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內,卡琳聽完梁襲的說明,將一塊切好的牛排送入口中:「你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什麼?」卡琳知道梁襲對自己說案件的目的是需要一個對話工具來理順他的思路。
梁襲不置可否,慢條斯理用湯勺來回攪拌麵前的濃湯,好一會才道:「我有預知能力,我在人行道路口見到了陌生的你,知道你會被汽車撞死。於是我拉住了你,告訴你:你放棄這次過綠燈的機會,否則你會死。你會有什麼反應?」
「看拉的部位再決定你住院的時間。」卡琳回答:「我不可能把一個陌生人所謂的預言當真,除非你有能力證明你的預言是真的。」
梁襲道:「問題就在這裡,要證明我的預言是真的,我就必須讓你被車撞死。但在你被車撞死之後,就沒有人知道我的預言是真的。在今天調查中,我有一個沒有把握的想法。我如果將想法說出來,那湯普森可能就不會死,但是湯普森不死的話,又無法證明我的想法是對,反而會落一個耽誤正常工作,誤導調查方向的過失罪名。」
卡琳明白了:「你要阻止一件可能會發生的事,但是你無法證明自己阻止了事情發生。我猜猜!」
卡琳含著叉子好久,道:「非法正義並沒有獲得湯普森的信息,他們通過殺死維納驚動警察,讓警察解鎖湯普森信息,從而得到湯普森信息。」
梁襲伸手摸卡琳的臉:「好聰明的姑娘,我喜歡。第二個問題:為什麼我不把這個想法告訴伊莎?」
卡琳道:「你討厭湯普森?」
梁襲道:「我討厭湯普森童年的行徑,這是典型反社會人格。但我是偵探,專業偵探。重要的是,通過湯普森可以抓到非法正義的小尾巴。因此你說的理由不對。」
卡琳道:「因為你擔心背鍋?如同你自己所說,你阻止了伊莎,你無法證明你阻止了湯普森遇害。或許兇手沒打算殺湯普森,只是想除掉高調的維納。」
梁襲搖頭:「不對,作為顧問需要提出看法,除非……」
卡琳:「除非你不確定。」
梁襲點頭。
卡琳想了好一會,拿叉子叉起一片牛肉送到梁襲口邊,威脅:「說!」
梁襲笑吃牛肉,解釋道:「在統計資料中,證人身份泄漏的大部分原因不是因為證人保護部門出錯,而是因為證人出錯。證人在新生活中,以女性尤為顯著,她們聯繫舊日朋友,往昔愛人,自己父母和孩子的可能性較高。部分證人甚至會偷偷的回到老住所去看望自己的親人。從而導致他們身份暴露,乃至遇害。我們都知道,只有在你還有作證價值時,警方才會派遣人員貼身保護你。在你作證結束之後,他們會定期和你聯繫,不會再約束你的任何行為。」
梁襲道:「按照大比率來說,湯普森和其父母聯繫舊身份朋友親人時,暴露了身份。小機率則是我的看法:非法正義藉助警察調閱湯普森的資料,觀察警方動態,確認湯普森身份。如果我說服伊莎接受我的看法,同時我是錯的,非法正義可以從容殺死湯普森,不留一絲痕跡。就算伊莎他們不責怪我,錯失抓捕非法正義的機會讓我感覺對不起伊莎。」
我倒車刮蹭,修理費200元,我最多是不爽和哀嘆。我幫朋友倒車時刮蹭,修理費還是200,但這就不是200元的問題。
梁襲道:「我無法去測算到底哪個機率更高。從理性來說,應該是湯普森和其父母違反保護規定,導致自己暴露,從統計來說,這種機率超過90%。但從主觀來說,我認為我的看法是正確的。」
卡琳補充:「你是一名唯物理性者性格,內心再強烈的預感也無法說服你捨棄理智的大機率,而去選擇感性的小機率。就如同你遇見非常漂亮的女人勾引你,即使內心再喜歡,也會服從理性的抉擇拒絕她們。」
梁襲想了一會:「這是個缺點,得改,太吃虧了。」
卡琳大笑,很快意識到是餐廳,還有好多人看自己,連忙收聲。
梁襲道:「伊莎對我有一定的盲信,我說也不是,不說也不說。鑑於非法正義的隱蔽性和對警隊的滲透性,我很難再安排一個隱秘的計劃來補充我的想法。說不定會弄巧成拙,釀成大禍。」梁襲有時候很年輕,很衝動。但一旦事情涉及到自己的安危,他人的生死時,梁襲就會變得無比老成,每一個想法都要經過反覆的推敲。優點是做出錯誤判斷的可能性較低,難以釀成悲劇。缺點是容易錯失戰機。
梁襲抱歉道:「每次吃飯都是說我的事。」
卡琳道:「因為……」
梁襲道:「因為你的工作我聽不懂。」
卡琳咬牙切齒:「這句話由我來說比較合適。」搶我台詞,殺!
梁襲道:「你工作了一天不想談論工作,偏偏我的故事又特別吸引人。有時候我在想,我把一個故事說一半,你晚上不得乖乖跟我回家?」
卡琳忍笑,問:「你猜回到你家後,會發生什麼事?」
梁襲想了一會,眉開眼笑。
卡琳無語,道:「你說的沒錯。我工作一直在說病情,和家屬說病情,和治療團隊說病情,和導師匯報病情,實在是不想再說。有趣有意思的是人,家屬,患者一些事,但又屬於病人隱私,討論到這些話題讓我感到彆扭。這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麼同職業的夫妻話題少。」
梁襲問:「後悔嗎?因為我離開每天都不一樣的迷6。」
「不,我沒有為你離開迷6,也沒有為你做任何決定。」卡琳糾正道:「請不要有這樣的想法,所有的決定都是我自己的決定。誠然離開迷6有因為和你相戀的原因,戀愛是我考慮的因素,和你無關。再說,我很滿意現在生活,只是遺憾缺少與你分享的話題。」
梁襲道:「這也是你堅持輪流請客吃飯的原因?」
卡琳點頭:「如果我破產了,我會尋求你的幫助。但我沒有,我希望我們交往是平等的,而不是附庸關係和從屬關係。」
梁襲道:「所以你從來沒問,我在血月協助下的資產投資情況。」
卡琳道:「不,我對血月的事很有興趣。我沒問,那是因為我相信你自己也不知道。」
梁襲怒:「看不起誰?」
卡琳驚訝問:「你知道?」
梁襲認慫:「不知道。」他不關心投資情況。
卡琳大笑,看向門口:「克里斯嗎?」
梁襲回頭看,只見克里斯西裝革履,油頭粉面和一位女子走進餐廳,兩人有說有笑。這女人梁襲從未見過,身高一米六七,體重五十五公斤左右,金髮碧眼,體型勻稱。和很多金髮妹子給梁襲帶來的印象不同,這位金髮妹子帶有知性和事業性。簡單來說,妹子對工作的認真程度要超過對自己外貌的認真程度。梁襲特別欣賞這樣的女性。
梁襲舉手揮舞,克里斯一看,臥槽!
克里斯和金髮妹熱情的走過來,梁襲和卡琳站起來迎接握手,克里斯介紹認識:「蕾娜,德國獵頭公司德獵公司的一名普通業務員。」
說到普通業務員,蕾娜與克里斯互相對望呵呵一笑,顯然他們曾經因為普通業務員這個詞一起笑過。
「你好,你好。」梁襲自我介紹:「我叫梁襲。這是我的女朋友卡琳。」
卡琳和蕾娜握手:「一起坐嗎?」
克里斯看桌子,他們已經快吃好了,道:「不打擾你們相親相愛。」
梁襲道:「好吧。我們也不打擾你們相親相愛。」
克里斯解釋:「不不,蕾娜是朋友,不是女朋友。」
蕾娜含笑點頭:「我還不夠資格。」
「不,不是,夠的,夠資格。」克里斯想了一會:「但我們現在是朋友。」
這小子說話有點不利索,有點心動,那塞拉怎麼辦?應該通知波比一聲,大好機會,有機可趁。
再客套玩笑兩句,克里斯和蕾娜離開到一邊就坐,特別選了一個比較遠的位置。這倒不是因為害羞或者其他原因,而是避免和梁襲有更多的視線接觸,避免互相眼神打招呼,避免漏掉別人對自己的致意。
就如同一條女人不知道的男人尿尿潛則規:當存在五個尿槽時,第二個人會和第一個人相隔最少一個尿槽。假如第一個人選擇1號尿槽,第二個人選擇2號尿槽,很可能導致第一個人產生戒備心和敵意。
既然不坐一桌,最好不要互相打擾。
梁襲和卡琳坐下,繼續吃甜點,卡琳不時的看了看克里斯方向,梁襲兩次回頭沒發現什麼,問:「怎麼了?」
卡琳將自己的左手伸出來:「有繭。」
梁襲雙手來回撫摸,道:「如果不是你說,我完全感覺不到。」
卡琳哭笑不得:「你不能強行恭維,沒技術含量。」
梁襲道:「你的左手是主手,你是專業人員,專業拿手術刀,專業拿槍,這麼一丁點不是很正常嗎?」
卡琳道:「蕾娜的左手有繭,右手沒有。」
梁襲回憶,卡琳和蕾娜握手時候,卡琳因為是左撇子,所以伸出了左手,蕾娜和卡琳握手用的是左手。自己和蕾娜握手是習慣的用右手。所以卡琳才有發現。
卡琳解釋道:「她的主手似乎是右手,那為什麼右手更細嫩呢?」
梁襲想了好久:「因為左手幫右手脫死皮。」
卡琳一口氣不順,動手指,指身邊位置:「過來。」
梁襲乖巧的過去,很順利被咬了一口。
卡琳揉揉梁襲的手臂被咬處,道:「傳統中有一種劍蝶訓練方式,隱藏主手,主副手對調。我是左撇子,我的右手怎麼訓練都很難超過左手,但我可以將我的右手訓練到可以承擔主手任務的右手。而我的左手就是我的秘密武器。還有一個原因,左撇子的數量是比較少的,他們使用左手進食或者操作時,他們更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卡琳總結道:「普通人不會刻意去訓練兩隻手,不會刻意去訓練副手。」
梁襲道:「我會。」自己小時候可是又混馬戲團,又當小偷,左右手同樣的靈活。
卡琳撫額:「我沒說你是普通人,你是我男朋友,你無比特別,一點都不普通好不好?」
梁襲疑惑問:「你是我女朋友,為什麼那麼普通?」
卡琳委屈了兩秒,還是打一頓吧,委屈是沒有用的。
兩人笑鬧中吃完甜點走人,至於主副手的話題已經被扔到爪哇國去了。這又是梁襲的缺點,他腦子會自動過濾掉沒有興趣的信息。再說,情侶間不合適討論朋友的女朋友或者是女性朋友。
這也不算錯,每個人每天見到的陌生人實在太多,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但諸如園林工的工作行為嚴重違反工作規定,梁襲能一眼發現不對勁。諸如一輛汽車龜縮行駛在法院門口,梁襲也能注意。至於手腳粗壯,衣裝不合身,手上有繭,左右手都很靈活的人,完全不值得去注意,因為有太多的可能。
……
最近這些天波比沒上門,也沒來電話,甚至放棄了高爾夫球比賽。梁襲無聊詢問,波比告訴梁襲自己在健身,在訓練,以便下次和梁襲鬥毆時能占據上風。但梁襲是什麼人?和黛西聊了幾句就知道波比最近和克里斯混的很近,黛西還以為梁襲誤會,解釋說梁襲還是波比好朋友。梁襲對此表示感謝,並且莫名其妙。
梁襲想到的唯一可能是和男女感情有關。波比喜歡塞拉,塞拉喜歡克里斯,克里斯喜歡蕾娜,如果蕾娜能喜歡波比的話,四人將進入無限循環,無限歡樂……哈哈哈哈!看熱鬧的人就喜歡狗血。
雖然波比沒來,但是小魔鬼溫迪來了。
梁襲去偵探社,轉身上樓,發現門口樓梯坐著溫迪,於是當作沒事發生,轉身下樓走人。
「我看見你了。」溫迪還是抱著那隻泰迪熊。
梁襲從轉角伸出頭看溫迪:「你沒有。」
溫迪:「你好幼稚。」
你說的對!梁襲上樓,開門,讓溫迪進去,邊脫外套邊問:「今天又有什麼事呀?」
溫迪熟悉的坐到沙發上:「我爸爸媽媽正在離婚。」
梁襲去燒水:「哦,你以為45%的離婚率怎麼來的?那是大家的貢獻。」
溫迪問:「你能幫我查清楚他們為什麼離婚嗎?」
梁襲將一罐牛奶飲料放在溫迪面前:「不能。」
溫迪:「為什麼?」
梁襲:「因為我很忙。」
溫迪:「忙什麼?」
梁襲:「忙著應付一個父母離婚的小鬼。」
溫迪:「你討厭我?」
這話說的,梁襲:「不,當然不。溫迪啊,離婚這種事和你無關,雖然你是受害者。每個人都有追求自認為幸福的權力,既然你父母的心愿是離婚,你應該促成他們的離婚。」促成父母心愿,乃是孝道。好像有點不對,無所謂了,反正騙小孩。
溫迪問:「你呢?你會支持父母離婚嗎?」
梁襲點頭:「非常支持。與其痛苦的講究湊合,不如分開更好。你不用在意,無論你和誰一起生活,如果你有麻煩就撥打貝克哥哥的電話。」
溫迪:「貝克叔叔。」
梁襲道:「不不,你需要他的幫助,他是哥哥。」
溫迪沉思一會,問:「你以後會離婚嗎?」
梁襲回答:「這要看我的結婚對象是誰。」
溫迪問:「是你很喜歡的一個姑娘呢?」
梁襲回答:「只有這個特點的話應該會離婚,因為喜歡會慢慢變得不喜歡。」
溫迪問:「那你會和誰白頭到老呢?」
梁襲回答:「聰明的,知性的,善解人意的的姑娘。」
溫迪:「你要求很高。」
梁襲:「我不能再為英國離婚率添磚加瓦,只能寧缺毋濫。既然要和一個很大概率離婚的姑娘結婚,為什麼我還要結婚呢?溫迪,你對這件事有什麼困擾嗎?」