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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姬
郁樓在康復中心重新學習怎麼走路,怎麼堅持站立時間更長,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護士推開訓練室的門,對站在器材上的他道:「郁先生,有人找。」
郁樓看了看牆面上掛的壁鍾,還沒有到趙成宴來接他的時間,會是誰?
他困惑地坐上輪椅,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往訓練室外走。
訓練室前的休息廳站立著一個相貌清純甜美的女孩兒,她有些僵硬地對著郁樓笑了笑,輕聲問道:「郁先生?」
郁樓看她有些眼熟,似乎是前幾天在午茶餐廳見過的女孩,「誒,是你啊,你是不是和成宴認識?」
女孩聽他喊得如此親密,心中疼痛,強忍著眼淚道:「那天沒有和你們打招呼,不好意思,因為我心情不太好。」
看出來了,不過郁樓搞不明白的是,「你找我有事嗎?你眼睛怎麼紅了?」
他手忙腳亂地拿出紙巾,女孩卻胡亂抹了抹臉道:「其實今天也是碰巧,我家裡剛好也有人在這裡理療,所以我來看看你,你的腿好多了吧,我剛在窗外看到你拄著手杖,走得挺穩的。」
&多了。」郁樓笑了笑,怎麼都琢磨著有點不對勁,這美女看著他笑得那叫一個勉強。
兩人到了走廊盡頭的露台,找了把椅子坐下,今天天氣不錯,晴空萬里,風朗氣清。
女孩掙扎片刻,難以啟齒地問道:「趙成宴他……有沒有和你介紹過我?」
&你們不是生意上有過來往的朋友嗎?」郁樓眨巴眼,雖然心裡有了猜測,但他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趙成宴啊趙成宴,還敢騙我說是生意夥伴,給我等著!
郁樓嘀咕,回家得好好教訓那混蛋一頓,看把人家姑娘弄的,都跑到他這兒來了,整個一餘情未了,不會是想和他決鬥吧。
&意夥伴……」女孩終於笑不出來了,她就這麼和郁樓一起呆坐著,半晌才輕聲道:「我是他……前女友。」
郁樓哦了一聲。
&沒有什麼惡意,我就是來看看,趙成宴真正喜歡的人是個什麼樣。」
&這回換到郁樓尷尬了,被人直勾勾地盯著,他摸了摸鼻子,「那啥,你是不是和趙成宴之間有點誤會呀?要不我把他叫出來,你們再聊聊?」
女孩立馬把頭搖成撥浪鼓,「不了不了不了!」
&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女孩小心翼翼道。
郁樓點點頭。
&在意很久了,趙成宴他……有沒有給你送過玫瑰花?」
&郁樓怎麼也沒想到女孩會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他微微一愣,「玫瑰?」他想說沒有吧,可是思緒忽然跳躍到三年前,廣場上,在車禍前的那一刻,遞到他手上的一把嬌艷欲滴的玫瑰,「送過。」
&謝,我知道了。」女孩眼淚果斷滴滴答答往下落。
&你別哭啊……」郁樓有點傻。
在露台上的這半個多小時,郁樓除了看著女孩哭,還是看著女孩哭,女孩又什麼都不說,他抽了抽嘴角,決定把這筆賬再次累積到趙成宴頭上。
直到女孩哭完,哭不動了,這才哽咽道:「去年情人節……我和他一起過的,我們在街上,有人來兜售玫瑰花……我想要他買一朵給我,他說好,結果去店裡……卻買了束百合回來,我不高興,可是他全然不動……後來我才知道,他只給他唯一愛的一個人送過玫瑰花。」
郁樓:「……」
&本來一直都不相信,分手之後,他拒接我的電話,也不回我的簡訊,還做了一件非常過分的事情,他這種冷血的人怎麼會有真心呢?」
郁樓:「……」
郁樓捂著臉,他有點扛不住了,這連哭帶怨的,他聽完除了尷尬之外就是一身雞皮疙瘩,正想說「妹子我還有事要不趙成宴我先替你揍一頓」時,女孩就已經站起身來,「不好意思,我有點失態了,今天謝謝你,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的。」
&嗯,那什麼……再見,再見。」郁樓向她擺了擺手。
女孩努力挺直纖瘦的背脊,先一步出了露台。
還好不是找他決鬥,郁樓歇了一會兒,也推著輪椅慢慢回去了,輪椅在地上滑過的聲音很輕,穿過走廊,去到訓練室的方向,可是就在經過樓梯通道虛掩著的門口時,他聽見了一個非常氣急敗壞的聲音。
&對郁樓說什麼了?」
郁樓驚愕地頓住。
樓道內,趙成宴將女孩堵在拐角,鋥亮的皮鞋在地板上暴躁地來回踱了兩步,他身上哪裡還有以往卓然的氣質,優雅和矜持早就扔到一邊,「王小姐,你是覺得我不和你們王家其他人計較就是給你臉了是麼。」
郁樓從來都沒有聽趙成宴這麼對人說過話,完全失了風度,他想要打開門,可是又忍不住繼續聽下去。
趙成宴有事瞞著他,這個認知應該是在知道趙成宴就是那個人後就有所察覺的,但他並沒有想過要深究,他和趙成宴之間能走到現在,只是因為趙成宴一直一個人在堅持,他們之間緣分那麼淺,如果不是趙成宴的堅持,他早就放棄了。
所以他不想因為自己的猜疑而傷害到彼此的感情,現在他們過得很好,每天都很開心,何必弄得兩人都如鯁在喉呢?
可是現在,趙成宴提到了王家,他幾乎是在下一刻就反應過來,三年前,把他的恩師逼上絕路的那個王家。
&沒有!我就是隨便和他聊了兩句。」女孩慌亂不已,那件事是趙成宴的死穴,給她幾百個膽子也不敢當面和郁樓講的,不然趙成宴能真的弄死她,「我什麼都沒說,真的,什麼都沒說……我也沒告訴他我叫什麼。」
趙成宴這才沉下氣來,「最好是這樣……你走吧。」
女孩紅腫著眼睛點點頭,終於恐懼多過了心裡那點所剩無幾的喜歡,搖搖晃晃地往樓下走。
過了一會兒,趙成宴忽然出聲道:「謝謝你今天什麼都沒有說,我相信你,你從來都沒有做錯什麼,我為我以前的欺騙向你道歉,對不起。」
女孩好像輕輕嗯了一聲,又好像沒有,高跟鞋的聲音啪嗒啪嗒,直至完全消失。
趙成宴平靜了一會兒呼吸,抬腳走上台階,打開樓梯通道的大門,然而一把輪椅就停在門後。
趙成宴能感覺到自己一瞬間連呼吸都止住了,郁樓坐在輪椅上,轉頭看他道:「如果你不攔她,我不會聽到的,你果然有事瞞著我。」
郁樓凌亂得很,也覺得惶恐不安,他直覺趙成宴不想讓他知道的一定是一件會讓他非常難過的事,他猶豫,也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沒能先躲起來,輪椅要僵在原地,直到趙成宴的腳步聲臨近。
趙成宴臉色一下刷白,嘴唇動了動,沒能說出一句話。
或許在他的心裡,比起讓郁樓知道他就是三年前不告而別的人,或許這一個才是他要極力掩藏的秘密,最重要的秘密,如同捲心菜內被緊緊束縛的菜心,無論被撕破多少層葉片,都要將菜心牢牢裹住。
不能讓郁樓知道,要是郁樓走不了路,就有可能會恨他一輩子。
但還好,現在還不是最糟糕的境地,趙成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郁樓的腿已經可以在拄著手杖的情況下慢慢行走,他還有迴轉的餘地。
郁樓低下頭,「剛才的那個女孩,她只問了我一個問題,其他什麼都沒說。」
趙成宴閉了閉眼,手心一片冰涼,「我們先回家吧,今天的訓練結束了嗎?」
&成宴……你……」郁樓頓了頓,「你是不是真的只給我一個人送過玫瑰花?」
趙成宴停住腳步,玫瑰花……
他確實只給郁樓一個人送過。
回憶里的那束,精挑細選,灑過露水,扎了最好看的包裝紙,一共一十三朵,代表了他的一生,果然在送到郁樓手中的第一天,他就真的把自己的一生都賭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