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照曦言 第六百九十三章 糾結與選擇

    晚上的這場夜宴，邵曦是吃得沒滋沒味，宴會上每個人都各懷心事。

    拜希麥雖然是得到了「沙漠女神之淚」，可此時的內心卻是無比的糾結和鬱悶。

    雖然在夜宴之上當著文武群臣的面對邵曦表達了感謝之意，也宣布了獲得「沙漠女神之淚」的消息，可是最不開心的人恰恰是他自己。

    對於文武大臣們上前祝賀，他也只是「嗯嗯啊啊」地點頭敷衍著。

    不過話說回來，得到這顆珠子也的確是滿足了他多年的願望。

    至少得知了烏海國在獲得那筆寶藏之後並未對自己的白夜國動什麼心思，說起來也算是一個好消息了。

    此事的內情拜希麥似乎並未告訴努嘉哈，所以夜宴之上努嘉哈倒顯得十分興奮。

    也許在他看來，他們父子得到了這顆「沙漠女神之淚」以後，將來便可以在這片沙漠上大展拳腳，縱橫四方了。

    所以他在宴會上與眾位大臣有說有笑，甚至借著酒勁跟萊米絲之間眉來眼去，盡顯挑逗之意。

    萊米絲在於努嘉哈眉來眼去之餘，時不時地還會將自己的目光投向邵曦這邊。

    邵曦雖然明知她是在看自己，卻只裝作沒注意到，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若是被人看出他們兩個之間有點什麼，只怕是說不清楚了。

    儘管邵曦並未對萊米絲投來的眼神做出回應，但萊米絲對邵曦的關注卻還是引起了努嘉哈的注意。

    他似乎感覺到邵曦與萊米絲之間似乎有著一些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存在，雖然他也說不清楚，但是萊米絲時不時飄向邵曦的目光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雖然他自己也是在偷偷勾引他老爹的女人，但是這個女人卻不可以再被別人惦記。

    或許在他的心裡，覺得萊米絲只有他們父子二人才可以分享，若再出現第三個人便是對他們父子二人的挑釁。

    他這種近乎變態的占有欲著實是可笑，不知道拜希麥在知道自己的兒子和自己的女人有一腿的時候，會如何面對這兩個人？

    對於各個上前來向自己敬酒的人，邵曦只是禮節性地應對著。

    他將拜希麥父子和萊米絲在宴會上的表現一一盡收眼底，心中暗自盤算著接下來該如何進行自己的復仇計劃。

    拜希麥雖然已經得到了所謂的「沙漠女神之淚」，但心情卻仍是十分的壓抑，這種壓抑的心情需要找到一個釋放的出口。

    這個時候，若是有一件事刺激到了他，他所做出的反應將會十分的激烈。

    而努嘉哈和萊米絲之間這種暗地裡不清不楚的關係，正是可以拿來刺激拜希麥的。

    但這兩個人只是暗地裡勾搭，不管這件事有沒有其他人知道，至少目前來看拜希麥一直是被蒙在鼓裡的。

    那麼現在邵曦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讓拜希麥知道這件事，將三個人這種倫常盡毀的關係擺到明面上。

    到那個時候，拜希麥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誰也猜不到。

    不過邵曦估計拜希麥會借著這件事將之前心中壓抑的情緒釋放出來，想必努嘉哈和萊米絲都不會太好過。

    利用這件事讓他們父子反目，邵曦覺得是個不錯的辦法，但是要將這件事情鬧起來，首先就要先激怒努嘉哈。

    利用他對萊米絲的占有欲，讓其對自己產生嫉妒之心。

    男女之事最易使人動怒失去理智，只要激怒了他，就可以刺激他做出一些過分的舉動，而這過分的舉動正是邵曦想要的。

    只是邵曦覺得，萊米絲在這件事中多少顯得有些無辜。

    這個女人雖然看上去風情萬種、妖艷嫵媚，甚至有些朝秦暮楚，但是歸根結底她周旋於這父子二人之間，也不過是在無奈之下對命運做出的抗爭。

    也許她的這種抗爭會毫無結果，更有可能會是一種悲慘的結局，但這也是她唯一能夠選擇的手段了。

    在邵曦的計劃之中無論是努嘉哈還是萊米絲，都只是自己手中的棋子。

    努嘉哈是自己打算逼拜希麥吃掉的那一顆，而萊米絲在這其中完全是被邵曦所利用的。

    邵曦覺得將她犧牲掉，對她是有些不太公道的。

    這樣一個女人，不管她到底是多情還是放蕩，都不應該成為自己計劃中被犧牲掉的那一部分。

    至少對於邵曦來說，她並沒有做錯過什麼，她不該為拜希麥這對父子曾經的所作所為而付出代價，這對她是不公平的。

    嚴格意義上說，或許她也是一個受害者，一個可憐之人。

    如今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利用她，如果到最後還要把她犧牲掉的話，對於她來說似乎是太過殘忍了。

    可是這天底下的事情沒有盡善盡美的，雖然邵曦絞盡了腦汁，卻依然沒有想到如何在最後讓萊米絲從這個計劃中脫離出來。

    因為她自身便是這個計劃當中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若是沒有她的存在便無法在拜希麥父子之間製造出不可調和的矛盾。

    可若是這個計劃真的成功了，這個女人最後的下場邵曦實在不敢多想。

    他沒辦法帶著萊米絲離開白夜國，因為如果那樣做的話，後面會產生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會影響到整個針對西域的計劃。

    這也是讓邵曦一直無法釋懷的。

    一場毫無興致可言的夜宴終於算是結束了，邵曦返回驛館之後坐在房間裡悶悶不樂。

    雖然眼下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但接下來的日子裡，自己卻要時常面對萊米絲。

    她並不知道自己接近她的目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打算要利用她來做什麼。

    倘若這個女人只是與自己逢場作戲來排解寂寞，邵曦似乎心裡還能好受一些，可如果她真的對自己動了感情，那如今自己所做之事豈不顯得無比的齷齪無恥？

    雖然邵曦並未對萊米絲產生任何的男女之情，但他並不確定萊米絲是怎樣的？

    利用一個女人的感情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邵曦第一次覺得自己正在幹著一件禽獸不如的事情。

    可無奈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想要為死去的孫破雲報仇，這是難得的一次機會，邵曦並不想輕易放棄。

    這個時候，老吳走了過來在邵曦的身邊坐下，他早就看出邵曦從一回來便是心事重重。

    「少爺，今日這一天下來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為何你還悶悶不樂？難道此事當中出了什麼紕漏？」

    邵曦搖了搖頭，對於別人或許他會將心中對萊米絲的想法隱藏起來，但是對於老吳他完全不必如此。

    於是便將心中的顧慮一五一十地講給了老吳聽，老吳聽後也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邵曦從來都不是一個優柔寡斷之人，不過這件事的確是讓人覺得頭疼。

    老吳也覺得邵曦口中的萊米絲被他們這麼利用也就罷了，可若是最後真的落下一個悲慘的下場，也的確是讓人感到惋惜。

    可這種事情連邵曦都想不明白，老吳就更想不到什麼好的辦法。

    最後只能拍拍邵曦的肩膀安慰道：「很多事情我們無法做到完美，很多時候我們不得不選擇放棄一些東西。

    「自從我帶著你踏進中原的那一刻起，就註定要隨時隨地準備犧牲掉一些我們不願意犧牲的，不僅僅是錢財、性命，有的時候我們也需要犧牲一些道義和良知。

    「雖然我們都自詡為俠義之人，但有時又不得不以身入局，使用一些卑鄙的手段去對付一些卑鄙之人。

    「也許這件事對那個王妃來說並不公平，可如果不發生這件事，這個世道對她就公平了？做你該做的事情吧！有些該放下的東西也放下吧！」

    說完，老吳打著哈欠去睡了，只留下邵曦一個人還獨自坐在那裡。

    曾經有些事情自己不能控制，也就無可避免地會留下遺憾，可這是邵曦第一次後悔自己主動想出了這樣的一個主意。

    以往無論邵曦做什麼事情，總是會儘可能地避開無辜之人，因為對於他而言，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若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讓無辜之人受到牽連，那麼自己與自己曾經痛恨的那些人又有什麼分別呢？

    可剛剛老吳的話也正是揭開了現實的無奈，很多時候為了達到目的不得不選擇一些非常的手段，也不得不使一些人捲入其中。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有些問題永遠都不會有百分之一百正確的答案，這個時候就看如何去選擇了。

    如果怕傷害到萊米絲，此時邵曦選擇收手還來得及，可這會是自己的選擇嗎？

    相比於為了救自己力戰而死的孫破雲，似乎自己對萊米絲的那份同情顯得微不足道。

    這本身就是矛盾的。

    萊米絲不該為這件事承擔後果，難道孫破雲就該死嗎？

    更何況這個機會的出現，正是因為萊米絲對拜希麥父子的報復，也許自己利用她使拜希麥父子反目也正是她想看到的，只是付出的代價有些大。

    邵曦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必須要放下這份糾結，必須要做出選擇。

    是選擇為孫破雲報仇？還是選擇不去傷害萊米絲？可自己放棄了為孫破雲報仇，萊米絲就不會再受到傷害了嗎？

    邵曦想到的答案是，如果此事當中註定要讓萊米絲做出犧牲，至少要給她一個自己選擇的機會。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邵曦就像個無所事事的街溜子，每日在白夜城中悠悠逛逛，隔三差五就跑去王宮與努嘉哈喝酒聊天。

    二人談的多是些中原的美景與風土人情，一直對中原心有嚮往的努嘉哈自然是願意聽邵曦天南海北的胡吹。

    不過中原之大，奇事之多，也確實讓邵曦有了許多與其相談的話題，努嘉哈倒也是聽得津津有味，愈發嚮往。

    二人雖然每一次在王宮之中推杯換盞，看起來相談甚歡，但其實因為萊米絲，努嘉哈對邵曦心中還是懷有妒恨之情的。

    他覺得在自己和自己的老爹之間又出現了一個競爭者，而萊米絲每一次望向邵曦的眼神都會讓努嘉哈心中醋意大發。

    所以雖在表面上與邵曦有說有笑，但實際在內心當中還是對邵曦百般提防著。

    而邵曦每一次與他喝完酒，都會藉故獨自去王宮的後花園，這讓努嘉哈的內心疑竇重生。

    終於是在一次暗中跟隨邵曦前往後花園時，發現了他與萊米絲的私會。

    雖然邵曦與萊米絲並沒有什麼太過分的舉動，但這也是努嘉哈所不能接受的。

    他眼看著邵曦和萊米絲有說有笑，心中對邵曦和萊米絲的恨意也越發的強烈，但除了用拳頭狠狠地捶著身邊的石柱，他也實在是做不了什麼。

    因為他與萊米絲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心中又對萊米絲的愛意極深，若是將此事鬧起來，雖然會讓邵曦不好過，但萊米絲同樣會受到牽連。

    努嘉哈感覺自己就像是鑽進了灶坑的王八——憋氣又窩火，卻也只能咬牙強忍著心中的妒火，不敢發作。

    如今他只希望邵曦能快一些離開白夜國，不要再摻和到他與萊米絲之間。

    拜希麥是他的父親，他沒有辦法，但他絕不允許再有另一個男人的出現。

    其實這一次被他跟蹤也是在邵曦的計劃之內的。

    原本的目的便是要激怒努嘉哈，逼到他忍無可忍之時讓他失去理智，那麼自然要讓他看到自己與萊米絲的接近。

    否則的話，豈不是真成了自己與萊米絲之間的私情了？

    所以當邵曦用眼角瞟著遠處躲在石柱後的努嘉哈時，嘴角的笑意變得更濃了，而這在萊米絲的眼中卻是邵曦與她私會時的喜悅。

    不管是努嘉哈還是萊米絲，此時似乎都還未感覺到一場狂風暴雨即將要到來，他們只是陷在各自的情緒中不能自拔。

    只有邵曦心裡最清楚，即將到來的秋季狩獵將是所有人的攤牌之時，那個時候才是這場大戲最高潮、最精彩的部分。

    這場戲對於拜希麥父子來說，註定是一場鬧劇，而對於萊米絲則可能是一場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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