南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口中的這個「她」是指誰。
程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說:「我竟然動了欺負一個對我沒惡意,又毫無戰鬥力的小姑娘的念頭,真是可恥。」
顧南亭微怔,「你說珩珩?」
「不是她還能是誰。以前她一口一個程姐姐的叫,還挺稀罕她的。現在只想修理她。」程瀟瞪了他一眼,「我剛才趁你們不在,把她欺負了。」
顧南亭失笑,他好奇地問:「怎麼欺負的?」
「訓她唄,難道打她啊。老爹住院找老哥是沒錯,能不能把話說清楚?哭個沒完沒了,以為眼淚是救命仙丹嗎?」回想蕭語珩清甜靈動的笑容,程瀟負氣似地說:「難怪葉語諾在她面前能占上風,我隨口說她兩句就又要哭了,難怪不懂得反擊只會任由人家捏!你說她要是像葉語諾那麼不知深淺,我也能下得去狠手撕了她。偏偏柔弱得像個小孩兒,讓我束手束腳無從發揮。」
顧南亭明白她還沒過勁,面對蕭語珩時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彆扭,卻控制不住骨子裡天生的那種保護弱小的善良。而她此時抱怨的樣子才是像個小女孩。他單手扶方向盤,騰出右手摸摸她發頂,「那你就多欺負欺負她,讓她學著堅強點兒,也好應對葉語諾。」
程瀟卻不準備讓他稱心如意:「我已經剝奪了你對她的愛,不能太過份了,她傻乎乎的不懂記恨,不代表馮晉驍會善罷干休,我還是少給你惹點麻煩。」
她何時怕過事?現在卻願意為了他有所收斂。顧南亭欣慰之餘問她:「我說我願意像程總一樣為你善後,給你撐腰,你要不要試試?」
提到程厚臣,程瀟說:,「老程有點更年期,他的話你別往心裡去。你看他昨晚那麼對你,今早還和我說別太作你。」
顧南亭點頭,「放心吧,他是長輩,還是你的父親,我只會尊重敬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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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亭先送程瀟回家,見她沒有任何表示解開安全帶要走,他扣住她手腕,「沒忘了什麼事嗎?」
程瀟的視線落在他眼睛上,看見裡面似有若無的笑意,她傾身過去,吻到他唇上。
非常溫柔淺淡的吻。她的唇貼著他的,一點點的輕觸,吮吸。他的手覆在她後腦上,輕而溫柔地撫漠她的長髮。
程瀟本無意令這吻太過纏綿。然而,當他化被動為主動,一步步攻占她的唇舌。她伸出手,放開一切去擁抱他,並在他在輕吻她耳垂時,在他耳邊低聲呢喃,「以後這種事,還是要你主動。」
顧南亭唇邊有笑意,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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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亭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收拾好顧長銘的東西帶去了醫院。
顧長銘睡著了,蕭素和蕭語珩坐在病房的外間休息。顧南亭見蕭語珩無精打采的樣子,他說:「馮晉驍不是晚上回來嘛,等會兒回家打扮一下,去約會吧。」
蕭語珩低著頭,小聲嘟囔:「爸爸在生病,我哪有心情去見他。」
「你去不去爸也得在醫院住一段時間。與其愁眉苦臉的在這,不如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想到程瀟,顧南亭說:「是因為程程說你了不高興嗎?」
「她沒說我。」蕭語珩否認,「她是教我,我懂。」
顧南亭拍拍她的小腦袋,「知道就好。她人是比較尖銳厲害,但她對待家人和朋友都是非常好的,你聽她的,不會有錯。」
蕭語珩點點頭,「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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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顧長銘住院,馮晉驍直接從機場趕到醫院,在病房裡完成了拜見家長的程序。蕭素見他人穩重,待蕭語珩又體貼,自然對他是滿意的。所以,送蕭素和蕭語珩回家的任務,理所當然地落在馮晉驍身上。
顧南亭送他們下樓,馮晉驍意識到他有話要說,讓蕭語珩先帶蕭素上車,他以上洗手間為名和顧南亭在花園裡聊了幾句。
顧南亭先發制人地開口道:「昨晚我和你的說的事,你不必問我是怎麼知道的,通過赫饒的事,你信我,就照辦,不信,一旦和珩珩發生什麼誤會矛盾,別怪我沒提醒你。」
事關自己和蕭語珩,馮晉驍難免沉不住氣,他說:「既然話都到了這份上,不如說得再明白些。」
顧南亭坐在長椅上,抽完一根煙才說:「很多事情都有出入,我無法說得更明白,唯一能提示你的是,葉語諾因為蕭姨在離婚時帶走珩珩來撫養心存怨恨,而這恨意她會選擇報復在珩珩身上。能讓珩珩受傷的,無非就是你。你不在g市,珩珩有事,你鞭長莫及。那麼,就儘量阻止珩珩和葉語諾見面吧,尤其是她臨近預產期時,更要讓珩珩遠離。」
這對顧南亭而言,已經足夠直白。而他之所以還是有所保留,是因正常的時間軌跡里,葉語諾本該在下個月末就會生下兒子圖圖,但顧南亭事後回想在機場與她見面時她的樣子,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此時的葉語諾似乎才處於懷孕初期。
這樣的時間偏差不再是陽曆與農曆之差,顧南亭難以預料事情究竟如何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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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晉驍會怎麼平衡蕭語珩和葉語諾之間的關係,顧南亭此時不願再多想,他在病房裡看著顧長銘吊完水,用輪椅推著父親到花園吸引新鮮空氣。
顧長銘是過來人,發現了兒子與程瀟之間隱隱的不對勁,他問:「是和程瀟吵架了嗎?你是男人,寬容大度是必須的,別放不下身段哄她,向自己喜歡的女人低頭,不丟人。」
顧南亭點頭,「我知道,在她面前,我從不拿喬。」
「那就對了。」顧長銘又說:「你和程瀟交往也有一段時間了,要是彼此認定了對方,你就抓緊時間,求婚這種事,當然要我們男人主動。」
顧南亭笑了笑,對父親坦白道:「我準備在她通過二檢成為機長那天,向她求婚。」
顧長銘「嗯」一聲,「你有計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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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倆又在落日的餘暉中聊了很久,直到顧長銘有些累了,顧南亭才推他回病房休息。次日清晨,顧南亭剛剛起床洗漱完畢,就接到程瀟的電話,她說:「你別吵到顧總,悄悄下樓來。」
顧南亭抬腕看表,才六點不到,她竟然來了醫院。
程瀟不像他,送身去馬爾地夫,她之所以來這麼早,是給他帶來了早餐。
她說:「我不知道的顧總的口味,沒備他的份。」
顧南亭給她一個纏綿的早安吻,才說:「蕭姨會給他準備的,不用我們操心。」
程瀟給他遞筷子,「那我們還等什麼,開動吧。」
以往,他們都很忙,其實沒有什麼機會彼此照顧。除了她住院那次,和自己生病那晚。顧南亭坐在車裡,享受著女朋友送來的愛心早餐,眉眼之間皆是溫柔笑意。
程瀟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傻笑什麼呢,不會一頓早餐就把顧總的心收服了吧。」
顧南亭毫不避諱表達自己的愛意,「我的心早就被你收服了。」
程瀟哼一聲,不情不願地說:「沒辦法,此前只以為有祁玉那種沒什麼競爭力的對手暗戀你,對你也沒怎麼走心,現在發現還有個天真無邪的小妹妹,再不對你好點,我也危險落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她是否走心,顧南亭心裡是有判斷了。此時面對她的調侃,他無奈又寵愛地叫了一聲:「程程!」
程瀟彎唇笑,「我開玩笑的。」
顧南亭問她,「昨晚有什麼收穫嗎?」
程瀟因他的惦記心中一暖,「沒有。我都快把老程的書房拆了,也沒發現什麼玄機,反而被他發現,把我罵了一頓。」
回想老程怒氣沖沖地罵她,「你是翅膀硬了,要和顧南亭一起氣死我是嗎?」程瀟忍不住笑,「我那個爹啊,要是能和顧總換換就好了。」
顧南亭也笑,「不必交換,你早晚也是要對顧總改口的。」
程瀟沒有回應他的話,而是忽然想起來,「老程和我媽的事你也能預知嗎?」
顧南亭神色微變。儘管有比別人多七年的記憶,但對於程瀟的父母,除了因中南與程安有合作,他與程厚臣有過一面之緣,在正常的時間軌跡里,顧南亭根本就沒見過肖妃。連程家夫婦處於離婚狀態他都不知,哪裡能「預知」他們的事?
在程瀟期待的目光注視下,他抱歉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曾經對她的忽視。
對不起在她焦慮憂心時,竟然無能為力。
然而這個結果於程瀟而言,似乎是意料之中,她笑言:「是我不該拿你當算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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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程瀟上航線執飛,晚上要在外場過夜。顧南亭在她不知情的狀態下,去了程家。
對於他的突然造訪,程厚臣不解,「你怎麼來了,程程有飛行任務你不知道嗎?」對老人家而言,顧南亭過來必然是要見他的寶貝閨女。
面對他冷淡的言語,顧南亭說:「我是來找您的。」
程厚臣身為一個市值上百億的龐大集團掌舵人,有多精明睿智不言而喻,他幾乎是瞬間就在顧南亭的言語裡聽出了端倪。他起身,無意繼續,「我和你沒什麼好說。李嫂,送客。」
顧南亭在他轉身時說:「程程很擔心伯母的身體。」
程厚臣停步,背對他,「那又怎麼樣?她有多孝順不必你說,我和她媽媽心知肚明。」
「這是您的家事,我本沒有立場過問。可事關程程,我終究放心不下。」顧南亭以眼神懇請李嫂給他一點時間,才繼續,「程程懷疑伯母給她看的複查報告是假的。我當然希望是她多慮了。但未免日後發生遺憾,我想聽您親口證實。」
顧南亭沒有奢望輕易說服程厚臣,他只能打親情牌,「我的母親因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經歷過多次手術,依然沒能挺過來,在我剛滿八歲時去世。我那個時候不懂事,我父親告訴我媽媽生病了需要休息,我就真的不打擾。我如常上學、做作業、和同學玩,從沒想過會在某一天突然失去她,而且此生再不能見面。伯父,直到現在我也常常在想:如果她的病無力回天,至少給我多一些時間在她身邊盡孝,也不至讓我遺憾至今。」
他的話程厚臣似乎聽進去了。他沒有再讓李嫂趕人,也沒馬上離開客廳,就那樣保持上樓的姿勢站在樓梯上,許久沒動。
顧南亭也不著急,注視他的背影,安靜地等待。
寂靜的夜晚,兩個被命運稱之為宿敵的男人一言不發站在客廳里,如同對峙。
直到李嫂受不了這種壓抑悄然離開,程厚臣才說:「你跟我來。」
顧南亭不願去想,但他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書房裡,程厚臣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報告,沉著臉遞給他。
顧南亭接過來,他看著看著,眼眶就濕了。但在程厚臣面前,他以手按住臉,忍住了。
程厚臣像是沒發現他的異樣,只是看著窗外的夜色,說:「她媽媽唯一的心愿就是等她成為機長,坐一次她開的飛機。我作為丈夫和父親,幾乎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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